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三娃、塗金花和王彪雖然跑進了林子,躲過了身後山崖上鬼子機槍掃射,但渡邊已經帶著百十個鬼子順山路殺了下來,朝姜三娃他們三人的方向直撲而來。
姜三娃聽得後面鼓噪之聲不絕於耳,心知跑出這片密林容易,想要擺脫鬼子的追擊實是難上加難。這會兒,除了拚命的跑,似乎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了。而身後,卻槍聲驟起,子彈呼嘯著從他們三人的耳邊飛過,危險正朝他們越迫越近。
此時大約是下午四點鐘光景,日頭雖向西斜,但依然熾烈毒辣。
王彪邊跑邊說:「聽這槍聲,後面的鬼子好像不少啊。咱這麼跑可不是個辦法,一會兒就跑不動了,遲早得落到鬼子手裡。大哥,你快想想有啥好主意沒有。」
四天前,姜三娃和王彪為救巧鳳同樣遭到了鬼子的追擊,憑藉著老天爺的眷顧,在濃霧和夜色掩護下成功的擺脫了鬼子。當時姜三娃所表現出的機智與自信贏得了王彪的空前信賴,又逢危急存亡時刻,王彪焦急之中便寄望於姜三娃,希望他靈光一閃,想出妙計,再度擺脫困境。
姜三娃此時亦是一籌莫展,無法可想,他拉著塗金花只蹦出一句話:「跑不動也得跑!」
確實,除了與死亡進行一場速度的比拚,姜三娃還能做什麼呢?姜三娃這句話絲毫不能給王彪以生的希望,王彪遂失望地說:「要是你都沒有主意,咱這回恐怕是真的完了。」
姜三娃說:「行了,你別說喪氣話了。你沒聽剛才槍聲大,這會兒稀了嗎?」
王彪只顧沒命的跑,也不敢回頭看,生怕一不留神再踩上夾子或是被樹根石頭絆個跟頭。他側耳一聽,立時心神一振,說:「別說,還真是,槍聲零零星星的,快沒了。」
姜三娃說:「知道啥叫驚弓之鳥嗎?鬼子在林子裡其實根本就沒有看見咱們。他們一進林子就先放一通亂槍,這叫火力偵察。就是想驚擾咱們,讓咱們自亂陣腳,為躲子彈四處亂竄,或是開槍還手,這樣他們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發現咱們。可咱們愣是不上他們的當,一槍沒放,他們看不見咱們,總不能一直放空槍吧。」
王彪喜形於色說:「哎呀,大哥,你說的可太有道理了!小弟我實在是佩服佩服。」
姜三娃說:「行了,你小子就是牢騷多,廢話多。注意可別再踩上夾子啊,那可就真糟了。」
王彪說:「那不能,吃一塹長一智嘛。」
塗金花一笑說:「這林子密,鬼子想發現咱們可沒那麼容易。可你要再踩上夾子,可就真跑不了了。」
渡邊眼睜睜的看著姜三娃他們跑進了林子,可林深樹密,渡邊率人進了林子後,立時便失去了目標。雖然渡邊距姜三娃不過二百步之遙,靠著靈敏的嗅覺,他也並沒有偏離追擊的方向,可是就是看不到獵物的蹤影,他不免又急又恨。
不過情勢對姜三娃他們始終都是不利的。因為不停的高速奔跑需要耗費大量的體力,人的體力總是有極限的,當筋疲力盡那一刻到來時,如果還不能順利擺脫鬼子,後果不堪設想。
姜三娃正跑之間,忽見前面數十步開外有人影晃動。他心中一緊,無暇細想,下意識地抬起手臂將匣子槍對準了前方的目標。
前面樹叢後閃出一人,迎著姜三娃疾跑而來。
姜三娃定睛一看,大出意料之外,他怎麼也想不到朝他們跑過來人竟然是巧鳳。雙方眨眼間便相遇一處。沒等姜三娃開口,巧鳳就搶先說道:「姜大哥,快跟我走!」
王彪卻問道:「巧鳳,你這是領我們去哪兒?」
巧鳳說:「快別問了,後面鬼子追的緊,你們先跟我來再說!」
巧鳳在前頭已然邁步折而向右。姜三娃不相信一個小姑娘能助他們脫離困境,可現在已容不得他再做細想,忙拽著塗金花與王彪一起隨著巧鳳跑去。
姜三娃立馬意識到巧鳳是在領著他們繞過什麼東西,因為他們奔跑的方向並沒有改變,只不過跑的不是直線而已。沒準兒是地雷!想到這兒,姜三娃不禁大為振奮。可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做到呢?難道她搬來了救兵?不會是找到了他哥吧?
巧鳳終於停下了腳步,呼呼喘氣。
姜三娃見前面十數步開外的草科裡似乎蹲著倆人,便問巧鳳:「巧鳳,你是不是找到你哥了?」
巧鳳忽閃著大眼睛點點頭,說:「嗯,我找到了。」說著她朝草科裡隱隱露著的兩顆腦袋一指。
草科裡那二人忽的長身而起,齊聲說道:「隊長,是我啊!」
姜三娃一見此二人,立時又驚又喜。他做夢都想不到竟會在此時此地遇到自己的戰友,撇下塗金花就朝那二人撲了過去,伸手臂把二人摟住,說:「冬子、皮猴兒,怎麼是你們倆鬼頭!」
這二人正是縣大隊隊員岳冬子和皮猴兒。
姜三娃激動之下,眼睛竟然濕潤了,他使勁拍著岳冬子和皮猴兒脊背,問:「快跟我說,你們倆到底誰是巧鳳的哥哥?」
岳冬子呵呵笑著說:「隊長,你猜唄。」
姜三娃說:「冬子你是姓岳對吧,皮猴兒你是姓皮對吧,巧鳳姓董,這,不對啊?」
皮猴兒笑著說:「隊長,你可真逗,我姓皮,我還姓肉呢。」
姜三娃說:「大夥兒都叫你皮猴兒,咋地,你不姓皮啊?」
皮猴兒說:「皮猴兒那是我的外號,本大俠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董,單名一個鵬字!」
這時王彪忽然說道:「哎,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鬼子可馬上就追過來了,你們還有閒心胡扯,咱是該繼續跑啊還是咋地?」
姜三娃一聽王彪這話,也問道:「對呀,你們倆鬼頭讓巧鳳把我們領到這兒是唱的哪一出啊?是不是在後面埋上地雷了?」
皮猴兒說:「我們埋的倒不是地雷,不過一樣能把追你們的鬼子炸上天。」
岳冬子說:「咱先在這草科裡躲會兒,我估摸著鬼子馬上就要進了我布的陣裡了,好戲馬上就要鳴鑼開演了啊。」
於是,巧鳳、塗金花和王彪也走到這從深草裡,六個人蹲下身去伏在了深草裡。
姜三娃問道:「冬子,你們既然布的不是地雷陣,那是什麼陣勢,總不會是八門金鎖陣吧?」
岳冬子憨笑著說:「隊長,那八門金鎖陣算個啥呀,我跟皮猴兒布的這陣勢,有個名堂叫做天女散花陣,待會兒一旦啟動,少說也得崩飛一二十個鬼子,咱把這場好戲看完再跑不遲。」
王彪一撇嘴,說:「哪有這陣法,沒聽說過,別是瞎吹吧?」
岳冬子瞟了王彪一眼,說:「切,少見多怪。」
皮猴兒的眼睛始終緊盯著前面,忽然說道:「我看見鬼子了!」他一拉槍栓,端步槍朝天放了一槍。
寂靜的林中,槍聲聽來格外清脆。
始終不見姜三娃等人的身影,渡邊正自茫然之際,猛聽前面傳來一聲槍響,立即一抬手止住了隊伍。他一揮手,鬼子立即紛紛向槍響處開火。一排子彈打過去,渡邊見沒什麼反應,便又重新下達了追擊的命令。
盛夏時節草木茂盛,爆炸物可以在林中極好的隱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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