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小野在上面洞口處喊道:「於,你的在下面發現了什麼,立刻上來向我報告。」
於萬春一聽,心知小野定是聽到了他們三人在下面的說話聲,所以才會發問,若不趕緊回話,恐一時觸怒於他,不是耍的,他讓崔六待在原地看著大耳劉,自己趕忙一溜煙跑到梯子跟前,仰頭對著上面的小野說:「太君,下面地方太大又太黑,我還沒有發現什麼情況,請太君再等一會兒,我一有發現立刻就向你稟報。」
小野蹲在洞口處,說:「你的行動要迅速,不要慢吞吞的,明白嗎?」
於萬春說:「明白明白,太君再等一會兒就行了。」
小野剛哼了一聲,陡然聽到地下室中傳來啊的一聲慘叫,他臉色一變,立刻質問於萬春:「誰在叫?發生了什麼事?」
於萬春聽得身後傳來這一聲叫,亦是心頭一驚,急扭頭看時,見大耳劉正用一把刺刀將崔六紮了個透心涼。於萬春也顧不得再向小野回話,拔出匣子槍就奔了過去,口裡叫道:「大耳劉,你他娘的找死,我非宰了你不可!」
大耳劉趁於萬春跑過去向小野回話,崔六分神之際,抽出身上暗藏的刺刀,一刺刀結果了崔六,撇下崔六提著燈就往那堆放炸藥桶之處跑,他一心想要把引信再度點燃。誰知他三步並作兩步到近前一看,引信卻已不知所蹤。原來方才於萬春將引信踩滅之後,已將其從炸藥桶中拔出扔在了一旁。
大耳劉見於萬春正趕過來,眼看就快到近前,心中十分焦急,低頭跺了一腳,忽而急中生智,慌忙自腰間將隨身帶的酒葫蘆解了下來,拔下塞子,一股腦向炸藥桶倒去。
其實於萬春見大耳劉站在炸藥桶跟前,也不敢貿然開槍,他知道,他若一槍沒打中大耳劉,打中了炸藥桶,頃刻間就得弄個灰飛煙滅,仙去也。此時,他距大耳劉不過十步之遙,見大耳劉竟將葫蘆裡的酒往炸藥桶上傾倒,心裡咯登一下,他那葫蘆裡可都是烈酒啊,隨即猛然醒悟,大叫道:「大耳劉,你他娘的快住手,你不想活了?點著了炸藥桶你也跑你不了!」
大耳劉扭臉呲牙一笑,說:「葫蘆裡的酒太多,擱身上墜得慌,我把它倒空就輕生了,你要是不滿意儘管朝我開槍好了。」
於萬春自然不敢開槍,他加快了腳步,想要衝過去抓住大耳劉。卻見大耳劉忽然一揚手將酒葫蘆朝他擲來。於萬春連忙停步躲閃,酒葫蘆從他臉旁邊飛了過去。
就在於萬春駐足之際,大耳劉忽然冷笑兩聲,一揮手將馬燈狠狠擲向了炸藥桶。只聽嘩啦一聲,馬燈撞在炸藥桶上,玻璃罩頓時粉碎,煤油燈的火苗遇到炸藥桶上的酒,立時火焰暴漲。
此時,於萬春再跨上兩步就能一把抓住大耳劉,哪能料到這一停步,大耳劉動作奇快已然摔碎馬燈將炸藥桶引燃。他登時嚇得魂飛九霄雲外,再也顧不得擒拿大耳劉,回身發足狂奔。他一溜煙到了梯子跟前,是攀著梯子就往上爬。果然狗急跳牆,他知道有性命之厄,動作可比猴子還快,三竄兩竄就蹦到了上面。
小野見於萬春從下邊上來,急忙問道:「快告訴我下面發生了什麼事?」
於萬春噌的從洞口蹦出來,接著就往猛龍廳外面跑。此刻他逃命要緊,根本顧不上搭理小野,只是邊跑邊往下一指,蹦出四個字:「炸藥,快跑!」
小野當然沒聽明白,厲聲叫道:「於,你的給我站住!」
這會兒別說小野的命令了,就是天王老子叫他回來,他也不能夠。估計他長這麼大都沒跑過這麼快,當真是如風掣電,倏忽間已至門口。
只聽轟隆隆連聲巨響,有如石破天驚,直叫地動山搖。
山洞裡,眾人上方的洞壁被震得碎石如雨般掉落,腳下則是顛簸不已。大夥兒趕緊往兩邊的洞壁靠了過去。
塗金花緊緊攥著姜三娃的手,聲音有些發顫地說:「肯定是那些炸藥爆炸了,動靜真大,可真嚇人。」
姜三娃焦急的眼神卻注視著地穴口,爆炸聲雖然來遲了,好歹總算是來了,可大耳劉呢?卻沒有出現在地穴口,說:「大耳劉為啥沒回來?」
這問題恐怕除了大耳劉自己能回答,誰都回答不了。
王彪也顧不得頭頂的碎石兀自不住往下掉,就移動到洞口,探頭往下看。一連串的爆炸,使得山下的鬼子紛紛就地臥倒。爆炸停息之後,這些人果然都待不住了,紛紛起身沿著山路往上走,只是由於不明上面的情況,三步一停走得較慢。
王彪縮回頭,說:「小鬼子總算他娘的往山上走了,再過會兒,等他們都上去了,咱就下去。」在他身後的地下釘著一個鐵鑿子,有一盤繩子繫在上面。他蹲下用手搖了搖鑿子,點點頭說:「還行,挺牢靠的。大耳劉準是靠這條繩子下去的,待會兒,咱們就順著這條繩子溜下去。」
姜三娃走到洞口探頭偷眼向遠處觀瞧,見鬼子和偽軍正往山路上走,山下已然所剩無幾。他扭回身蹲下,也查看了一番繩子,卻不無擔憂地說:「只是大耳劉怎麼辦?他還沒回來。」
誰都知道那根引信本就是十數根引信拼接起來的,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太短,點著後勉強夠大夥兒跑到洞口處,就這還得動作夠快,如若稍有怠慢跑不出狹窄的地穴通道,則難免性命不保。大耳劉二番回去,為的就是把引信再度點著。可是誰知引信還剩多長?雖然眾人都沒底,可想來肯定不剩多少了。爆炸已過,大耳劉卻沒回來,足以證明他沒有安然脫身。
王彪說:「就算大耳劉還活著,那他在哪兒?」
姜三娃一指地穴口,說:「恐怕還在裡邊,我想進去看看。」
王彪說:「大哥,你可別開玩笑了,剛才那一串爆炸,你又不是沒聽見,恐怕地穴早就震塌了,要不然大耳劉不能到現在還沒回來,你就進去也是白搭。」
塗金花說:「我也覺著劉叔凶多吉少,要不他早就回來了。」
姜三娃雖說不願意拋下大耳劉,可歷經了一番爆炸之後,如果地穴通道已然坍塌,他進去,毫無疑問走不了多遠,白浪費時間。可不去尋找,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滿是愧疚感。該當如何,他一時委決不下。
王彪拍了姜三娃的肩頭一下,說:「我懂你的心思,你是不願意撇下大耳劉,覺著這樣做不地道,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就算找到他,可能也只是找到一具屍體,這不是瞎耽誤工夫嗎?咱這逃命的機會可是大耳劉用性命換來的,要是因為這一耽擱讓鬼子發現了咱們,大耳劉豈不是白死了。」
姜三娃也知道時間寶貴,多耽擱一刻就可能跑不掉,心內矛盾,仍然沉吟不已。
王彪又說:「大丈夫當斷不斷必受其害,行了,大哥,別琢磨了,咱可是六口子人呢,不能一直等下去,鬼子都上了山,咱立馬就得走人。」
雖然沒人吭聲,可眾人都已經默認了王彪的提議。
沉默與寂靜中,姜三娃幾次猛回頭看向地穴口,期待大耳劉會忽然出現。可終究只是漆黑一團。
一直在洞口觀察的王彪的終於發出了欣喜的聲音:「山下邊沒人了,咱該下去了。」
姜三娃點點頭,王彪抓起那盤繩子從洞口扔了下去。山洞位於懸崖絕壁之上,距地面約有六七丈高,繩子剛好垂到地面。
王彪一點也不客氣,第一個抓著繩子就下去了。緊接著春娥、彩霞、二蛋都先後順著繩子溜了下去。輪到塗金花的時候,他見姜三娃還在不住向那地穴口張望,便說:「姜三娃,快走吧,你先下去。」
姜三娃扭回頭說:「還是你先下去吧。」
塗金花說:「我怕我下去後,你又從地道裡鑽進去,還是你先下。」
姜三娃一笑說:「你趕緊下去吧,我不會再往那裡面鑽的,你下去我就跟著下去。」
兩人在上面這一推讓,可把王彪急得夠嗆,在下面喊道:「你們倆在上面磨嘰什麼呢,有啥話下來再說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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