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騎過馬的?是不是?」風馳電掣之間,耳旁傳來烏日雅不甘心的聲音。嫻貴妃回頭一笑,揚起的淡眉,竟是顯出幾分邪意來。給了她淡淡的一個眼神,「駕!」馬鞭一響,韁繩一拉,白馬已是繞過了,顯示終點的豎著的長桿,逕直向著來時地方向奔去。烏日雅隨後,落後不少,見她不理會自己,心頭惱火,鞭子一甩,狠狠得抽在馬背上之上。黑馬吃痛,舉起前蹄,長嘶一聲。陡然間,若發了狂一般,飛快得跑了上來。嫻貴妃卻是無懼,她只覺得飛馳在漫無邊際的的草原之上,心中是從未有過的舒朗!若不是顧忌四下有人,只怕也忍不住長嘯出聲了!
薄薄的嘴唇彎起了好看的弧度,顯然,它的主人此時的心情甚好。而那與景嫻賽馬的蒙古女孩的父親,臉色則是陰沉得好似能滴出水來!見此,弘歷心情更是大好!眸子移向那個遙遙領先的身影,以他從未見過的矯健身姿,奔了過來。漸漸地,她的面容清晰起來,神情是他從未有見過的,好似從骨子裡都透著的愉悅與開心!景嫻,你還有多少驚喜給朕!
毫無懸念地,嫻貴妃勝了!蒙古那邊的客人,臉色大部分都不是太好看。土生土長的蒙古姑娘,竟然比不上宅院裡的婦人。很是令他們面上無光。因而待烏日雅下馬後,很是說了些風涼話。小姑娘聽著族人私下裡的議論,委屈得直落淚,那女人壓根就不是看上去的柔弱。本來,自己就沒有想過要與她們比的,還不是大首領下了命令給爹爹!現在自個輸了。不求她們的安慰,只求她們不要說什麼風涼話。
而嫻貴妃已是下了馬,正坐在離著皇帝不遠的地方,面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褪下。容嬤嬤拿著雪白的軟帕不停的擦著冒著的汗珠。一邊碎碎唸唸道,「我的主子唉!可是嚇壞奴婢了,您年紀也不小了。怎得還跟個孩子一樣!」
「容嬤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騎射本領,怎得這麼不經嚇!」說話間,碧荷已然在一旁取了一套鑲金邊的白色茶杯來,向著裡面放了些茶葉來。再取了燒的滾開的熱水,慢慢地倒了進去。綠色的茶葉一點一點在那雪白的杯子綻放。合上蓋子,端給主子。就見主子美麗的眼睛眨巴了兩下,竟是透出些許可憐的意味來,「碧荷。我的手酸了!」容嬤嬤一聽,更是心疼無比。又開始碎碎唸唸起來。嫻貴妃無奈得苦笑了幾下。
弘歷聽著,心下一樂,她們主僕幾人私下裡竟然這般逗趣,而自個在外端莊高雅的嫻貴妃,也會流露出如此了可憐的神情。
皇太后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之情,眉眼忍不住彎彎。使得她圓潤的臉龐看起來更是慈愛柔和。「烏日雅,到哀家這邊來!」她自是看出了小姑娘的委屈。身邊的那些婦人說得可能不是什麼好話。作為皇帝的母親,自然不能不管,便開口道,順便也解了她的圍。「吆∼還哭鼻子啦?真是個孩子!是不是?」最後一句,她是看著下首的諸人說道。
「呵呵,可不?小孩子家家嘛,可忍不得委屈的!」吳庫扎氏笑瞇瞇地說道,心底下也是暗歎不已,那蒙古的小姑娘雖說年紀不是很大,可也有十六七了,精湛的騎術可不亞於男子。更想不到的是,平日裡優雅清冷,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嫻貴妃也是這般厲害。哼哼,小蘇宜爾哈你今個可是錯過了如此精彩的一幕,到時可不要哭鼻子哦。
「是啊!奴才家的那個丫頭也是。但凡受點什麼委屈,哭得那個傷心唉!」另一個郡王家的福晉也開口附和道。同樣,心中讚道不已。她也是滿人出身,也會騎馬,但也只是會騎馬而已。且所騎得馬也絕對是溫馴無比的,像貴妃娘娘騎得那匹,她不要說上去了,就是站在馬的跟前,估計腿就有些軟了。其他的婦人亦是開口附和道。
「是啊!景嫻,你可勝之不武囉!」皇太后目光移向正喝著茶的嫻貴妃。對方聽得皇太后提到自個,嚥下口裡的茶水,笑盈盈得道,「皇太后說得是!臣妾也覺得自個好似在欺負人家啊!」即便大家都知道,小姑娘的騎射功夫可不是小孩子家會有的。但總要給幾分面子,是不?黑玉的瞳仁滴溜溜得一轉,笑道,「皇太后,您跟小姑娘說說,這射箭啊!臣妾就當認輸好了,免得呀!被人說著以大欺小就不好了,是不?」巧笑宴宴,說不出的狡黠。
弘歷靠著椅子上,含笑聽著一眾女眷的說道。卻是一絲也未有忽略阿穆爾,隨著眾人的談話的內容,他的臉上也不停變化著顏色。就他這副直性子,難怪被人充作棋子。不過這次還是多虧了景嫻,眸子順勢移向了,正順著皇太后的意思,推托接下來的比箭。皇額娘酷似皇阿瑪,最重規矩,之前讓嫻貴妃賽馬,因著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勉為其難。現下,有眼之人,都能看出,嫻貴妃略勝一籌,那蒙古姑娘又是一副委屈莫名的神色,恰好用著這個機會,推了比賽。
「阿穆爾,朕也覺太后言之有理,看看小姑娘可是要哭了。再接著比,還真得是以大欺小了!」左手的拇指,輕輕的摩挲著右手拇指上,翡翠扳指。點漆一般的黑眸裡,是與他面容之上的溫和極為不同的深沉。
阿穆爾有些不願,抬眼欲開口駁道,便是迎上大清皇帝幽深不見底的眼,心下一突,忙道,「是,陛下說得有道理。烏日雅年紀小不懂事。還得勞煩貴妃娘娘大駕!」身上忽然一鬆,就見對面的皇帝,眸子中含著淡淡的滿意。看來,這個年輕的皇帝,還當真不容小覷。那通身的威壓,竟是壓得自個喘不過氣來。隨即,走上前去。拉著烏日雅,向著皇太后及諸位后妃,一一告罪。便離去了,他得回去與大長老好好商量接下來的事。
烏日雅一走,隨著她們父女一起來的蒙古的夫人們也是一一告辭而去。片刻之間,這布幔圍起的賽場。只留了弘歷及諸位家眷。
高貴妃眉眼亮亮。捏著帕子,柔聲笑道,「妹妹可是讓諸位姐妹開了眼界啊!」
「高姐姐說得不錯,嫻姐姐真不愧滿族女兒啊!」嘉嬪讚道。嫻貴妃馬上的英姿,看得她也是心中澎湃,激動不已。她性子本就活潑。因著家中規矩與教養,自是不可能練習騎射。沒有像著其他小姐妹那般裹腳已是不錯了。瞧著嫻貴妃馬上奔騰,瀟灑自在的模樣。心頭也是癢癢不已。
「嫻妹妹的確是令我等大開眼界啊!」純妃拿著帕子掩住唇角的笑意,又道,「可憐姐姐自幼在養在深閨,莫說騎了,就是那馬也不曾見過!今個看了妹妹的英姿,真是令姐姐羨慕!想來妹妹幼時便就學了吧!」
什麼叫養在深閨,什麼叫不曾見過?什麼幼時學過?句句不離暗讚自己。是個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是指自個未出嫁時便出頭露面?哼,蘇氏,只不過看在你撫育永璋的份上,不與你過多計較,你倒是步步緊逼了。深深得看了一眼純妃,便笑盈盈道,「蘇姐姐說得不錯!」眼波流轉,明眸自弘歷面上滑過,迎向皇太后好奇的眼神,道,「皇太后,說道這個騎馬啊。景嫻現在想來都是心酸啊!」
「哦?怎麼說?」皇太后怎會沒聽出純妃話裡的意思,當然,她可不會認為嫻貴妃出頭露面,不然,以她的姿色,自個應是早早就聽說過了。何必等到大選時,才驚艷了一把。不過,聽著她這麼一說,還真是來了幾分興趣。
「臣妾的阿瑪,是個極為尊重舊俗的人。對著我們兄妹幾個,嚴格得很!這騎射可是咱們滿人的根本,阿瑪半點從不放鬆,小時候,臣妾調皮偷懶不想學,被阿瑪罰了好多次!」嫻貴妃面上雖是有著苦惱,然兒眼裡則流露出淡淡的緬懷。「雖說咱們滿人不像漢人那般講究,但若說要與一幫半大小子在一塊騎馬,臣妾的額娘可是無論如何接受不了的!」輕輕得瞥了眼想要開口的純妃,繼續道,「後來,恰巧也有幾家的小格格要學著騎射。商量著一起租了個馬場用來學騎射!」
「你阿瑪倒是個好的!」皇太后讚賞道。像嫻貴妃這般知趣的人兒,弘歷寵著她也是有道理的。而她的娘家,也是個識趣的。雖說族中的人才沒有富察家的多,但從來也不惹事。
嫻貴妃聞言,微微一笑,這話接了,倒是顯得她驕傲了,但若說她阿瑪不好,卻是不願的。阿瑪如今的官職,是憑借自個的努力才得來的。索性什麼話也不說的好。
秋天的草原,那天藍得發亮,偶爾飄來絲絲雲朵,卻更加顯得晶瑩剔透,天高氣爽。向著遠處眺望,則是連綿起伏的綠色草地,風一刮過,便起伏不絕,淺綠墨綠互相交錯,深深淺淺不一,猶如畫家筆下的上好畫卷。如此美景之下,眾人也是不太想著回到有些暼氣的帳篷裡,反正都是些女眷,皇太后樂得下了懿旨,就在外頭直接擺宴。
「太后,容臣妾回去換套衣服,可好!」嫻貴妃方才也是出了不少汗,裡衣也是汗濕了些。極為不舒服,原以為諸人只是聊會天便會散去,誰知太后臨時下了旨,在外頭擺宴。便開口道。
「呀,你怎麼不早說呢。若是著涼了可不好!快去,快去!」皇太后一聽,緩過神來,可不是,這汗濕的一身,被著風一吹,可不得會著涼啊!不免有些埋怨的開口,語氣裡卻是有著掩飾不住的親暱。
「謝太后!」嫻貴妃起身,想甩帕子行禮來著,卻發現手頭空空如也,遂訕訕一笑,白皙的雙頰,立時生了雙暈,又匆匆向著弘歷行了一禮,便是快速向著自個的帳篷走去。
「呵呵,原來這嫻貴妃也會有馬虎的時候呀!」皇太后樂極,因著嫻貴妃素日來都是一副,嫻靜溫雅的模樣,言行舉止從不差上半分。偶爾的小疏忽,反而惹得她發笑。再看弘歷,眼底也是溫溫的笑意兒。(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