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的被剝皮會有多痛?光是想一想就令人頭皮發麻。望著眼前還在不斷微微抽搐的人,如此的切膚之痛,絕對不比凌遲輕多少。
殷凝強忍著噁心,不讓自己吐出來。可是空氣裡瀰漫的血腥味和藥水味,仍舊不斷地刺激著她的神經。她忍不住乾嘔了下,即便已經背過身,不去看恐怖的畫面,可眼前還是會浮現出身後可怕的、滅絕人性的殘酷。
「救……我……」女人的聲音極輕,若不是在此刻寂靜的環境中,恐怕很難聽清楚她在說什麼,「救……我……」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動,包括秦錚在內,沒有人上前一步,只是站在原地。
不是不想救,而是無能為力。
衛欽恩完全不知所措,「是不是想想什麼辦法?」
「沒有辦法。」秦錚無奈地搖頭,「如果強行將她從支架上取下來,只會大出血而死。她身上的針恐怕不是為了讓她痛而隨便扎上去的,實則是紮在一些要緊穴位上,反倒給她吊著命,這也是她還活著的原因。」
「救……救……我……」
短短的三個字讓血人拼盡力氣,每說一個字都她小腹上的肌肉明顯收緊。聲嘶力竭,隨著話音,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從她的嘴裡流下來,「求……你……」
秦錚歎了口氣,吩咐衛欽恩幫忙一起將她身上的銀針盡數拔去。既然生不如死,不如結束痛苦為好。
血人身上的銀針越來越少,她渾身不住的戰慄也越來越微弱。
「金逸……」
不知道是不是幻聽,殷凝似乎聽到身後的血人叫了金逸的名字。她轉過頭去,血人身上的銀針已經拔完。她稍稍俯□去看血人低著頭的臉,因為沒有了臉皮,她的整個腦袋只剩下血肉。就連兩隻眼睛也被人剜去,變成兩個不停冒血的血洞。
殷凝辨認不出血人是誰,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她就是覺得血人在笑,一種贖罪的,超脫的笑。她依稀還聽到一句,「對不起。」
「她叫了金逸的名字,還說對不起?那她是,高亦如?」殷凝皺起眉,立即轉過頭來看向身邊安樂椅上的人,「可這個也是高亦如?難道說……」
殷凝蹲到高亦如坐著的安樂椅邊上,伸手去摸她手腕的脈搏。她並沒有太用力,卻不料一按之下,高亦如的手腕竟然凹下去一個小坑!
「怎麼會這樣?!」殷凝倒抽了口冷氣,觸電似的收手,再也不敢去碰高亦如。這時秦錚和衛欽恩也圍了過來。
「讓我看。」秦錚上前一步,和殷凝互換了位置。他看了眼高亦如的手腕,手指輕觸她手背的皮膚,並且湊近聞了聞,「冷的,她的身上有福爾馬林和固定液的味道。麻煩衛先生幫我搭把手,可以嗎?」
衛欽恩點了下頭,繞道高亦如的另一邊,「要我怎麼做?」
秦錚先囑咐殷凝,叫她看下宋晗茉的情況是不是和高亦如一樣。接著讓衛欽恩幫忙扶起高亦如,讓她的後背離開椅子。
「好。」殷凝點頭,往邊上挪了兩步,按照秦錚的吩咐去查看同樣一動不動的宋晗茉。
只是奇怪的,宋晗茉的臉上竟然有兩道淚痕。殷凝皺起眉,用手指去摸她臉上的淚水。她的指尖才要碰到宋晗茉的下眼瞼,忽然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我的媽呀!」殷凝被嚇得不輕,差點跌坐在地。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的心跳不穩,胸口劇烈起伏,「你沒死!幹嘛一動不動!」
秦錚和衛欽恩聞聲也紛紛停下動作,也是驚詫不已。
宋晗茉一時半會兒沒有說話,用怨念的眼神瞪著殷凝,咬牙切齒地說,「都怪你!」
「什麼?」
宋晗茉艱難地眨了下眼睛,淚水更是嘩嘩地流。臉上的表情從怨恨變成委屈,然後嗚哇地哭了出來,「我眼睛好痛啊,嗚嗚嗚……都怪你不好,幹嘛讓我動啊!我比賽輸了啦!嗚哇……」
「比賽?」殷凝的思路完全跟不上宋晗茉的,「什麼比賽?你在和誰比賽?」
宋晗茉指著對面安樂椅上的高亦如,「我們在玩木頭人不許動啊……嗚嗚嗚……都怪你讓我動了啊!」
殷凝無力地扶額,搞了半天,原宋宋晗茉是在和「高亦如」玩一二三,我們都是木頭人?所以她才會一動不動和「高亦如」面對面坐著,連眼睛都不眨?時間一長,她的眼睛自然會酸澀不已,流出眼淚?
說不定,宋晗茉是真的瘋了,至少正常人不會這麼幹。
秦錚暫且不去管宋晗茉的問題,反正殷凝就在自己的身邊,不會出什麼岔子。於是專心檢查高亦如的另一具「屍體」。
他讓衛欽恩協助自己,扶著高亦如的身體。自己挽起她頸後的頭髮,果然在她脖子後面找到一道傷口。傷口非常長,一直延伸到她衣服領子裡面。他放下她的頭髮,掀開她後背的襯衣。不出所料的,這道傷口長至尾椎。好像一條猙獰巨大的蜈蚣,霸道地爬在這個女孩的後背。
「這不是高亦如,而是她的皮。後面的血人才是高亦如。」秦錚示意衛欽恩將高亦如的「屍體」重新放回椅背裡。
「一整張……皮?!」衛欽恩不禁皺眉,他剛才自然也聽到支架上血人的遺言,知道那才是真正的高亦如,而安樂椅上的不過是被剝下來的皮。也不曉得被填充了什麼東西,變成了人偶。
「是的,其實剝皮本來就是一種古代的刑罰。剝的時候由脊椎下刀至尾椎,一刀把背部皮膚分成兩半。而後慢慢用刀分開皮膚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樣的撕開來。我不太清楚所謂的制偶過程,只能大概猜測剝皮之後,皮囊經過防腐處理,再往裡面放置硅膠或者泡沫一類的混合材質,加以填充固定。只不過時間太短,填充物有些地方還沒有變干固定,所以被你弄出個坑來。」秦錚指著高亦如手腕上的新坑,對殷凝說。
「可為什麼兇手不直接把人做成偶?為什麼非要剝皮這麼麻煩?」殷凝不解。
秦錚搖頭,「如果將整個人體做成偶,就相當於製作人體標本,那樣其實更花時間。少說前期的屍體浸泡防腐、固定的工作就要花上四個月的時間,不如單純處理皮囊來的省時,只要大概十幾、二十個小時就可以了。」
說起時間,現在離這關的遊戲結束還剩下14個小時。而他們最後一次看到高亦如,是在進入這關遊戲的第32個小時之後,也就是遊戲的第二天,殷凝夢遊的那個凌晨。在此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高亦如了。印象裡她似乎一直都把自己關在房間中,閉門不出。
遊戲進入到大約40個小時的時候,他們頭一次在宋晗茉的「帶領」下,參觀了地下室,當時這間屋子是鎖住的。
所以按照本關遊戲一共有90個小時的時間推算,去掉最後見到高亦如的時間,外加剩下的時間,合計為46個小時,期間剩下約44個小時的時間,為高亦如「失蹤」的階段。說不定她早早就被「鬼」關到了這裡,遭受剝皮的折磨。皮肉分離,皮囊加工等等摧殘,
不論個中過程如何,單說從時間上是完全可行的。
至於被剝了皮的高亦如為什麼還能活這麼久,定是「鬼」想要保住她的命,讓她苟延殘喘著。便用銀針紮在能夠保命的穴位上,不叫她死。或者還有其他什麼辦法,讓真正的她活到「三之偶成」的時刻。
現在,三個死咒已經全部完成,離這關遊戲結束還剩下11個小時不到。此刻是早上四點多。按照以往的經驗,本關遊戲的殺戮任務已經結束,接下來的時間應該會相對安全。只要不違反遊戲相關規則,他們就可以順利晉級到下一關遊戲中。
回房間休息,殷凝本想和秦錚一起搬到主臥,這樣剩下的時間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可偏偏又被宋晗茉搶先一步,賴在主臥死活不走。還把主臥的大床當做蹦蹦床在上面跳啊蹦的,讓殷凝恨得想要衝上去把她掐死。礙於秦錚在邊上勸著,只好作罷。
「宋晗茉就是故意的!不管是不是爪牙,反正她就是故意的!肯定有問題,就算她給過我們提示,也絕對沒安什麼好心!」殷凝咬牙切齒,心裡還在為不能和秦錚一起共處接下去的十幾個小時而鬱悶不已,耿耿於懷,「現在高亦如死了,明顯是錢君霆棄子。她死得這麼慘,也算報應了。」
「是啊,現在的問題就剩下黑色斗篷是誰了。」秦錚捏捏睛明穴,好在這關遊戲有驚無險,他們兩個都還好好的活著,已經非常不錯。
「啊,對了。」殷凝忽然想起自己一直都收著秦錚的眼鏡,進入這關遊戲時將它妥善地放進了自己的行李包裡。他眼睛之前沒有好用不上,如今視力恢復,估計還需要。於是她起身把眼鏡翻出來,親自給秦錚戴上,「喏,別再把我的『咒語』弄丟了。」
秦錚失笑,他的近視並不是很嚴重,戴不戴眼鏡都可以,當然有眼鏡更好。他拉住殷凝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很是心疼。憐惜地撫摸她的頭髮,「以前你一個人在這樣的遊戲裡,肯定很害怕很無助,我都不敢想像你是怎麼走過來的。」
殷凝愣了幾秒,低著頭苦澀地笑。她的雙手回握住秦錚的,想說都過去了,可試了幾次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喉嚨發哽,嘴唇不住地顫抖,生怕一出聲眼淚就滾落下來。因為她又被迫回到了這裡,還連累了自己愛的人。
因為,什麼都沒有過去,她又回到了原點。
「好好睡一會兒。」秦錚捧著殷凝的臉頰,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下。
殷凝抿了抿嘴唇,「你比我累多了,也去睡會兒。別守著我,不會有事的。」
為了不違反遊戲規則,秦錚離開殷凝的房間。他打算回自己房間洗把臉,換件衣服,稍微休息一會兒再來殷凝的門外守著。雖說按照遊戲規則看,危險已經過去,但小心駛得萬年船總是沒錯的。
到目前為止,九個人死了三個,倖存者分別為殷凝、秦錚、衛欽恩、宋晗茉、舒珺、閻瀾六個人。他們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裡,做著各自的事,等待時間過去。
殷凝拍松枕頭,準備小憩片刻。心裡估摸著下一關遊戲會是什麼樣子?換算著自己和秦錚的倖存幾率有多少。
秦錚站在洗手間的水池前,他摘下眼鏡。手指慢慢摩挲過眼鏡架上的那排小字,會心地微笑。
衛欽恩躲在門縫後面,繼續盯著殷凝房間的方向。他的手裡握著個小布袋,這是他在自己的枕頭下面發現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有一股幽幽的草藥香。
宋晗茉在主臥的大床上跳累了,乾脆躺下酣睡。
舒珺倒是睡了很久,終於睜開眼睛。她躺著沒動,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纏繞著的繃帶。努力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慢慢坐起身,竟然還有些暈。
閻瀾沖完涼在腰間圍了條浴巾,走出浴室坐到床沿上。他低頭看了眼腳邊行李包裡的東西,不屑地勾起嘴角。
老式的房子,每個房間都會有個較為隱蔽的通風管道。它依照遊戲規則中說的那樣,為空間輸送乾淨的空氣。只是在不經意間,空氣裡也會帶有些讓人昏昏欲睡的無味分子。
睡意來的快而霸道,讓殷凝心生疑惑。直覺告訴她,定是有什麼古怪。因為她知道,遊戲的時間還剩下很多,遠沒有結束,這並不是通往下一輪遊戲的昏迷。可惜她已經無法思考,眼皮越來越重。腦袋裡面好像被灌滿了漿糊,手腳四肢也不聽使喚,越來越沉。
她不死心地用力睜著條眼縫,本能的意識讓她覺得有危險正在悄悄靠近。
「吱呀——」
有人推開了她的門,一個黑色的影子走了進來,緩步來到她的床前。來人駐足了很久,定定地望著她,又用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慢慢劃過她的臉頰。指尖順著她的脖頸,一路經過鎖骨、手臂滑到她的手腕,最後將她一把拉起,扛到肩頭。
意識越來越模糊,無力尖叫,無法反抗。在徹底陷入黑暗的混沌之前,殷凝只看到漆黑帽簷下露出來的半截白色面具,詭異地微笑著。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身體原因,最近更新不是很穩定,所以只好字數多些當做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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