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你,說得,是不是真的?」她只覺得嗓子眼堵了團棉花,顫巍巍的擠出支離破碎的話兒來。她不信,皇上怎麼能這樣做?雙手情不自禁的緊握成拳,修剪得圓潤好看的指甲深深得刺入掌心,已有幾根明顯地有了斷裂的痕跡。
「我也不希望這是真的!」那雙素來玩世不恭的眼,失了往日的神采,充滿了壓抑的痛苦,「可是,今個皇兄邀我去乾清宮赴宴的時,已是與我提到了這事!」不禁想起方才在乾清宮與皇兄的一番攀談。
弘歷趁著中秋,領著永璜、永璉兄弟,與幾個朝中倚重的大臣一同在乾清宮赴宴,不經意得看了一眼,心下微歎,他的子嗣還是少了些。待事兒穩了下來,**還是要好好相看一番,究竟為何他的子嗣這般少!黑眸微瞇,瞧向正與大臣們說得熱乎的弟弟。充斥耳間的,多數是他在說著女兒的種種趣事。女兒?!弘歷心中一動,如今,自個膝下也只有三格格一個女兒,甚是不多!又想著,嫻貴妃很是喜愛孩子,而自個對她又是愧疚良多。先前,無端被皇后掌摑了下巴掌,卻也未依著自己的寵,不依不撓,反而是絕口不提皇后的錯,只說自己的不好!應是怕自個為難。難得,**中有這麼個,貼心貼意為自己著想得人兒。如果,將弘晝家的小格格抱養於宮中,記在她的名下,也不失為一個補償!遂待朝臣走了後,與弟弟略微提了欲將他女兒恩養宮中的事兒。可憐地弘晝當時臉就白了,待回過神來,皇兄已是離開了。
「憑什麼?」吳扎庫氏雙目泛紅,發上的珠花的簌簌作響,整個身子激動得不停顫抖,極為失態的嚷道,「憑什麼?憑什麼?自己生∼」弘晝猛地上前摀住她的嘴,在她耳旁低喝道,「你瘋了不成?隔牆有耳!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皇兄自幼心機過人,殺伐果斷,最恨有人忤逆。雖說,自己自幼與他親近,但奈何帝王心思,莫測多變,自己還是小心為上!對於女兒恩養於宮中,他即使心中再有不願,也只能磕頭跪謝皇恩!
「王爺∼王爺∼王爺∼」吳扎庫氏轉身抱著弘晝精瘦的腰身,嗚嗚咽咽得落著淚,她明白,皇上一旦下了旨,他們一家子只能接旨謝恩,除此以外,別無他法!只要,一想著,從此女兒住在了那深深的宮牆之內,終年不能見上一面。福晉就覺得自個心頭好似被人生生割下肉般疼痛!
「我們以後還會有的,還會有其他女兒的!」弘晝在她的耳旁不停得低喃,安慰著,也在安慰著自個。當得知福晉給自己生了個女兒時,他是多麼的高興啊!轉而想著可以為女兒積攢嫁妝了,待女兒大了,一定要比那京城中任何一個姑娘都風風光光得嫁出去。皇兄的一番話,將他的所有的心思與努力全如冬日之雪遇那陽春三月,付諸流水。
和親王府一片愁雲慘淡,下人們皆是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有什麼地方惹了主子爺,一頓責罵倒也罷了,弄個不好,被趕出府外,便是得不嘗失了,京城誰不知和親王府裡的主子最好侍侯的,做得好,賞錢也是極不吝嗇的,這麼好的主家。福晉身邊的幾個貼心嬤嬤與丫頭們亦是比那往日沉默了許多,隱隱猜著許是與小格格有關!自中秋宮中賜宴後,王爺夫婦回了,而小格格則是留在了宮中,估摸著應是與這個有所關聯吧!這些服侍的下人們慣是人精,對著主子的心思均是揣摩的極為透徹。
離著中秋不過幾日,弘晝下朝,方踏入府,便覺得府裡的氣氛煥然一新,觀下人的步履輕鬆,面色柔和,唇角帶笑,皆是透著喜氣洋洋的神色。心中一動,加快步子,很快便是來到了後院正房,未進屋子,便聽得了嫡福晉清脆柔和的笑聲,聲音裡儘是舒心的愉悅之情!接著,就聽見女兒奶聲奶氣,顛三倒四的說著宮中的生活。
紗簾一掀,屋內一陣涼氣襲來,舒宜爾哈正坐在一邊兒,說著話兒。福晉含笑得看著她,時不時得點頭應和上兩句。「寶貝,這幾日宮中過得可好?」弘晝甫一進屋,便笑吟吟的問著女兒。
「王爺,您回了!待會可要與我們娘兩個一道吃個午飯!」吳扎庫氏笑瞇瞇地瞧了過來,一望便知心情極好的樣子。「嗯!」弘晝應道,隨即回了內間換了常服,一身舒爽地走了出來。「小格格什麼時候回的?」
「王爺,您去上朝不久,太后著人送了回來。說是,讓我們有空便帶格格進宮探望,探望!」輕輕摩挲著女兒的腦袋。
「額娘,是不是嫻貴妃不喜歡我啊!」舒宜爾哈忽得開口問道,小臉鼓鼓的,好似有些不高興。
「怎麼?」吳扎庫氏心頭一緊,難不成那位嫻貴妃為難了女兒不成?可,不對啊?那日她是親眼瞧著,嫻貴妃看向舒宜爾哈時,那發自內心的柔和慈愛目光,不像是作假啊!
「那為什麼,皇帝伯伯說讓我以後住在嫻貴妃那裡,她好像不高興啊!」舒宜爾哈被親王夫婦寵得很是天真嬌憨,生得卻是早慧聰明的,說話也比那普通人家的孩子早些。她真的很喜歡那個嫻貴妃啊!長得好看,也很溫柔,還會做很多好吃的。
弘晝聞言,眸光連閃,與福晉迅速對視了一下。吳扎庫氏柔聲道,「額娘的寶貝,快說說,這些日子,貴妃娘娘是怎麼待你的。為何會說不喜歡你呢?」
舒宜爾哈晃了晃光溜溜的小腦袋,撇了撇嘴道,「舒宜爾哈每日都從皇瑪嬤去儲秀宮呢!每次去了,嫻貴妃都會做些好多沒吃過的東西哦!還有那個蟹黃小湯包好好吃哦!額娘你會做嗎?」
「啊∼」吳扎庫氏手一頓,眼波流轉嗔了一眼暗笑不停得弘晝,「額娘學學看吧!」什麼湯包啊?她連聽都沒聽過,可女兒眨巴眨巴大眼充滿希望的眼神瞅著自個,頓時倍感壓力,只得硬著頭皮,開口道。
「舒宜爾哈,貴妃娘娘既然為你做了好吃的,你還說人家不喜歡你?」弘晝故意擺著嚴肅的臉說道,女兒抬眼一瞧,壓根不放在心上,「那為什麼嫻貴妃不要我住在她宮裡啊?」原是,那日舒宜爾哈在皇太后那裡用完早膳後,便去了儲秀宮尋那嫻貴妃了!待用完了膳,直接在那西次間得炕床上小憩了會。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著皇帝伯伯說著讓自個住在嫻貴妃這裡。當時聽了,自個還有些高興呢!哪料,嫻貴妃卻說什麼能夠理解做額娘的,她也不想做那奪人心頭肉的事兒來,後面的,她也沒聽清,便是又睡著了。
「額娘,嫻貴妃不想舒宜爾哈住到她宮裡,就是不喜歡我嘛!」小姑娘顯然還是有些傷心,小嘴巴抿了又抿,水汪汪的兩隻黑眼睛像個小狗一般,直直得看著自己的額娘。
「我的寶貝唉!」吳扎庫氏一把摟緊女兒,一個勁得道著萬幸。女兒不知道,她可是聽明白了,顯然皇上是打了要將女兒接入宮中,由著嫻貴妃撫養的念頭的。待去和嫻貴妃商量時,反而被勸著打消了念頭。這份情,她是記下了。皇帝的女兒,聽著風光,但日後皆是要與蒙古和親的。凡嫁了蒙古的公主,沒有幾個能夠長命的。謝天謝地,女兒終於還是自己的了。
而弘晝一邊慶幸女兒還是自己的,另一方面則是想得深了些。他與皇兄只差了三個月,自幼一同長大,一同拜師,一同學習,形影不離,也許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他更瞭解皇兄的為人。心思縝密,決斷果敢,謀略過人,意志堅定,往往決定的事兒,不可能更改。因而,中秋那日,皇兄雖是以著商量的口吻與自己說了想將舒宜爾哈恩養宮中的事兒,但自己明白,皇兄定是已有所決定了。想不到,竟然被嫻貴妃勸阻了。
「王爺,改日我去宮中謝謝嫻貴妃吧!」吳扎庫氏忽地出聲道。
「不用,如果這般做了,反而是害了嫻貴妃!」弘晝阻止道,皇兄生性多疑,如果自個福晉刻意去**謝恩,恐怕會招來皇兄的多想。吳扎庫氏也是精明厲害的人,方才也只是一時激動,想著欠了人家的這份人情,總歸是要還的。便脫口說了那話。「王爺說得是,倒是我想差了!」這樣看來,嫻貴妃如今也真是受寵啊!話說回來,那番美麗曼妙的人兒,是個男人想來都會寵著吧!復又想著自個兒相貌只是清秀而已,心頭忍不住一酸,斜斜瞥了眼弘晝。「說來,貴妃娘娘可真的漂亮啊!」就見弘晝茫然得看了自己一眼,完全不知道福晉忽然來了這句,為是什麼。吳扎庫氏瞧著和親王木頭般的呆樣,禁不住一樂,自個真的多想了,王爺從來就不是貪花好色的,不然後院的兩個側福晉雖不若嫻貴妃那般,卻也是比著自己好看許多,也不見得王爺有多寵著的。而在她目光移向女兒的時候,弘晝忽地咧嘴一笑,黑玉一般的眸子精光閃爍。
關於舒宜爾哈恩養宮中的事兒,便是再沒有了後續。只是過個一段日子,宮裡總會派人接她去小住一段時日,要麼住在慈寧宮,要麼住在儲秀宮。而舒宜爾哈提到的嫻貴妃不喜歡自個的事兒,由著額娘好生說道,與後續住在儲秀宮時,嫻貴妃親自照料的事實,早已說明了,小格格多麼招人喜歡的。
作者的話:歷史上的和婉公主,想來必是如水一般的溫柔婉約的女子,不然,也不會封為和婉了。只是年紀輕輕就逝世了,自幼養育宮中,聽著好像很好得樣子,但是想想也是不會太開心的。故而,在這篇文裡,想要給她個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