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連等人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溫柔可親的公子會忽然發難。更沒有想到的是,身手靈活無比的永璟會躲不開來,生生的挨了幾鞭子。
張大壯首先不幹了,就在那人的鞭子揮來時,劈手拽住,嚷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好端端的打起來人了。」說實話,他心裡還是有些發楚的,但決不能眼睜睜的瞧著自個兄弟挨打。
「就是,咱們都讓了,還要怎樣?」趙大虎瞪著眼不滿道。
「哼!」那人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狹長的眼眸微微一合,淡淡的瞄向他們幾人。哪裡還見方才得溫柔可親,反而隨著他看過來的眼神,散發出的凌厲氣息,宛若實質,將他們幾個人待要出口的言語悉數給震了回去。「你問他,是不是該打?」
「哪有人願意被打的,又不是傻缺。」趙大虎被對方的氣息壓得說出話來,卻又暗自覺得自個被人家一個眼神就壓得這般,有點太過丟面子了,不甘心的在一旁嘀嘀咕咕。
幾人後知後覺的發現,永璟好似太安靜了些。要曉得,這小子從當兵第一天開始,就從未被人欺負過。一是他本身有幾手功夫,而是這小子悍勇無敵,打起架來宛若拚命。齊刷刷的看向有些不太正常的同伴,便見他的臉色變幻不停,但可以肯定的是,沒有憤恨與怨懟。在眾人的期待中,張開嘴,「哥!」
王連等人不可置信得瞪大眼,從永璟的身上慢慢,慢慢的移到那個騎著馬。俊美清貴的少年,米色印暗花的長袍,衣領,襟邊。鑲著黑色滾邊,拉著韁繩的手背上,可以見得延伸出來的馬蹄袖口。系的同色腰帶中間。裹著顆龍眼大小的寶石,簡簡單單的一身,卻絲毫不減這少年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富貴氣息。再看永璟,普通至極的一聲衣物,雖然生的也挺好,但與那個少年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不止。
「你還知道我是你哥?」那少年許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又提起鞭子。抽了他幾下。趙大虎早在永璟開口後,就驚得鬆開手。當然,如若他不鬆手,少年也能將他的鞭子給抽回來。只不過這樣,趙大虎勢必要吃些苦頭而已。
「哥。哥,您別打,別打!」永璟吃痛,終於回過神,一邊東躲西藏,一邊哀嚎著。
「主子!」先前騎馬的那名少年,有些不太敢相信,眼前這個暴怒異常的人,是他的主子。自他擔任起主子的伴讀以來。就從未見過他發過一次火。「你好之為之吧!」說罷,瞥了他一眼,調轉馬頭就離開了。
「唉!」永璟輕輕歎了口氣。面對著眼前諸多美酒佳餚,提不起任何興致來。事實上,也就他一人沒有興致而已。至於趙大虎、張大壯等人,早就在小二端上菜餚後。不停的動著筷子。就是一直充當大哥的王連也是吃了半飽之後,方有空關心,在一邊長吁短歎的永璟。
「你怎麼了?」放下筷子,端起冒著清香的茶水,喝了一口,真香!視線順勢瞥了過去,開口問道。
「你不懂!」永璟高深莫測的擺擺手,又是長長的一聲歎息,下巴無力的搭在桌子上。
「切,有什麼不懂的。」趙大虎故作斯文的拿著店裡準備的帕子抹了下嘴。四下偷偷一瞄,見沒人注意自個,猥瑣至極的將擦過嘴的帕子塞到袖子裡。這麼好的東西竟然拿來擦嘴,簡直是暴殄天物。恨恨的用了新近學來的四個字的成語來形容,暗自洋洋得意著。
「不就是想著回家後,怎麼向家裡交待唄。」趙大虎繼續滿不在乎的道。他又不是傻子,眼睛也不瞎。那個被高璟稱為哥哥的少年,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的。「咱們的高游擊大人,八成是偷偷翹家的,是不是啊?」胳膊肘頂了頂永璟架在桌上的手,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張大壯三人見狀,也不約而同的將帕子塞入袖口中。「你們幾個能不能不要這樣丟臉!」看不過去的王連,一人敲了下。又衝著趙大虎,道,「我說你,不用頂著這張臉,做這種事,行不?」
對方翻了個白眼,道,「怎麼了,小爺我天生就是這樣子。」揚起尖翹的下巴,不再理會他。兀自夾著自個喜歡的吃食。
王連輕拍了下他的背,目光轉向有氣無力的永璟道,「我說,高老弟,如今你也是有官位的人了,明個再被皇上當眾封賞,可不是莫大的風光,也是見光宗耀祖的事兒。你就別擔心了。」唉,到底還是個孩子,即便打仗的時候,奮勇不要命。但牽涉了家裡的人,也就不平靜了。
「是啊!是啊!」張大壯用手抹了下嘴,他可不捨不得用那麼好的布巾擦嘴。
「你們不懂!」永璟抬起頭,深沉的看了他們一眼,繼續搭下腦袋,沉浸在自個的思緒裡頭。
「我們怎麼不懂了,」趙大虎脾氣不好,被他接連兩句要死不活的腔調給激怒了,桌子一拍,左腳跨在凳子上,道,「你不說,我們當然不懂了。你倒是說呀!」
被趙大虎的大嗓門給驚得坐正身子的永璟,環顧了一下,道,「好,我和你們說!」他的面容過於嚴肅,神情過於認真,讓在座的幾人,面面相覷一下,也各自挺了挺身子,就待聽他說出了不得的話來。
「其實,我,」包廂的大門猛得被一道黑影給直直撞得四分五裂。饒是如此,飛進來的黑影,勁道仍是不減,狠狠得砸在了桌子上。湯水四濺,紅黃斑駁。桌旁的幾人,悉數遭殃。
但緊隨後其後,走進來一個年輕公子哥,身後帶著諸多下人,趾高氣揚的走了進來。見著他們狼狽的模樣,不但不道歉,反而是哈哈大笑,「瞧瞧,這是哪裡來的鄉下土包子!」永璟他們身上穿的當然不是什麼時興的衣物。且一身湯湯水水的,絕對不是好看的。「比落水狗還要好看!」
當兵的,大多數是驍勇好鬥的。一來,在戰場上搏命,本就憑得是,誰得手更快,誰的手更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過了這日,還不知道明日是什麼樣,久而久之,這種習慣深入骨髓,人也會變得與常人不一樣。二來,軍中紀律嚴苛,在裡頭的人無論性子如何,都得忍著。這人憋得久了,一旦有了機會,就會洶湧而出,控也控制不住。不鬧事已經是好了,何況被人鬧到了頭上。張大壯,趙大虎等人嗖得將桌子踹走,衝著進來的那個氣焰囂張跋扈的小子就是一頓痛揍。
王連性子雖然好,但也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倘若那年輕的公子哥道個歉,也就罷了。偏偏這人還在落井下石的嘲笑。再忍下去,就是個聖人了。永璟更是被激得渾身火氣,他的心情自從到了京城之後,就沉重得不行。再者,他一個堂堂皇室子弟,豈能容忍被個撇交貨色給挑釁。跨在他身上,就是一頓猛揍。
「你們敢打我,你們知道我叔叔是誰麼?」那人鼓著個腫脹的臉,仍然不屈不撓的說著自個的家世。「我管你是誰,老子打得就是你!」一拳正中那人的下巴。再高,能比他的阿瑪高麼?不知死活的東西。
「啊!」見這小子的拳頭又要落下來,那公子哥忍不住放聲尖叫。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拳頭落下。快挨到臉上時,閉起眼來,等著將要落下的疼痛。
「別叫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忽然響起。那公子哥睜開眼一看,就見坐在自個身上的少年已被人拎到一邊了,瞧著模樣,顯然暈了過去。面色一喜,就要過去補個兩拳,以洩心頭怒氣。腳下一動,就被道冷厲的眼神給止住了。摸摸疼痛的臉,灰溜溜的走了。他可沒膽子與這人對著幹。
「大人,這些人?」巡捕衙門得了消息,說是悅客來有人借酒滋事。那個不曉得,他們巡捕衙門裡頭參將大人最是討厭有人在城裡鬧事的,當即大人就帶著人趕過來了。
「帶走!」冷冷的瞥了眼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幾人,沉聲道。誰也不曉得,悅客來酒樓裡在同一時間,有個小二去了茅廁。
巡捕衙門的牢房裡頭,還算是乾淨。至少鋪在裡頭的稻草,是乾燥的,並未有多少異味。王連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永璟盤膝而坐。透過昏暗的光線,能瞧出他的眉頭輕輕的皺著。「咱們,這是?」其餘幾人也陸陸續續醒了過來,然後便發現如今的窘境。
「可惡,竟然將我們關了起來。」趙大虎用力的捶了下地。
「媽了個巴子的,老子明天還要入宮面聖的。你們還不快過來,放了我們!」張大壯站起來,將牢門搖的簌簌作響。牢外的幾個衙役,充耳不聞,兀自喝著小酒,夾著花生米吃著。
「我說,你們聽見了沒有!」
「沒用的,他們幾個是聾子,聽不見的。」永璟低低道。難不成就因為打了那個惹他們的人,就要呆在這裡?就要讓王大哥他們拚死換來的功勞眼睜睜的流走?
一想到自個到手的封賞溜走,王連幾人臉色猛得灰敗不堪。如果明日沒有準時隨大帥入宮面聖,莫說封賞了,只怕還要落個不尊軍法的罪名。(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