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天便一天比一天暖和起來。屋簷上懸掛的冰稜滴答滴答的流個不停,偌大的皇宮,四處是濕漉漉的一片,待這些冰凌子化完後,還帶著寒意的風也柔和起來。暖和和的天氣,總是令人懶懶洋洋的提不起勁頭來。就在這時,慶妃宮中傳出消息,十五阿哥奶嬤嬤謀害皇嗣,人贓俱獲時服毒自盡了。溫暖怡人的氣氛中,暗流湧動,攜著隱隱的劍拔弩張。
弘歷很是憤怒,先是十二阿哥,再是十五阿哥,他的兒子是這麼容易被人害的?本欲讓慎刑司好好撬開那個嬤嬤的嘴巴,卻不想竟然服毒了。真是死得太便宜她了。
令貴妃哭哭啼啼,雙目腫個似核桃一般,前來儲秀宮謝恩了,多虧主子娘娘派了宮人去照顧十五阿哥,不然她還不相信,那奶嬤嬤竟然會害她兒子。
景嫻感同深受得歎了口氣,勸了令貴妃一會子,便打發她走了。「裝得倒像!」榮嬤嬤不甘心的咕噥道,本來還想著利用這個事兒在皇上跟前參上一筆。
「容嬤嬤何必計較。」景嫻笑道,「若非如此,又豈能走至今日。」不過,自個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沒了旁人的阻礙,想來慶妃與小阿哥的接觸應是順利。「容嬤嬤,你尋個機會替我賞些。」
她們二人做的倒也是不錯。十五阿哥的奶嬤嬤起先仍舊以阿哥會哭為借口,避免旁人的接觸。但對方乃是皇后派下來的嬤嬤。就是她主子也得客客氣氣的,更何況身為奴才的自己了。且這兩個嬤嬤的確是有些手段,不過一個回合,便看穿了她的小把戲。
其實,剛剛出生幾個月大的小嬰兒懂得什麼?倘若是令貴妃親自哺乳,倒還能與孩子建立親密無間的關係。只是宮中的皇子阿哥又有幾個能吃得親生母親的乳汁?再者,一旦哺乳之後,便會鬆弛而無彈性,本就靠著容顏吸引皇帝的后妃更是不願了。
慶妃未進潛坻時,乃是家中長女。因母親早逝。亦是身兼母職,照顧著幾個幼小的弟弟妹妹。但那到底已是隔了多年,再者照管弟妹的時候,他們也是比十五阿哥大的。故而,先前十五阿哥被她一抱便啼哭不止,她還真的以為是母子天性使然。
而皇后派來的二人卻不是如此,她們本身就是生育過的,且還不止一個,對於孩子習性的瞭解自是要比慶妃多得多。愈是小的孩子愈是不會認人。只要抱的讓他舒適,吃得飽飽的。怎得會哭?但小阿哥被慶妃抱著,便會哭鬧是個不爭的事實。她們兩個不信邪的接手,亦是如此。未免小阿哥哭出病來,只得交給了嬤嬤。眼睛卻是不離的奶嬤嬤的,小阿哥到了她的手上,立即便不哭了。
如此幾次,終究發現了異常,那奶嬤嬤抱著小阿哥的時候,手會離著小屁股下頭一點點。而常人抱孩子時。總是會習慣的將手發在腰或者小屁股那邊。而她卻不是,未注意時倒沒覺得什麼。現在瞧清了之後,便覺得說不出的怪異來。
接著再將孩子抱過來時,刻意避開了腰與小屁股那,果然小阿哥不再哭了。另個未抱著孩子的嬤嬤便上前逗著寶寶,再見那嬤嬤,臉色微微發白,很是不自在。二人起了疑心。便解了襁褓細細查看,這一查便發現了問題。原是這嬤嬤在靠近孩子的腰部衣物上粘了個銳物。但凡旁人抱起小孩時,總會將手放在那兒,那銳物自是會咯得生疼,小孩子不會開口說話,當然是啼哭不止,且抱得越長。愈發生疼,自然也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來。
傷害皇子。可不是個小罪名,二人也不敢托大。將事兒先是告訴了慶妃,慶妃大驚,卻也不敢插手直接管這事兒,便令人押著奶嬤嬤直接去了儲秀宮。景嫻掌管後宮以來,從不動私刑。那奶嬤嬤雖然面色蒼白如紙,但無論景嫻如何詢問,拒不開口。
這事兒不算小,處理不好,便有可能惹上一身麻煩,交由慎刑司方是最好。但凡宮裡的奴才是沒有人不知曉慎刑司的手段,生不如死也不為過。奶嬤嬤一聽,乾脆利落的吞下藏在口中的毒藥。不到半刻,便沒了呼吸。
令貴妃得知後,生生絞斷了手裡的寶石指套,然而奶嬤嬤可是自個親自選的,又是經過阿瑪手的,想要攀咬旁人也毫無施展手段的餘地。還得趕緊得將自個從裡頭摘出來才是正經,不然若是有人在皇上跟前讒言,可要毀了自個好不容易豎立起來的形象。
自入宮之後,還是第一次未顧忌自個的形象,哭得如此傷心難看,前來訴苦。憔悴不堪,滿是淒苦,更有被親近之人背叛的痛苦,種種齊齊的體現在她羸弱的身上,令人不忍將任何的苛責在加之其上。宮裡的女子,哪個不會作戲?景嫻又怎得會讓自己擔個不賢的名頭。
回了延禧宮的令貴妃,險些吐出血來,這次當真是陪了夫人又折了兵。那奶嬤嬤是她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心腹,那個銳物的主意自是她授意,不然那個奴才又怎敢這麼做?幸好,她當初暗暗得令人掌控了奶嬤嬤的家人,不然保不齊會將她供了出來。她不會放棄的,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自此之後,慶妃方才真正的成了孩子的養母。雖然她亦是曉得,現下自個定是被令貴妃看成了皇后那邊的人。但卻也是無法了。從皇上下旨將小阿哥送入她宮中撫養時,她便明白,自個還是捲進去了。宮中水深,光憑著她本人,斷然是無法安然無恙的。還不如跟在皇后後頭,想想以前自個還真的是傻,以為只要不爭不搶,就能平靜度日。但這後宮之中,除非是深深冷宮,否則又哪裡來的平靜日子。
漸漸的,宮裡的諸妃隱隱覺得皇后與令貴妃之間,好似透著令人看不清的東西,卻令她們覺得莫名的恐懼。但接下來的日子,卻是平靜異常的。
除了和貴人流掉了個成型的男嬰外,便無其他大些的事兒了。只是令人不解的是,那和貴人流掉了孩子,卻不見任何悲傷,平靜得有些過了頭。
不過諸妃的注意力也並未放在這上頭多久,因著中秋之時,皇上提出了南巡的計劃,這次不同往日那般,此次是要帶著妃嬪及阿哥格格們一道去的。
這一下子,宮裡頭可是如同水入了油鍋,炸開了鍋。誰還有心思理那些個旁人的事兒。能跟著皇上一塊南巡才是正經。甭管能不能得皇上的寵幸,能出宮遊歷一番已是渴求了。
弘歷每每回了後宮,總是能巧遇不同風姿的美人,一開始還有些新鮮感,日子久了,也是煩不勝煩。直接將隨駕的事兒扔給了景嫻。
被后妃們擾得頭疼不已的景嫻很是不滿,弘歷接連幾次前來儲秀宮所用的膳食,皆是御膳房出的。弘歷自知理虧,且也覺得皇后偶爾使使性子,也是蠻可愛的。再者他曉得景嫻就是個心軟的,斷不會持續太長時日的。
夫妻多年,景嫻一來自是心疼皇上,二來也是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待皇上連續吃了三次御膳房的御膳之後,便親自整出了他愛吃的膳食來。
幾個小的,在得了消息之後,興奮的不知如何是好。十一十二比較斯文含蓄,只是寫字時,手有些不穩罷了。十三阿哥則是豪放多了,直接騎了馬滿院子的奔跑。
年底時,景嫻便將隨駕的妃嬪定了下來,令貴妃自是要去的。不然留她在宮裡,可不是放任她給自個找不自在麼?愉妃卻是覺得自個年紀大了,且永琪府邸有個格格懷了身子,她也想呆在京城,以便就近看著。慶妃也留下了,小阿哥還小,經不得長途跋涉的旅途,也留下了。景嫻便將宮務交給了二人。
看著婉嬪身為潛邸的老人了,景嫻也是將她放在隨駕的名單之中,另有忻嬪穎嬪和幾個貴人,常在答應也是帶了一二個。
大阿哥與三阿哥皆是要求留在了京中,幫著弘歷處理些事務。其餘的阿哥,弘歷皆帶上了。至於女兒,三格格五格格遠在蒙古,自是不能同去的。六格格是嫁個了傅恆的長子,也被景嫻叫上了。七格格,八格格、九格格,也是帶上了。
在眾人的期盼之中,皇帝帶著家眷與二十七年陽春三月時浩浩蕩蕩登上了前往江南的龍船。
幾個女兒之中,六格格雖是成年女子,但她生性溫柔文靜,對著幾個妹妹也是照顧有加。八格格與九格格的生母乃是忻嬪與令貴妃,不過差了一歲。也不知怎得,二個小孩從來都是看不慣對方的,見面就吵。也不知怎得,姐妹倆的眼光也是差不多,很多時候都能瞧上同一件物事兒。然後,便會吵鬧不休,也不怕同乘一船的六格格。但不知怎得,二人都有些怵七格格,一迎上她漆黑黑的眸子,便不由氣弱起來。姐妹倆將這個歸咎於,七格格的眼睛實在太酷似皇阿瑪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