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祖皇上見了,雷霆震怒,這般不忠不孝,毫無廉恥的女子,竟然還與他們皇家佔著親。若是傳揚出去,讓天下人如何看待他們皇室?那女子死不足惜!只是皇上深知他他拉將軍的為人,若是處理不當,此事定會鬧得沸沸揚揚,只得捏著鼻子忍下了。沒過幾日,皇上直接將那貝勒的爵位賜給了世子,以褒獎他們一家子忠心為國。其姐更是為守貞潔,在被匪徒掠走時,便咬舌自盡了。特追封為和碩格格,並以此規格喪葬。
至於他他拉府中那個名叫心蓮的女子,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包衣女子罷了。聖旨一出,他他拉將軍與小情人也是明白,這是聖上最大的妥協,若他們二人再做出什麼事兒來,恐有性命之憂,便也消停下來。心蓮則以侍妾的身份入了他他拉府。他他拉將軍憐惜她為自己失了高貴的身份,感動她為自己的付出,更是將她放在了心尖尖上。這麼一來,對著將軍夫人自是冷落了許多。將軍夫人自是不忿,偶爾出言諷刺了幾句。那心蓮也是個有心計的,當著夫人的面什麼都不說,轉頭便對著他他拉將軍流淚,言語之間看似沒說什麼,實則句句指責夫人看她不順眼,找她的碴。三番五次的一說,他他拉將軍便覺得妻子變了,更是冷淡。即便偶而去了,也是為了小妾出頭。到了最後,趁著妻子生病,將管家的權利也交了這妾氏手上。那妾氏自此之後便是猖狂起來,背著他他拉將軍,對著夫人冷嘲熱諷,更是私底下剋扣份例。
作為八旗貴女出生的將軍夫人,自幼也是被捧著長大。嫁人後。也是與夫婿恩愛,哪裡受過此番折辱。一來二去竟然去世了。可恨那將軍舊情一點不念,嫡妻去世,第一個念頭便想將妾氏扶正。還是老夫人拚死攔住了,才沒有鬧出更大的笑話來。只是將軍寵妾滅妻的名頭到底傳了出去,故而嫡子長成後。家世相當的。無人肯嫁,到了最後只能娶了個小家出生的女子為妻。至於女兒,大選時第一個被摞了牌子,成為京中笑柄。被那女人隨便嫁了個五品小官。離了京城。至此,他他拉府中的當家夫人儼然便是這位心蓮的女子。巧的是,待她生了庶子後。正妻所出的嫡子日漸衰弱。直至一命嗚呼。偌大的家業自是由了庶子繼承。容嬤嬤長長的歎了口氣,很為那夫人不值得。
「嬤嬤,你說會有那麼巧嗎?」紫荷輕輕道。雖是在問,更多的卻是歎息,答案其實已在她的心底。
「你說呢?」容嬤嬤看了她一眼,反問了一句。
「將軍夫人好可憐那!」即便見多了宮中的黑暗,紫荷仍舊有些同情這個女人。二十年如一日,執家,孝順公婆。養兒育女。換來的卻是這番結局,連一雙兒女都未能保住。
「她的確很可憐!」將最後的線頭剪下。繡好的荷包躺在她的掌心裡。黃色的緞子上,翻轉之間可看得見上頭用了金線繡了四條栩栩如生的龍紋,低調而不失華貴。「若這男人沒有給她二十年的恩愛。她便不會在丈夫納妾時,那般痛苦!沒有得,便不會有失。有了得之後,再失去時,便往往會變得瘋狂!」
「主子!」容嬤嬤輕輕得歎了口氣,主子看似說著那位將軍夫人,又何嘗不是在提醒她自己。
「紫荷!再過幾年,你便也到了出宮的年齡!」嫻貴妃認真地看了她一眼,道,「總歸希望你們這些伺候過我的,日後能有個好歸宿!可這世間對我們女子總是苛求太多,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卻要我們女子從一而終。但他們卻從未女子想過。作妻子,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傷心!所以日後萬萬不能虧待自己,總得想著法子自個好過,是不?」她的目光,黝黑深邃,似是能將一切看透。
紫荷垮下小臉,皺著眉道,「那奴婢以後不嫁人了!一直伺候著主子就是了!」
「呵呵!」嫻貴妃笑了笑,直起身子,容嬤嬤忙上前扶著她的胳膊,站了起來。「就怕到時候留成仇呀!傻丫頭!」
「主子∼」紫荷不依了,鼓著腮幫子將聲音拖得長長的。
「好啦!不提這些讓我們不高興的話題了!」坐了有些久了,起身活動活動一番。今個皇上翻了純妃的牌子,她也無需準備什麼。五兒從慈寧宮回來時,便是被抱著送回來的,睡得像個小豬一般,直打呼嚕。永璋知道今個自幾接見娘家嫂子,便遣了個小太監過來傳話,今日就不過來用膳了。雖是有些冷清,卻也清閒自在。
用了些點心,便回了西梢間的臥房,淨身沐浴後,便也睡了。紫荷與容嬤嬤一道放下床帳後,端了燭台去了外間,放置在一邊的小几上,離著她值夜時休息的小塌只有一臂之隔。容嬤嬤叮嚀了幾句,便回了住處。紫荷待容嬤嬤出去後,吹熄了燭火,躺了下來。腦海中走馬觀燈的一一浮現聽得的事兒,亂七八糟的浮想聯翩。念頭一轉,不由得想起了自個主子。道個大不敬的念頭,主子雖身為貴妃,喚作平常百姓家中,也是個偏房吧。是不是因為這個,念著嫡妻不易,所以主子才對著皇后娘娘一直忍讓三分?啊!呸呸呸!快止住,這哪能是自個想的?硬是轉了念頭,開始考慮起其他的事兒。
純妃作為大家閨秀出身的女子,對琴棋書畫也是略知一二。但不知為何,弘歷與她閒聊時,總是缺了什麼。然而到底缺的什麼,他也說不上來。這樣下來,與純妃相處,便也有些興致缺缺。宮裡頭的女子,有幾個是愚笨的?更何況純妃,能在富察皇后百般阻撓的情況下,懷孕生子的,又豈能不聰明。雖說每月,皇上在自個的承乾宮也是有個三五日的。但每次來了,總是聊不到一塊去。而皇上也是來得愈來愈晚,到了現在,幾乎是踏著就寢的點來的。
今個亦是如此,耳畔傳來皇上平穩的呼吸聲,顯然皇上已睡得熟了。屋外偶爾傳來的蟬鳴聲,更顯得她的寢宮異常安靜。月初的夜空除了零落的星子,便是暗暗的夜幕。放下的帷幔,將她的床鋪圍成了個,封閉而又安靜的空間。在這樣黑暗寂靜的夜晚裡,腦海中充斥的各式情緒,也無形的放大了許多,莫名使得她柔弱起來。想著儲秀宮傳來的消息,皇上每次翻了嫻貴妃的牌子,總是不到晌午便去她那裡,一直待到第二日,上朝時才離開她的儲秀宮,如此比較,更顯得自個像個可憐蟲!眼睛一熱,淚水竟然湧了出來,越想越委屈!念頭一轉,又想起永璋身世堪堪揭開的時候,那段日子裡,皇上對著自個也是倍加愛惜!那樣的日子,好像夢境一般,幸福得不可思議。卻也一如夢境,眨眼之間便消失了。
睡得正香的弘歷,忽然聽得輕微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得鑽入他的耳朵裡,擾得他的腦袋一抽一抽。白日裡處理國事已是累了一天,沒成想到了晚上,竟也不得安生。眉頭皺起,不悅得睜開雙眼,躺在裡側的純妃不知緣何,竟然嗚嗚咽咽的低泣,那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因是捂著嘴巴的原因。
換作白日裡,弘歷也許會好言安慰幾句。只是被擾了睡眠的他,實在是提不起那個心情。「怎麼了?」低低的嗓音裡透出濃濃的不滿,但想著這個女子到底是自個的妃子,故而抑下心頭不悅。
「皇上!」純妃沒有想到自個吵醒了他,忍著哭,哽咽道,「是皇上臣妾擾了您嗎?臣妾罪該萬死!」
「好了!沒什麼罪該萬死的!睡吧!」弘歷捺下心頭不悅,柔聲勸道。翻了個身子,合上眼,準備繼續睡下,哪知純妃因著得了皇上的溫柔對待,心裡頭更加委屈的不行,嗚咽聲聲傳來。弘歷只覺耳旁那嚶嚶聲如同蠅蟲飛舞,煩不勝煩。弘歷耐著性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哪知純妃好似得了鼓勵一般,嗚咽之聲更是大了些!
「高無庸!」從床上坐起,猛地掀開紗簾。同一時刻,高無庸已是舉了燭台走了過來,輕輕道了句,「皇上?」
「更衣!回養心殿!」弘歷揉著眉間,聲音裡有著濃濃的疲憊。
「皇上∼」純妃不甘心的喚了聲,深更半夜,皇上竟然離了她的承乾宮。明日,她的臉面可得往哪擱啊!弘歷純做聽不見,待高無庸手腳麻利得為他穿好衣服,便頭也不回的離了她的屋子。宮裡頭是最沒有秘密的地方,皇上夜班離開純妃的承乾宮,不過須臾便是傳了個遍,各宮主子也是反應不一。更有那好事的,就等著請安的時候,好好的說上個幾句。這純妃也是頗受寵的,看著她不順眼的也不在少數。如此的好機會,不利用利用,都對不起自個,不是?(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