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嵐,她還活著!
殷凝的目光定定落在江嵐的臉上,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緊張,讓她的臉部肌肉看上去僵硬而糾結,若是藉著頭頂昏暗的燈光仔細看,可以發現她的睫毛在不住的顫抖。
殷凝恐怕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邊有個拿著刀的人,所以才驚恐萬分,偏偏又不好發作詐屍。
照這樣看來,秦錚之前的推測是正確的。他成功的打亂了錢君霆的安排,讓「死人」重新復活了。
但是現在要怎麼辦呢?到底要先殺誰才好?
僅僅一瞬間的猶豫讓殷凝變得遲疑,也正是因為這份遲疑,讓對手有了可趁之機。
殷凝完全沒有料想到江嵐會突然暴起,彷彿瞬間打了雞血似的詐屍。更不知道她從哪裡掏出一支極細的針筒,等殷凝看清她手裡的東西。針尖眼見著就要扎進自己的手臂裡,而江嵐的大拇指就按著助推器,已經有水珠從針孔裡冒出來。
腦海中的第一反應,針筒裡的透明液體應該就是遺失很久的氰化物。
來不及想更多,殷凝本能的往後退去。實戰經驗告訴她,這個時候用手裡的匕首抵擋是不明智的,從雙方所在的位置和攻擊的速度來說,她不佔優勢,還是應該先將兩個人之間的危險距離拉開。她現在退一步,實則是進一步。
手腳並用,殷凝全然忘記自己還綁著石膏的腿有多重,彷彿在這至關重要的剎那,身體四肢變得靈敏快捷很多。
江嵐雖是猛地起身,但終究還是坐在地上的。估計她起身太快說不定有點大腦缺氧,人正犯暈,剛才那一下讓她撲了個空。更別說她從小到大還是頭一次要拼了命和女人打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不該醒來的地方和時間醒過來。而且身邊還有個本不應該出現的人出現,手裡還拿著刀。
之前江嵐躺在地上,心裡緊張萬分,一個勁兒不停地問自己,殷凝會殺自己麼?
她眼睛瞇開一條縫隙偷偷觀察,看樣子殷凝是要殺身邊的男人,可要是殷凝知道自己還沒有死的話,她還會不會繼續按照計劃殺掉那個男人?還是說她會來殺掉自己?要是自己是殷凝,碰上這樣的情況,自己又會不會動手?
江嵐反覆問了自己好幾次,她給出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她對於此刻的殷凝來說,無疑是個致命的威脅。所以與其別人來殺自己,倒不如先下手為強!要是她不動手,接下去死的就有可能會是自己!
她不安地觀察身邊的殷凝,想著如果殷凝沒發現自己也就算了,若是發現了她,就找機會先下手為強。卻不料因為太緊張反而讓對方察覺自己還活著。眼見著殷凝手裡的刀尖改變了方向,江嵐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恐懼,決定拚死一搏!
女人發飆起來會是很恐怖的一件事,不管她會不會打架,都會變得歇斯底里不可控制。尤其在這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致命時刻,平日裡再溫柔嫻淑的女子也會突然變成張牙舞爪的母夜叉。
江嵐撲了個空,儘管頭還有點暈,身體也由於藥物的關係發虛,可命懸一線的情況讓她不容有任何倦怠,立馬身體往前衝反手又將針尖對準殷凝的腿部扎去。
殷凝見狀,立刻抬起自己綁著石膏的腿做盾牌抵擋,同時也毫不留情地往江嵐的胸口踹了一腳。
石膏很硬,非常有效的抵擋了江嵐手裡的針管,讓她扎針不成,反而稍稍撇折了針尖。然而石膏也很重,殷凝的腿部力量有限。不管是動作、角度、力量、距離還是速度都不給力,剛才給江嵐胸口撲上的一腳根本不致命,頂多讓她身體向後倒,同時有點胸悶罷了。
儘管如此,但這對於殷凝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見江嵐吃痛的往後仰去,她趕緊爬起身,湊到對方的面前,將手裡的匕首架到了江嵐的脖子上。
儘管殷凝被先發制人,但對付這種等級的對手,她還是很有把握的。
殷凝很用勁,她害怕江嵐又趁自己不注意搞小動作,往往這個時候對方會產生魚死網破,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心理。所以刀刃毫不留情地沒入了她的皮膚幾分,登時劃開了點口子,鮮血隨即順著脖頸流下來。
「別想給我玩花招,先把手裡的針筒慢慢遞給我。」殷凝邊說邊在手上又加了點力。刀刃沒入的更深,江嵐脖頸上的血也流的更多。
江嵐疼地倒抽一口冷氣,沒有哭鬧或者求饒,而是慘淡一笑,好像豁出去了。她舉起手裡的針管作勢要遞給殷凝,卻不料就在殷凝即將拿到的剎那,她竟然隨手一拋給扔了出去。
「你……」
此刻的江嵐已經不管不顧了,做好了橫豎是死的準備。她挑了挑眉,露出你奈我何的表情,「怎麼還不動手?」
殷凝皺眉,看了眼掉落在不遠處地上的針管……也罷,反正江嵐現在已經解除了武力威脅。她也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但是,江嵐突然將生死看開的態度,倒讓殷凝疑惑。是真的將生死置之度外了,還是她被錢君霆掐住了什麼軟肋,反而覺得不如死了更好?
而她之所以沒有立刻動手殺掉江嵐,是因為她想知道作為活死人的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比如這關遊戲中的其他活死人還有誰?又比如衛欽恩是不是那個幫助他們的內鬼?
是的,她懷疑衛欽恩。
還不等殷凝問些什麼,江嵐勾起唇角,「你是不忍心殺我?還是想從我這裡知道些什麼?」也不等殷凝回答,江嵐搶白似的輕笑出聲,「嘖嘖嘖,讓我猜猜。我覺得你肯定有什麼話想問我吧?至於我的死活,你才不會在乎。哼,當初真的應該相信玄澄的話,他說的沒錯。你就是那個唯一的倖存者。我要是知道自己會死在你的手裡,當初真的應該早點除掉你才對」
聽到這句話,殷凝的眉頭鎖得更緊,「你都知道些什麼?」
「知道很多你知道的,還有一些你不知道的。」她故意將後面幾個字的音拖得長長的,吊人胃口。
殷凝的心很煩,怕再生變故,乾脆開門見山,「這關遊戲還有誰是裝死的?」
江嵐聽到這句話後,彷彿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也不覺得脖頸上的刀口傳來的疼痛,放聲大笑起來。她仰著頭足足笑了快半分鐘,等她笑夠了才幽幽道了句,「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你如果不說,無非兩種情況,一種你的確不願意說,另外一種,是你不敢說。難道是怕透露了不該透露的會被引爆?還是錢君霆用其他籌碼威脅你什麼了?」
聽完殷凝的話,江嵐怔了怔,又歎了口氣,「看來你能活到現在,過五關斬六將不是沒有理由的,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你說的一點都不錯,我呢,是既不想說,也不能說。呵呵呵,橫豎都是個死,卻還是有很多東西不能說,很多事情不能做。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什麼都不說。我不能幫你,也不想幫你。我最好你也會死。因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江嵐忽然大叫起來,她憤恨地咬牙往前進,想直接讓殷凝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加深傷口,乾脆一了百了。然而殷凝卻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退。她還沒有問到她想知道的,怎麼能讓好不容易抓到的魚餌死掉?
見殷凝往後退,江嵐更是不管不顧地步步緊逼。
殷凝暗叫不好,忽然覺得不大對勁。若是再往後退,恐怕江嵐會鑽空子搬回局面。她不能把自己的主導權讓出來,於是腳下用力,手上的刀刃也不甘示弱。
這是要以死相挾,比不怕死是吧?那好,她就看看你江嵐到底怕不怕死!
江嵐本想抱著拚死的勁頭,誓死相逼。尤其當她感覺到殷凝不忍讓她死的時候,就更加有恃無恐起來。心想著說不定還能再度找到可乘之機,趁著殷凝婦人之仁的檔口,想辦法奪了殷凝手裡的刀,把這個該死的女人殺掉。可誰承想,殷凝居然放任她的脖子往刀口上撞,停住了腳步不再後腿。
這下江嵐慌了,到了真的要和死神面對面的時刻,她退縮了。
她還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見江嵐收住了腳步,殷凝趕緊用力將她再度推回牆邊,用手肘死死抵住她的鎖骨,「要是有些問題你不方便回答,那麼你就給我回答你能回答的。說,是不是你殺掉了玄澄?讓你承認或者否認你做沒做過的事,總不難吧?」
江嵐沒有立刻回答殷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殷凝一眼,輕哼道,「是,是我殺了玄澄。」
「那麼你又為什麼要繞去舒珺的房間?」
「那個女人叫舒珺麼?」江嵐瞟了眼殷凝,「為了找些東西。」
「找假死的藥?」
「哼。」江嵐不肖地把目光投向殷凝身後的環形走廊裡,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似乎在那裡站著一個人。由於距離遠和燈光的關係,只見那身影有一半隱藏在被遮擋了視線的環形牆體中
那個人是誰?是隊友還是對手?
江嵐不動聲色地偷偷觀察著那個站在黑暗處的人,為了不讓殷凝有所察覺,嘴上還不停地白活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是啊,假死的藥,我的藥用完了,為了繼續裝死,自然要吃那東西……」
整條走廊的光線太昏暗了,只要離得稍遠,你就會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見那個人慢慢彎下腰,消無聲息地撿起來那支剛才被自己扔在遠處的氰化物針管。然後邁著幾不可聞地腳步,緩緩走到殷凝的身後,舉起了手裡的毒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