玲瓏飛快地跑到潘婷的房間找月事帶,邊找邊暗罵自己白癡,連女子青春期會來月事都忘得一乾二淨。
去茅廁處理好,這才想起沒帶乾淨褲子,只得偷摸跑出來,在潘婷房裡披上一件長袍,漲紅著臉回到臥室,迅速找出乾淨衣物,始終低著頭,說:
「我出去一下。」
剛要走,又想起忘了點心的事,頭更低了,重新拿回炕沿上的點心盒,夾著尾巴快步出了門。
這讓水流觴一頭霧水。
玲瓏到堂屋去換好衣服,敏豪過來找她,她忙把點心盒子交給他,打發他去盧家。
臉上紅暈未退,正在這時,大可來找她:
「少東家,東家讓你過去,福運酒行的郭老闆和周掌櫃來了。」
玲瓏微怔,隨即想起現在離滿堂紅在福運酒行上架已過去一個多月了,小年剛過完,就急巴巴地來,看來魚兒已經上鉤了。她心下暗笑,問:
「周掌櫃沒說來做什麼?」
大可笑答:「滿堂紅已經脫銷了,周掌櫃私下裡跟我說,這兩天客人天天上門要買滿堂紅,郭老闆沒辦法,只好上門來了。」
玲瓏笑笑,叫上豆莢,往隔壁酒坊去。
酒坊有個小會客廳,也是大可算賬的地方。這些夥計裡,就屬大可的財商最高,聽說他爹曾是鎮裡米鋪的賬房,十歲時父病母亡,他才被接到鄉下生活。他讀過書,對做賬也略懂皮毛。因此,他是玲瓏的重點培養對象。
現在,酒坊的人也開始對大可改了稱呼,他全名叫榮可凡,人稱榮掌櫃。
玲瓏走到賬房門口,只聽郭老闆在裡頭唾沫橫飛地道:
「你是沒看見,陳老闆,那場面可慘了!我跟高縣令過去也應酬過,他也算是個好官,誰能想到,一夜之間,一家十三口全被滅門了!嘖嘖,整個高家被一場大火燒得只剩瓦礫,離老遠就能聞到那股子糊味!慘吶!」
他唏噓著,又道:
「後來聽說整個衙門都亂了套,當時有目擊的人看見火光沖天中,有兩個黑衣人對打,其中一個受了傷,往南邊跑了,衙門派人一路追趕,可到底沒逮住。」
「難怪昨晚官兵挨家搜查,原來是這麼回事。」
玲瓏皺眉,低聲問榮可凡:
「高縣令是平安縣縣令吧?」
「是。」
「滅門了?」
「嗯。聽今早從鎮上回來的二拐說,整個平安縣都戒嚴了,挨家搜查,弄得人心惶惶的。」
只聽屋裡郭老闆又道:「現在上面已經派人來查,據說來的是咱們廣平府的知府賀大人。」
這就奇怪了,水流國是四級劃分:司下轄府,府下領州,州下領縣。知縣被殺,上級知州前來調查還算正常,可越一級的知府前來,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她想不明白,一時有些亂。昨天的官兵顯然是衝著她屋裡那位來的,難道是他殺了知縣?
可他看上去也像個達官貴人,殺知縣幹嗎?
「少東家?」
「姑娘!」榮可凡和豆莢一起叫她。
玲瓏回過神,還是沒想明白,索性不想,反正跟她沒關係,回頭讓那位快點走就得了。
拋開思緒,調整到最佳狀態,她含笑走進去:
「郭老闆,周掌櫃好。郭老闆大駕光臨我們酒坊,真是讓我們蓬蓽生輝啊。」
「少東家真會說話。」郭老闆坐著微欠了欠身。
他算看出來了,今天陳關飛明明在,卻不與他談,而是讓人請少東家來,由此可見,陳家酒坊的主事肯定是這位少東家,難怪他上次就覺得這小丫頭不一般。
賬房的一側是會客之處,當中的座位坐著陳關飛,下首左右各兩把椅子。
玲瓏在左側第一張椅子坐下,上首的陳關飛起身笑道:
「爹還有事,郭老闆大老遠地來,你好好招待。郭老闆,如今酒坊的事小女全權負責,有事情找她談也是一樣的。在下還有事,就先失陪了。」
郭老闆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忙起身拱拱手,笑道:
「陳老闆請便。」
陳關飛走後,榮可凡和豆莢站在玲瓏身後。玲瓏看著郭老闆,笑容可掬:
「您今日前來,還真讓我意外,離兩個月的結賬期限好像還有一段日子吧?」
郭老闆乾笑了笑:「既然少東家開門見山,那我也就直說了。我這次來是希望與少東家長期合作,作為獨家銷售滿堂紅的酒行。」
玲瓏輕笑道:「郭老闆還真是爽快,那我也直說了。長期合作我求之不得,但獨家銷售只限於平安縣。」
「這是自然。」福運酒行只平安縣一家,也沒分店。
「你想怎麼進貨?一次進多少?」
「是這樣,少東家,」郭老闆欲言又止,「我們福運酒行和趙記酒坊長期合作,已經有很深的交情了,所以……我的意思是,還是像上次那樣,我們只收占櫃費,這樣既能保持合作,也算對得起趙記,你看如何?」
「沒問題,這點我可以理解。在我們酒坊,滿堂紅分大中小三種,不知今後進貨,你要哪一種?」
「都要。我們酒行要求每半年送一次貨,每次小號五百壇,中號三百壇,大號兩缸。不知少東家能否按時供貨?」
「我們酒坊工人都很能幹,不會誤了郭老闆的貨。上次讓滿堂紅在貴酒行賣,我們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想試探下客人對滿堂紅的反應,本以為賣完了就賣完了,沒想到郭老闆會要求繼續合作。長期合作的話,我們恐怕要調整價格了。畢竟供貨量大,假如再按照上次的協議,長期下去我們酒坊恐怕會虧本。」上次送上門你不稀罕,這次你主動找上來,我怎麼可能放過你?!
郭老闆心裡暗罵這隻小狐狸,上次明明就是拋個誘餌,算準了他會為了市場需要上門來主動求合作,她好伺機漲價。
「那少東家就開個價吧。」他心裡罵,臉上卻笑瞇瞇的。
「您應該也知道,在萬福樓,滿堂紅小壇每壇四百文,中號每壇七百文。今後郭老闆可以小壇定價三百八十文,中號定價六百八十文,每賣出一壇我們支付福運酒行二十文。至於大號裝不太好算,希望貴行進貨時單獨支付,每缸我算你三兩銀子,隨你定價,如何?」
「等等,少東家,現在客人已經知道每罈酒三百七十文,如今貿然漲價……」
「我說了,上次是短期合作,可以不計算,但長期合作我自然要考慮成本問題。郭老闆,真合不上,如果你非要三百七十文,那我只能從給酒行的二十文裡抽取,今後每罈酒只能支付酒行十文。」
郭老闆想了半天,一咬牙:「十文就十文!但每缸讓我五百文,另外所有款項一年結一次。」
「成交!」
合同簽好,雙方蓋印,玲瓏笑道:
「我手頭還有兩罈好酒,是新釀的,送郭老闆嘗嘗新。大可,把甜酒抱兩壇來。」
郭老闆連道「少東家」客氣,玲瓏將他送出門,後面大可暗地裡塞給周掌櫃一隻紅包,雙方寒暄後,郭老闆攜掌櫃登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