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在山崖下響起,不是很響,卻會讓落下的人身受重傷!
輕羽在他的懷裡暈了過去,南宮律卻因為自己抱著她而強忍著有些透支的身體。
他的右手骨折了,左腿也被岩石劃傷,墨綠色的長褲已經染上了一大片血跡。可即便這樣,他在身體落地以後,他最關心的,還是自己懷裡的人兒怎麼樣了。
「輕羽!輕羽!」他喊道,手掌還輕輕拍打她的臉頰,與此同時還打量她一翻,想要知道她剛才沒有被傷著。
而輕羽在落下的時候,因為腦部缺氧,陷入了短暫的昏迷中,裙裾也被崖壁的尖石頭劃破了,不過她被南宮律護在懷裡,腿上只有一些擦傷,情況並不嚴重。
南宮律就擔心她又撞到頭了,又摸了摸她的腦門,並沒有發現腫脹的情況,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在緊繃的神經得到鬆懈以後,身體的疼痛就會變得清晰起來,甚至慢慢的替代了他清明的神智。
南宮律的臉色已經透著蒼白,可他卻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去,如果自己都支持不下去了,那她又該如何離開這裡呢?
南宮律憑借自己的意志力站了起來,受傷的腿上還紮了一塊尖石,他忍痛拔了出來,頃刻間血流成河,令他已經有些虛弱的身體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忍著,脫著一隻折斷的手臂仰頭看著上空,想要找到可以上去的方法。
他將輕羽平放在較為平坦的地面上,自己則一瘸一拐的走到崖壁邊。
這裡的崖底下沒有可以讓他爬上去的籐蔓,所以這裡和上次他們遇險的地方不同,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崖壁上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可以讓他攀附著上去。
南宮律看了一眼輕羽,想著她不會這麼快就醒來的,他可以盡快爬上去,然後將她帶離這裡。
「你別怕,很快就會沒事了,我會帶你離開這裡的。」他說道,深深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神裡漾著明顯的堅決,這輩子,他活下來的理由就是為了她!
南宮律忍痛往上爬,時間長了,他的疼痛神經也已經麻木,骨折的手臂根本使不出力道,這讓他往上攀爬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即使運用了輕功,可是腿上的傷已經令他的一隻腳失去了知覺,也就是說,他現在全是靠著一隻手臂和一隻腳往上攀爬的,身體雖然很不協調,但他並沒有就此放棄。
在南宮律爬上崖壁以後,他就像上次那樣把幾條籐蔓纏繞成一股,然後又攀下了崖下來接輕羽。
由於籐蔓的長度不夠,他只能利用輕功再飛下來,而那時輕羽還沒有醒。
「輕羽,我這就帶你上去。」南宮律說道,此時此刻他已是面如死灰,若是沒有強大的毅力,他是絕對不會站在這裡的。
輕羽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真真切切的,再也沒有將他的聲線與任何人的混淆在一起,她知道身邊的人就是他……
就在南宮律打算抱著她起來的時候,有些朦朧的眼神令他一時不慎,並沒有看見一條體型鮮艷,頭型三角的花蛇游到了輕羽的身邊,就在她的身邊被抱起的一瞬間,那條蛇一口就咬在了南宮律的手背上。
原本這樣的疼痛應該令他發覺到的才對,可他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抱起輕羽以後就走到籐蔓的下方。
他腳下點地,帶著她飛了起來,左手抓住樹籐,一邊纏繞一邊往上攀,足足花費了大半個時辰才到崖頂。
那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了,南宮翼也找來了。
孩子的聲音在樹林裡傳來,只聽到他在喊,「娘!娘……」
南宮律的體力也快到極限,視線已經看不清楚了,他回道,「翼兒,你娘在這裡!」
南宮翼聽到聲音以後就找著聲源跑來,待他來到他面前的時候,看輕羽暈倒在他的懷裡,眼瞳隨即縮了縮,急問道,「我娘怎麼了?」
南宮律回道,「她沒事,只是暈了過去。」
南宮翼將手指搭在了輕羽的手腕上,探過脈象以後才稍稍放心一些,但轉而間,他見南宮律的臉色蒼白的有些嚇人,嘴唇都發紫了!
「師父,你中毒了嗎?」
南宮律搖了搖頭,說,「我沒事,先帶你娘回去……」還囑咐道,「翼兒,這件事,你千萬不能和你娘說,知道嗎?」
南宮翼沒有立即答應他,看他這個樣子,他也不放心。
「師父,你傷的很重啊,需要馬上療傷才行。」他說道,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麼狼狽的他,他的心裡竟然覺得好難受,心臟就像被攪了一下。
南宮律有些站不穩了,可他不想在孩子的面前倒下,更加不想嚇倒他。
「你帶你娘下山去,我先、先回去了……」他這麼說道,看了一眼輕羽,然後就朝自己住的地方走去了。
南宮翼皺著眉心喊,「師父!師父!」想要追上去的,因為他真的傷的很嚴重,如果不及時醫治,他會死的,可是他又不能扔下輕羽不管!
南宮翼又將視線落在輕羽的身上,以他現在的體型和力氣,他也背不動她下山,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趕緊醒來,以她的醫術,說不定還能救那個男人一命!
南宮翼沒有再耽擱時間,這個時候,輕羽教他的醫術終於可以派上用處了。
他在附近找到了朔月香,碾碎以後就放入了輕羽的口中,想要用草藥的辛辣味道讓她趕緊醒來。
這種草藥的藥性很快就發作了,輕羽突然咳了一下,將嘴裡含著的藥草吐了出來!
「娘,你終於醒了?快,快救師父,他傷的很重,好像還中毒了!」南宮翼緊張道,從南宮律離開到現在已經大半個時辰了,若是他身上的劇毒很嚴重的話,也許這個時候都已經暴斃而亡了。
聞言,輕羽還有些不清楚狀況,低喃道,「你師父?」
南宮翼點了點頭,指著南宮律離開的方向說,「剛才是他救了你,可是他好像傷得很重,走都走不穩了!」
輕羽恍然,心房就像被震懾了一下。她雖然昏迷了,可是她在墜下山崖的時候明明看見南宮律了,而且她在失去意識以後也聽到他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著……
「是他?你說他是你師父?」輕羽難以置信,她怎麼不知道他們父子已經見過面了,而且還是以這樣的身份認識的?
南宮翼拉著她的手站起來,緊急道,「沒時間了,娘,我們趕緊去找師父吧,再晚他真的會出事的。」
輕羽的心揪了一下,雖然她沒有看見南宮律傷的有多嚴重,但是,她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卻一點傷都沒有,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護著她的,那麼對方應該不可能像她這麼幸運才對!
「哦!」她應道,和兒子一起往西面走去了。
另一邊,南宮律根本就沒有走多遠,重傷加上中毒,雙重打擊根本令他無法再堅持!
大約在兩里路左右的地方,輕羽和南宮翼終於找到了南宮律!
小傢伙看他已經昏倒了,急忙跑上去抱著他的身體喊,「師父!師父,你醒醒啊……」
輕羽走到南宮律的身邊,看他傷的真的很嚴重,腿上的布料已經被血染成了別的顏色,而他泛白的臉上還隱約透著一股黑氣,雙唇已經發紫,都幾近黑色了。
「她中毒了。」輕羽說道,身上的外傷還是小事,可是體內的毒卻很棘手。
在一般情況下,中毒以後是不能在運氣的,這樣只會加快毒液的運行!
「嗯,師父把你救上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他不對勁了,可是他不想讓你知道是他救了你,非要走不可!」南宮翼回道,擔憂的看了南宮律一眼,又問,「娘,你一定能救他的,對嗎?」
輕羽不能肯定自己能解掉他身上的毒,只是說,「眼下,我只能先抑制他體內的毒不留到五臟六腑中去,我們先帶他回去!」
南宮翼點了點頭,還說,「我知道師父的家就在前面。」
輕羽用隨身攜帶的銀針克制了南宮律體內的毒,母子倆花了大半個時辰才將南宮律帶回住處。
這間小築很像當年他們住的地方,有花圃,有鞦韆……只是屋裡的擺設要簡單得多!
輕羽看著院子裡的茶花在夜下搖曳生姿,眼神還微微有了變化。
她想,他每天送她的茶花就是從這裡採摘的吧!
「娘,你快進來吧!」南宮翼催促道,對於南宮律來說,他有著一份特別的感情,看似師徒關係,可是他卻覺得他更像一個父親——強大、可靠,給他一種剛硬的安全感,這是從輕羽身上體現不到的!
輕羽點了點頭,收斂眼裡的顏色,然後走進了屋裡。
小傢伙已經點了燈,似乎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明明他也是第一次來這裡,但給人的感覺卻是,這裡是他的家一樣!
「翼兒,你去燒水。」輕羽說道,將重傷昏迷的南宮律扶到了榻上躺下,還對孩子說,「小心一點,千萬別燙著。」
南宮翼點了點頭,一刻也沒有耽誤,急匆匆的跑去了廚房燒水。
眼下,房裡就只剩下了輕羽和南宮律,今天的意外又讓他們彼此見面了,而且還讓他們面對面!
輕羽將他身上的衣袍脫下,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口,以及中毒的來源處。
「是蛇毒?」她嚶嚀一聲,看傷口已經呈現深紫色,而且被咬的牙印四周泛著紅,想來這種毒蛇應該是花眼蛇,此毒毒性猛烈,要不是南宮律的內力驚人,想來他已經毒發身亡了。
輕羽先清理了他的傷口,然後又拿銀針在燭火上烘烤了一遍,趁著銀針滾燙的時候,她在他的中毒的手臂上,以及心、肝、肺上的幾處大穴落針,封鎖了毒液的倒流!
「娘,熱水來了。」南宮翼的聲音從房外傳來,孩子還端來了一盆熱水。
「先放下吧!」輕羽說道,連頭也沒有抬一下,這個時候她也不能分心,落針的尺寸要精準無比!
南宮翼也跟著她學了一年醫術,深知醫者在給病人治病的時候是不能被打擾了,尤其是用銀針的時候,只要有分毫的差距,那病人就性命不保了。
於是,小傢伙安靜的站在一旁,視線落在南宮律的身上,眼裡滿是憂慮!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男人也會有這樣的一面,居然如此脆弱的躺在這裡,倘若不是他的鼻下還有淺淺的呼吸吐納出來,他都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而輕羽在這一刻也是將所有的雜念全都拋出在了腦後,她只是當他是一個命在旦夕的病人,她全力以赴的在救他,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了……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透,這間小築在落成一來一直只有一個人的身影,每天、每月、每年都只有南宮律一個人,可是今晚,他此生最愛的女人,還有他至親骨肉都來了,恍然有一種一家人團聚的感覺,只是可惜,這一幕他並沒有看見……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輕羽終於落針完畢,為此,她的額頭上也布上一層汗水,看得出剛才在這段時間裡,她的精神是完全處於緊繃狀態的!
「娘,師父沒事了嗎?」這個時候南宮翼才敢開口。
輕羽回道,「現在天太黑了,我無法去找草藥,暫時只能控制他體內的毒不再繼續擴散,等天亮了,我去採些藥材回來幫他清毒。」
南宮翼點了點頭,這下心裡也稍稍放心了。
輕羽看孩子眉心緊擰,就連他瞧著南宮律的眼神都是無比擔憂的。
她問道,「翼兒,你是什麼時候與他認識的?為什麼我不知道你認了他做師父?」
南宮翼也知道現在是無法再瞞她了,就將所有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最後還道,「事情就是這樣的,娘,你別生氣,我不是存心想要瞞你的。」
輕羽並沒有怪他,相反的,她的心裡還有些難過。
「今晚你也累了,先趴在桌子上睡一會,等天亮了,你就回家吧!」輕羽說道,這間小築並不大,只有一間房,連書房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