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心情很好,即便外頭的天氣寒冷刺骨,他依然覺得輕鬆愜意。準噶爾已然覆滅,困擾了他們多年的心腹大患終於解決。大小和卓叛亂也徹底平定,且經此一役,名正言順得令他將天山一帶控制住了。
「那和卓氏安排在哪裡了?」想到回部,不由思及起那個新貢的美人來。他還未瞧過呢,據說是個難得罕見的美女。
「皇后娘娘暫且將小主安置在鍾萃宮了。」高無庸道,他已然上了年紀,頭髮也開始花白起來。但手腳依舊利索,耳目依舊聰明。「安著貴人分例來的。」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
「哦?」弘歷玩味得挑了挑眉,狹長的眼眸隨著他的睫毛垂下好似更長了些。「去儲秀宮。」掀開厚重的氈子,冰冷的寒氣迎面撲來,精神也隨之一振。揮退了御輦,披著黑色貂皮斗篷的弘歷,慢悠悠得步行去了儲秀宮。
高無庸上了年紀,雖然現在精神頭還是很足,但也不曉得自個還能伺候皇上多久,便早早得從新來的小太監中挑了個乾淨清秀的孩子,作了徒弟。倒也伶俐,在弘歷行至儲秀宮正殿大門時,便掀開了氈子。
屋裡的宮人一見弘歷進來,立即跪下便要出聲。高無庸立即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巴中間,示意噤聲。弘歷滿意的笑笑,便向著屋內走去。就聽得一聲歎息,不由頓住腳步,立在了一旁。
七格格放下手裡的絡子,睜大明亮的眼,盯著母親略顯憂愁的臉。抿了抿嘴,道。「皇額娘,您有什麼心事嗎?」
「嗯?」換了個姿勢,斜椅在厚實的軟軟的靠枕之上。聽著女兒的聲音,無意識的的應了一下。再看她雙目迷茫,顯然心思不知道沉浸在哪裡去了。
「皇額娘∼」七格格嘟了嘟嘴,白嫩嫩的小臉頰鼓了起來。「您怎麼不理女兒呀。」
「嗯?」景嫻斂了思緒。迷茫的眼漸漸的清晰明亮起來。便見女兒噘著小嘴巴,皺著小眉頭看著自個。「咦?七兒怎得不高興了?」
無奈的歎了口氣,七格格覺得自己方才真是白做了那番表情,迎著母親關切的眼神。回道,「皇額娘,您今個怎麼了?到底有什麼心思啊?」
「皇額娘。能有什麼心思。」她的七兒一直都是個敏感的孩子。隨著直起的身子,面上些許茫然之態已然換上了溫和笑意,舉手摸了摸女兒的的頭髮。「皇額娘只是在想問題罷了。」
「是不是在想著那個回部來的女子呀。」七格格歪著腦袋,笑瞇瞇道。
「咦?」驚訝的望了女兒一眼,七兒雖是敏感,但卻是針對旁人的情緒,但如此刻猜中自個心思,這也太敏感早熟了些。「七兒怎得會如此想?」
「因為和卓氏生得很漂亮。」皺了皺小鼻子,七格格繼續道。和卓氏這兩日都會過來請安。不過都是在皇額娘從皇祖母那回來後,再過來的。倒也讓她瞧得清楚分明。的
「哦?」衝著女兒盈盈一笑。伸出修長好看的手指,緩緩捋起垂下的流蘇,「宮裡並不只有那和卓氏一個漂亮的,皇額娘會何單單會想起她?」
顯然如此深奧的問題,並不是七歲的孩子的能回答得出來的。七格格的伸出細細的手指,不停戳著小臉頰,眉頭皺得緊緊的,努力想了一番,到了最後,還是什麼想不出來。小姑娘不甘心的嘟囔道,「可這是哥哥告訴我的,總不會錯的。」
「永琪怎麼說的?也告訴皇額娘聽聽。」景嫻一挑眉頭,唇角向著兩旁翹起,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眨了眨眼,七格格看著皇額娘笑容可掬的美麗臉上,心下升起隱隱的不妙感,具體不妙在哪裡,又想不出來。便繼續道,「皇額娘這兩日看著總是心思重重的樣子。女兒便向著十一哥十二哥還有永璟說了。」
「然後呢?」她還真得想聽聽兩個兒子會說些什麼。
「十二哥說了,這兩日宮裡唯一發生過的事兒便是回部和卓氏入宮。而皇額娘便是此後心緒不佳的,想來定是與那和卓氏分不開。」說著,說著,七格格也覺得果然是如同哥哥說得那般。
「還有麼?」覺得皇額娘語氣不對,七格格果斷搖搖頭,抿著嘴巴不說了。其實十二哥哥還偷偷和她說了,因著皇額娘是個大美人,但凡大美人見著另一個與著自幾不相上下的美人,心裡頭總是不高興的。
環顧了下四周,很好,除了伺候的宮人皆在外頭守著。對著女兒問道,「七兒,那皇額娘好不好看?」話一出口,就見女兒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如同那見著新奇玩具的小貓咪一般。忍不住笑笑。
「當然。」七格格答得很快,在她心中,這天下間沒有哪一個女子能有皇額娘好看。那和卓氏好看是好看,但七格格在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便不喜歡她,甚至有些討厭她。只覺得她身上帶著令自己極為不舒服的氣息,哪裡能和皇額娘相比。女兒不假思索的回答,顯然取悅了景嫻。笑瞇瞇的看了女兒,輕輕的刮了刮圓翹的鼻子,「人小鬼大。」
弘歷在一旁看得好笑,原來景嫻也並若她表現出來的那般不在乎。一想起她也是這般在乎,他便覺的心情莫名的好起來。景嫻對他有情,但她卻是個很理智的女子。晉了皇后之後,行事一直大度得很。大度得令他心裡不是滋味兒。當然他也明白,在景嫻那個位置之上,是絕不允許吃味或者嫉妒的。否則便是不賢。現下見她如此,想來也是在乎的,不過是隱藏的好些罷了。
「母女倆聊些什麼呢?」弘歷笑著走了過去。免了二人的禮,順勢坐在了景嫻身邊。
皇上素來在她宮中出入如無人之境,景嫻也不敢斷定方纔的那番話兒有沒有被他聽個正著。若是聽著了,真是羞死個人了。如此一想,臉不由的紅了起來。偷偷轉眼看了看,便見皇上面色亦如往日,並無多大不同。稍稍放下心來。,
七格格笑呵呵道,「皇阿瑪,皇額娘教我打絡子呢。」瞄了瞄弘歷腰間懸掛玉珮的絡子,「待女兒學好後,給皇阿瑪也做一個。皇阿瑪你到時候帶上,好不好?」
「好,怎麼不好。」這可是女兒的一番孝心,開心還來不及,又怎得會嫌棄。與著母女聊了會,七格格衝著母親眨眨眼,便告辭離去了。
室內頓時安靜下來,景嫻正待張開說些兒子的趣事,目光一轉,就迎上弘歷戲謔又帶著些灼熱的眼神。剛剛壓下去的紅暈騰地又冒了上來。
「皇上∼」一貫清冷的嗓音,帶著淡淡的顫抖,聽在弘歷耳裡,卻多了些許曖昧。屋子裡也好似更熱了些。
「何事?」明明與往日無二的語調,景嫻偏偏聽出了調笑之意。努力得整了整臉色,故作嚴肅道,「臣妾是想和您商量下和卓氏的事兒。」
「哦?」很是意味深長的一聲,令景嫻堪堪壓下去的熱度瞬間又漲了起來,瞧著他的這番態度,方纔那番話,想來是被他聽進去了。「和卓氏怎麼了?」
「和卓氏無名無分待在宮裡,很是不符規矩。還請皇上∼」後面的話兒悉數被吞嚥了下去,唇上傳來熟悉溫柔的輕啄舔吻。哪裡還能想起其他的事兒來。
翌日,皇上下旨,封和卓氏為和貴人,賜住延禧宮。此旨意一下,宮裡妃子們皆是嫉妒有加,想當初,多少八旗貴女出生的秀女,初入宮時,能有幾個立即封為貴人的?大部分是從常在答應熬起來的。
令妃身為延禧宮主位,自是需要負責照顧宮裡的貴人答應。得了旨意之後,立即安排出了宮裡最好的偏殿出來。又按著貴人制,佈置得溫馨舒適。她慣會做人,這麼多年下來,也獲得了很不少好口碑。
阿依木接了旨後,便收拾起了為數不多的行禮,在宮人的引領下,來到了延禧宮。想著先前在儲秀宮見著的那些個妃子,眼神如刀,口蜜腹劍,便止不住得害怕緊張。也不知這延禧宮的主位妃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會不會好相處。
在她旁邊的宮人許是看出了她的緊張,笑著安撫道,「小主,放心。令妃娘娘是個和善人,很好相處。」見她面露疑惑,又道,「奴婢疏忽,令妃娘娘便是延禧宮主位。」
「謝謝姐姐提醒。」阿依木好看的大眼,眨動幾下,真如那溫馴的小鹿一般。「能不能告訴我令妃娘娘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呀。」
「小主折煞奴婢了。」那宮女聽著阿依木喚自個姐姐,忙盈盈一福,「奴婢可當不起您一聲姐姐。」雖是如此,然眼中卻是露出些許得色來。她是令妃身邊繼續臘梅冬雪之後新晉的貼身大宮女。宮中素來便是得寵主子身邊的奴才比著那不受寵的主子還要高上一些。這和貴人美則美亦,但瞧著卻是個單純的,哪裡是娘娘的對手。(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