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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二章暮煙 文 / 琳瀾亭

    來的人赫然是王家小姐!

    清瀾大驚失色,扶著腰站起身來,眼睛緊緊盯著孟嬤嬤:「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新婚之夜猝死當場,直接坐定了祈峻往日凶名!她難道還能死而復活?

    孟嬤嬤苦笑了一聲:「老奴特意前來,就是好叫王妃您知道當年的真相。」

    王家小姐本名暮煙,昔日是京裡才名遠播的太常少卿之女,被老王妃在一次簪花宴上看中,做主讓王府上門提親求娶。想著王暮煙年紀與祈峻相當,又才貌雙全,兩人怎麼看都是一對璧人。

    王家歡天喜地收了聘禮。待合了生辰八字,兩家又商定下婚期。

    成親那日,賓客來了不少。祈峻在前頭應酬喝了個酩酊大醉回來,將一干喜嬤嬤們打發了出去,只留夫妻二人在屋裡。

    酒喝多了就覺得口乾舌燥,眼見新婚妻子正襟端坐在床榻上等他,便自己倒了杯茶仰頭飲下。

    誰知王家小姐突然從大紅嫁衣中取出一把剪子,將髮髻猛地一扯,滿頭青絲剎那間披散而下,隨即往脖頸處用力劃去。

    她的動作再快再不可思議,哪能比得上祈峻這練過武的身手!

    祈峻一個飛身奪下了剪子,見情勢不對,便讓候在門外的孟嬤嬤去喚了自己母妃前來。

    德瑞老王妃急匆匆趕來,將閒雜人等一律趕出院子,細細審問起王家小姐。

    這才知道自己好心辦了一件糊塗事。

    王家小姐自小便被指腹為婚,許配給了母親一位手帕交的幼子。可惜那家如今門庭敗落不復往日榮光。

    王大人本來心裡就既不中意這門親事,恰好老王妃派人來打探,便一口允下了。回頭便讓人去那家悔婚要回小姐的八字。

    那家子弟偏偏是個執著的,千里迢迢親自趕到了京裡。不知怎麼在王夫人的心軟下,與王暮煙見了一面。

    兩人雖則無奈退了親,卻就此種下了情根。這恐怕是王夫人始料未及的。

    那家子弟便住在了京郊寺內,立志發奮讀書,以求光耀門楣。兩人之間鴻雁傳書,私下常有往來。卻無意間被王大人發現,大怒之下將那家子弟打斷腿腳,趕出了京城。

    此番過後,王暮煙雖不得不嫁,卻只願削髮入庵堂,只求老王妃能網開一面不累及父母家人。

    德瑞老王妃聽後頓時大驚失色,頭痛欲裂。

    祈峻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既然王家小姐不願嫁他。便要喚了王家人來將她送回。

    王家小姐卻突然以頭撞柱,頭破血流之際還誓死不願回王家。

    老王妃犯了難。

    說到這裡,孟嬤嬤小心地看了王妃一眼。見她聽得甚是專注。半點不見不愉之色,不由微微鬆了一口氣。

    「如此說來,最後卻是老夫人和王爺網開一面,放了王暮煙?」沁雪見王妃一直在沉思,便上前問道。

    孟嬤嬤點頭:「非但如此。還私下與王家攤了牌。老夫人說此事也有她的責任,出了這件醜聞。兩家只得不做聲,私下裡寫了退婚書。王家小姐後來還是被王大人送到了祖宅去。」

    「既然老夫人和王爺如此寬厚待人,那外面為何又有那樣的傳聞?」沁雪追問道。

    「這婚事不成,王家便稱王暮煙身染惡疾不久離世。因著王家小姐到底未入族譜又不見屍身,連喪事都草草了事。外頭自然有人會揣測。加上婚房內有王家的丫鬟瞧見了柱子上的血跡,嘴不嚴實便傳了出去。這添油加醋的,便有了後來的話。」孟嬤嬤苦笑連連。「王爺的性子又是個不愛說話的,也不自辯。王家樂得不做聲。老王妃想著此事被她辦砸了,心裡不好受,還因此生了一場大病。從此,府裡知情的人也不說起了。」

    原來是這樣!

    自己婆婆雖則遇事並不軟弱。但卻是個看重情分的人。且不說從不虧待屋裡的姨娘和庶女,便是自己懷了身孕後。也從未聽她說起給祈峻安排通房之事。這樣的性子,自然是親者更親。但若是她自己覺得先虧欠了別人,怕是會因此寸寸忍讓。之前周嶺行處理的糧鋪便是一例,對待恩親的事情又是一例。

    說起來,公公和婆婆在這點上,是頗為相似的。

    清瀾莫名想起了公公對皇上的態度。寧願王府之人低調隱忍度日,還對皇上的種種極端行為十分包容。

    祈峻有沒有這方面的通病呢?

    清瀾略側著頭,倒是一時沒想起什麼。

    看著王妃明顯走了神,孟嬤嬤似乎有些瞭然。但凡妻子哪會對夫君的過去毫不計較,況且如今那女子還找上了門。

    「王妃放心。那王家小姐只是在祖宅被苛待得不成樣子,實在呆不下去了,才上門來求著老夫人討一條活路。若是可以,只求安排在郊外農莊裡做事。老夫人想著,如今府裡的中饋是您主持著,也須您點頭作數。」孟嬤嬤低聲道。

    清瀾聽了微微一笑,婆婆這是變相地表達善意:「多謝嬤嬤提點,如今清瀾好歹知曉了過往,心裡也有了數。還請嬤嬤先過去,我一會兒便換了衣服過去。」

    孟嬤嬤便行了一禮,出了軒峻居。

    孟嬤嬤一走,沁雪便湊前道:「王妃,老夫人此事也太辦得太糊塗了些。怎麼能一看王家小姐又是斷髮又是撞柱,便心軟了?即便兩家之間是退了婚,可外面又誰知曉?此事幹王府什麼事,那王大人嫌貧愛富,怎麼還能把咱們王府硬攪了進去?如今還請您……太委屈您了!」

    清瀾搖搖頭,此事哪有孟嬤嬤說得那般簡單?

    孟嬤嬤的一席話,漏洞百出。

    王府為何單單要與門檻這麼低的正四品的太常少卿家結親?這樣的事發生後,為何公公和祈峻事後會依著王家處理此事?以他們的權勢圈子,何必委屈求全?

    還有那莫名其妙的王家小姐。先是信守承諾,寧願常伴青燈也不願做悔婚之人,聽來十分可敬。

    可哪個下定決心或死或做出家姑子的,會在一個武將面前動手?偏偏就選了祈峻在新房的那一刻!

    再說她都願青燈伴古佛了,應該心死如燈枯。回到祖宅做姑奶奶,自然會被人冷言冷語甚至殘羹冷炙對待,卻受不了了。跑回來也就算了,偏偏不去找自己親生父母,找上了王府求老王妃?這裡面的心思就愈發只得深究了。

    想得深了,腦子裡有些昏沉。

    清瀾吩咐沁雪打了一盆水進來,重新梳洗了,又換上一身淺紫色的對襟杭綢裙子,外面加了一件雪白的兔毛圍襖。讓盈枝簡單盤了一個垂髻,斜斜插上一枚玉簪。

    清瀾看著銅鏡,點了點頭。

    盈枝也聽到了些風聲,知道寧雲居裡不太平。便湊前詢問:「王妃,您看可要穿得艷一些,再配上那副紅寶石鑲金頭面?」那頭面可是皇后娘娘賞賜的,是從海瓊貢品中選出來的。

    清瀾不由睇了一眼盈枝。

    剛剛長開的臉蛋兒晶瑩滑嫩,身段窈窕,像是一個花骨朵似的,透著花季少女的鮮嫩美麗。

    身後的沁雪會意上前道:「王妃是去寧雲居給老夫人請安呢。老夫人看著舒心便好。何況,王妃還有身孕,金頭面戴著太重了。」有意教訓了盈枝一頓。

    盈枝有些發窘,低下頭隱去澀意。

    清瀾看著微微顰眉。

    站起身,沁雪扶著她往寧雲居而去。

    「怎麼不見安寧呢?」

    聽著王妃問起,沁雪道:「今日正好輪到她休息。」頓了頓,又道,「盈枝年紀漸長,心思有些重了,我看不如先把她安排到外院一段時間?」這些日子盈枝總是精心打扮了,有意無意地往王爺身前湊。沁雪早發覺了,卻一直找不到時機開這個口。

    清瀾笑了笑:「何必?王爺若是喜歡,早會發覺了。」

    說祈峻在感情上遲鈍呢,他卻對自己的身邊事感覺十分敏銳。說他機敏,他卻對侍女一概視而不見。

    他如此專一,自己是不是該感到十分高興?清瀾暗自吐了吐舌頭。

    一進寧雲居,便感到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孟嬤嬤見清瀾一行終於來了,不由鬆了一口氣,親自打起了簾子。

    清瀾含笑由沁雪攙扶著進了屋子,便見一位亭亭玉立的素衣女子跪在老夫人身前,身形裊娜楚楚可憐,看著背影便讓人生出一些心憐之意。

    清瀾心中微凜。

    執掌暗衛多年,她知曉有些體態是可以訓練出來的。很少有人天生媚意橫生。

    可這女子單單一個背影,便能讓人生出十分的聯想來,一定是個筆畫難描的美麗女子。

    上前給母妃請了安,便被賜坐在左側,很清楚便能看到女子的側臉。

    真是增一分太豐,減一分太瘦。一襲淺色青衣和瀑布一般如墨的青絲,將纖細柔美的修長曲線展露無疑,娉婷哀婉中又帶著一分決絕,正是這一絲的故作堅強,令人更加心生不忍。

    這是一個極美的女子,難以描摹出她飄渺出塵的氣質,和仙子一般的容顏。

    同為女子,她能瞬間讓人心生自卑和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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