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
「你……喜歡她嗎?」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他了,她實在想不通如果不是因為愛王雲珠又是如何忍受她瘋瘋癲癲的這幾年?連靖至從與王雲珠成親之後人便瘦了許多,也憔悴許多。
連靖背對她淡笑,「我喜歡過一個人,但不是她。」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那白色的衣角在風中蹁躚著,像往事,隨風而散。
王韻珠視線模糊。
謝謝你,對不起。
當天在小酒樓裡她一個人又獨坐到傍晚時分,才朝王國府方向走去,她其實不想住回王國府的,畢竟那一天在連靖家王雲珠當面說了她曾做的那些事,可是一想到回趙府面對王敏她便覺得還是與小香呆在一起較好。
晚霞鋪滿了天邊。
王韻珠一個人走回王國府,她一回去便徑直去了小香的房間,除了趙世則她最依賴的人便是小香了。
「小香。」推開門時,見小香一個人坐在床邊發愣。
她的肚子已經很圓了都七個多月了,在過兩三個月便到了要臨盆的時候。
王韻珠知道她又在想那件事,她無聲的坐在她旁邊,「都快吃飯了。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免得影響食慾。」
小香這才愣過神來察覺到她坐在她身邊,她剛想說什麼可是又想到了什麼,眼眶一紅,聲音便啞了,「玉珠小姐……她為什麼這麼恨我呢?」
她那一晚明明可以救她卻視而不見,看著她被人強暴!
她向來是個逆來順受的人,有什麼也不說出來,可這件事是她心裡一生的刺!每每想起痛不欲生,而為她造成痛的人竟是她當做妹妹看待的一個人。
如何能不痛?!
「這世間,好多事都是無法解釋清楚的。因為在每個人想要擁有的都不同,我們只給了對方我們以為好的卻不知對方想要什麼。就比如你總是為我做荷葉粥,可如果我不喜歡吃,而你一直做,時間一長我便會怨你,但我又不會告訴你。人,就是這麼矛盾。」王韻珠勸她的同時自己也在反思。
小香低頭不語。
「至從玉珠那件事發生後,我開始審視我身邊的人他們需要什麼。」王韻珠喃喃道,「我公公需要財富,趙世則需要一份溫暖的愛因為他從小便缺失,你需要一個歸宿,我需要一個肩膀,我爹需要一份安寧,王敏需要權力。」
小香聽著聽著,心結似乎也慢慢解開了。
王韻珠溫柔凝視著她,繼續勸慰,「每個人需要的不同,所以我們要做的是將對方需要的給她便行。就比如,你需要我,我需要你,只要我們能一直的關心對方守護對方就行了。」
「小姐……」小香眼眶濕潤,「我們都不會傷害對方,對不對?」
王韻珠毫不猶豫的點頭。
小香笑了,眼淚流下,「你永遠是我的小姐。我永遠是你的小香。」
「這樣才對。」王韻珠見她心結解開自己心頭的抑鬱之氣也一掃而光,她笑著擁抱住她,然後微微笑道,「你先坐在這兒歇息一會兒,我出去幫你將飯菜端進來。」
小香急著便要起身,「不用了,我自己去。」
王韻珠將她扶著坐下,「你呀。肚子都這麼大了,平時小心些好。」說完她也不等小香說話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其實,這一段時間她自己心裡也不好受只是苦於無人表達。
趙世則又不在身邊,小香她也不敢輕易講怕影響她情緒,但今天這樣一說她也好受多了。
王韻珠!相信自己!
她想著臉上又浮現了往日的笑,只是笑到一半時卻停了下來,「爹。」
王賢正端著飯菜往小香房間方向走,他老了,真的老了好多,人生的不幸全在他眼中發生,年輕時最愛的女人死了,中年時兒子又死了,老來母死,如今女兒又死。
「……我送給小香吃吧。」王韻珠伸手便要接過,關心道,「你自己想必也沒吃,你先去吃吧。」
王賢沒有將飯菜給她,只問一句,「你還有什麼仇恨沒有發洩的。」
王韻珠僵在那兒。
「王國府的人,從你大娘、雲珠到王司母女,到我娘到玉珠。你該報的仇也差不多了吧?」他聲音滄桑沙啞,兩鬢新生出的白髮在月光下閃著令人心碎的微光。
王韻珠喉嚨像被堵住了般。
你拆散了我爹娘,你夫人又害死我娘,你大女兒折磨我,你小女兒算計我,你娘在背後謀劃這一切,你兒子垂涎我。
你們王家若不犯我我又怎會犯你?!
她很想痛快的吼出來可是她沒有,因為她看見了他眼裡的哀戚,一個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的男人的悲哀無肋。
她的沉默又何嘗沒有刺痛王賢,她畢竟還是他的女兒,雖然不是親女兒可也視為己出。
「你送給她吃吧。」王賢最終歎息著將裝著飯的木盤遞給了她。
王韻珠默默接過。
王賢看著她,說了最後一句,「你打算在王國府住到什麼時候。」
王韻珠上一刻才微暖的心頓時冰冷下去。
他在趕她走。
「我不是趕你走,只是……」王賢堅難的開口,轉過身不去與她直視,神情感傷,「敏兒始終會回來,林兒也會回來,我不希望看著你們又起什麼衝突……」
「你放心。等小香一生產完我就立刻離開,從此不會在踏進王國府半步!」說完,王韻珠頭也不回的走了。
王賢僵立在原處,背微佗。
可憐天下父母心,也只有他自己可憐自己罷了……
女兒,爹都是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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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皇宮。
已經能看到綻放的菊花,大片金黃。香飄十里。
御書房內。
皇上威嚴坐在龍椅之上查看手中的折子,他的下方是一名戰戰兢兢跪在那兒的官員。官員身旁立著一老太監。
御書房門口則站著一名侍衛,這名侍衛正是王林。
他眼睛一眨不眨,神情專注。
彷彿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會立馬拔出掛在腰間的刀給劈下去。
「說說,怎麼回事。」皇上看完折子之後眉頭一皺,便將手中折子扔到案上,威嚴的看著跪在他下面的官員。
氣氛有些凝重了。
那名官員頭垂得更低,惶恐道,「回皇上。那份知道隱藏在大金國奸細的官員名單,臣明明記得放好了可是居然怎麼也找不著了……」
「那,那些官員你還記得嗎?」皇上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官員的臉色慘白,「……不……不記得。」
皇上不再說話。
「皇上饒命!給臣一些時間,臣定找出名單查出奸細是誰。」官員嚇得直磕頭。
那一份名單是大金國的三朝元老臨死前留下的絕密名單,而名單上的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和西族人有關的事,只要找到他們一問便能查出未死的西族太子藏在大金國哪裡,只是這名單現在卻不見了。
皇上冷冷看著他,「看來這件事對你而言很棘手了。」
官員嚇得冒冷汗,「不……不會……」
「來人。」皇上已經懶得跟他繼續廢話下去,他現在怒氣沖沖,一想到西族的王子居然還活在世間,隨時都會來搶他的江山他便食不能食,睡不睡能!朝廷裡的官都是拿著俸祿不做事的!如今他不給點顏色還真當他是昏君了!
那官員見王林氣勢洶洶的朝他走來,嚇得他連連往後退,「皇上!皇上饒命啊皇上!」
「把他的頭砍下!」皇上也不管這裡是不是御書房,直接吩咐。
王林眼睛都不眨,手起刀落間,一顆活生生的人頭滾落在地。
那老太監很識相上的前將頭抱起,又將屍體一手拖出去,王林則跪在地上將血跡擦乾,才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連血腥味都聞不到。
皇上很頭痛,十分頭痛,現在名單不見了惟一知道實情的元老當初活著不肯說,如今死了丟這麼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的東西給他。
「該死!」皇上已經決定呆會兒就下一道聖旨命人夜半將那元老的屍體挖出來鞭屍!
王林始終規規矩矩的立在那兒不啃聲。
「對了,那一晚有刺客去朕的寢宮,後來查出眉目了嗎?」他日理萬基,這件小事自然就給忘了,今天一想起也懶得去問侍衛頭頭,直接問王林。
王林走到他前方跪下恭敬道,「回皇上。這件事還沒查出。」
那名刺客顯然也是來偷名單的,他以為名單已經在他手裡,可是刺客跑了名單也沒有了,皇上心裡又是怒火騰升。
「難道就沒有任何可疑的人?」皇上不死心。
王林搖頭,「沒有。」
皇上絕望的閉上了眼睛,難道要他終日惶恐不安的等著那人隨時來砍他的頭?
王林依舊跪在那兒,可是眸色卻變得複雜。
可疑的人……
那一晚他帶著侍衛去冷宮的路上時,看見趙世則從裡面走了出來,不巧的是在他出來之前有一名侍衛鬼鬼祟祟的走了出來,一看見他們之後便往相反的方向走了,而他當時本來想追的可是一看到趙世則出來以為是他在和他手下談論什麼,於是也不便開口了。
今天聽皇上一說他心中開始懷疑。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可疑的人?」皇上見他似乎在想什麼,於是趕緊問。
王林猶豫了一下,緩緩搖頭,「這件事事關重大,臣查出來才敢跟皇上說。」
皇上聽了之後失望的歎了口氣。
王林又繼續站在了門邊守候,可是一顆心卻無法安靜下來了。
他剛又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晚發生這麼重大的事趙世則除非在追刺客不然不會一個人脫離隊伍離開。但他當時又並沒有抓到刺客卻一個人離開,而且他從冷宮出來前那個侍衛悄悄的離開。
侍衛……
想到這他腦子突然震了下,刺客?侍衛?
刺客難道就不能化妝成是侍衛?
趙世則進去就是和刺客會合同時為他送一套侍衛裝讓他能安全離開!
否則,趙世則怎麼會在皇宮這麼大的地方不找偏偏要去冷宮?
王林恍然大悟。
他的心卻開始撲通狂跳,趙世則和刺客有勾結若是說出來這可是滿門抄斬的罪!可是,他憶起那一日王玉珠死前說他與王雲珠之間的**全是王韻珠故意設計的,一想到這王林便覺得有一股可以將他撕裂的憤怒湧上心頭。
他曾愛她哪怕現在也愛,愛的可以不顧一切。
可是,她如此設計過他和他的親妹妹!
一想到這王林的眼睛都氣得血紅了。
王韻珠對他們王家所做的事又何止這些?
他看了一眼皇上,皇上疲憊的伏在案上睡著了,王林暗暗捏緊了手中的刀柄,心,仍舊一下一下撲通的跳著。
趙世則……
正在他深思的時候門突然被敲響,伴著太監的宣聲,「鎮國將軍到。」
這一聲宣將原本睡著的皇上又給喊醒,只是他醒的特別精神,一聽是鎮國將軍忙道,「快請進。」
鎮國將軍走了進來,他人高馬大,雖中年身子卻還魁梧得很。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一進來,鎮國將軍便跪下來恭敬道。
皇上忙讓道,「快平身。」
鎮國將軍起身謝禮,「臣來找皇上是有要事要講,不知剛剛翰林院的院長是不是有來找過皇上……」
他口中的院長在半刻之前就人頭分離而亡了。
見他來找他果然是講名單之事,皇上興奮道,「將軍,你可知和名單有關的事情?」
立在一旁的王林聽了,耳朵也忍不住豎起來。
「實不相瞞。微臣今日來見皇上是想告訴皇上,當日元老死時名單給了微臣,微臣當時因要帶兵遠征,所以將名單交到了小侯爺連靖手上並委託他轉交給翰林院院長。關於名單裡的人是誰微臣不知微臣當時也不敢看。」鎮國將軍一口氣講完。
「連靖?」皇上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