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晗茉的精神狀態讓人懷疑,哪有瘋子專挑別人要說些重要事的時候插嘴的?而且她的存在感真的太低了,就連秦錚都沒有察覺到她已經靠近,還是好幾次。
殷凝本來想趁著客廳人少,和秦錚商量些事,結果全被宋晗茉攪和了。她硬是賴在他們身邊不肯離開,不管他們往客廳的哪個角落裡躲,她都寸步不離。無奈之下,兩個人只好攜手離開客廳。
「我覺得她肯定沒瘋!」一回秦錚的房間,殷凝便忍不住氣惱地抱怨,「她是故意的!」
秦錚拍了拍殷凝的胸口,幫她順氣,「別惱了,不管她真瘋假瘋。小心就是,反正我們單獨也可以說啊。至於她到底瘋沒瘋,我還是持保留態。畢竟精神科方面的鑒定,不是短時間就可以看出來的。」
「你也太淡定了。」殷凝嘟起嘴,「不過你說的沒錯。」
殷凝走進浴室,想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掉。她身上有傷,絕對是不能洗澡的。所以她打算先用濕毛巾擦拭了下/身體,然後處理下/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尤其要給後背上的傷換塊紗布。可當她脫掉長褲和鞋襪,愕然看到自己的十個腳指甲上,塗有猩紅的甲油!
心裡咯登一下,連眉毛都不自覺的抽搐了下。這讓她想起遊戲過渡階段,自己手指上的紅色指甲油。她不喜歡這個妖艷的顏色,而且指甲蓋上的顏色和光澤都很新,不像是以前塗的,所以這些肯定不是自己的傑作。
她記得在這關醒來時,還特意留意了自己的手指甲。當時她看到自己的指甲乾乾淨淨,沒有讓人鬧心的紅色。她曾以為遊戲過渡期間發生的事,不過是一場可怕的噩夢。可是現在,她真的不能肯定了。
怎麼辦?如果那些事都是真的怎麼辦?
殷凝的心裡煩亂,卻不敢停下動作,怕秦錚察覺出她的情緒。她現在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對他說這些事。如果那一切都是假的,是幻覺,是噩夢,她可能還好開口一些。
用熱水弄濕毛巾在自己腳踝和膝蓋上的淤青處敷了會兒。又擦了擦身上其他地方的幾處擦傷。這些都是她差點落下電梯井時弄得。
不過最嚴重的,還是她後背的箭傷。雖然身上沒有纏繞著誇張的繃帶,但是傷處還是貼著較厚的紗布。之前醒來時沒有時間查看,接著又因為秦錚眼睛的事情,讓她忘記自己也是個傷員。她的右手使不上勁,抬不起來。連脫衣服這樣的小事也沒有辦法自己完成,反而因為用力疼得連連倒抽冷氣。
「我來。」秦錚站到殷凝的身後,從鏡子裡看,這個英氣挺拔的男人要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他輕手輕腳幫她脫掉背心,解開內衣的搭扣。手指輕柔的摩挲過她的皮膚,將她身後的頭髮攏到前面,讓她露出整張後背。
秦錚低著頭,用模糊不堪的眼睛欣賞她的身體。他喜歡她的後背,線條優美,皮膚光潔滑膩。然而現在卻有了傷,叫他心疼。
他盡可能小心地揭開她背上的紗布。他看不清具體的傷口情況,但似乎並不嚴重。傷口的創面不大,貌似已經結痂。接下去只要好好處理,保持乾淨清爽,就不會發生感染,會很快癒合,「疼嗎?」
「還好。」殷凝咬咬牙,心裡暗罵自己沒用,她本應該照顧秦錚的,眼下卻反而成了被照顧的一方。
「來,我給你換塊紗布。」秦錚拉著殷凝走出浴室,讓她乖乖坐在床沿上。
殷凝的雙手互在胸前,長長的頭髮也為她遮擋了胸前的不少春光。她如此舉動,防的自然不是自己丈夫,而是隱藏在黑暗中的人。
秦錚拿來乾淨的紗布和膠帶,以及酒精棉,憑借感覺給殷凝處理背後的傷口。除了用酒精棉消毒的時候有些疼,他的動作一直都很輕,而且很快就弄好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殷凝輕歎。
「有疤我也喜歡。」
猶豫再三,殷凝還是沒有將那件事告訴秦錚。因為她不知道要從何說起,要怎麼說。她怕他會很生氣,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眼睛。而且她要組織下語言,再慢慢告訴他。
由於該死的一小時規定,兩人不得不分開休息。
殷凝清理完傷口之後,重新穿戴整齊回了自己的房間。進門的首要任務,就是一番細緻地檢查。在這個地方,尤其是和秦錚分開的情況下,她就算再累,也不敢放鬆下來,更不可能放心的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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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沒有異常,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所有的傢俱都被牢牢固定在原地,讓你無法用椅子或者矮櫃抵住門。房間的天花板上有一圈小燈,它們始終都是亮著的,無法關閉。不過這些燈的光線不亮,讓房間看起來很昏暗。不僅如此,她還發現床頭櫃的燈可以調節亮。於是就將房間的光線保持在並不太明亮,又可以大致看清物體的狀態。
殷凝有點累了,半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她很睏,卻又不敢睡著。每次覺得自己迷迷糊糊要睡過去的時候,總會突然驚醒。為了不讓自己睡著,她坐起身吃力地做了兩個深呼吸,又將不大的房間再次巡視一遍,稍微去了些睡意,才重新躺回去休息。
防身用的小刀片就放在床頭櫃上,若是有突發狀況,可以很快拿到手裡。
休息前,她還將刀片她夾在指間試了試手感,很有使江湖暗器的感覺。
意識混沌,半夢半醒,殷凝打了個激靈突然驚醒,她好像夢見自己要跨過一個台階,卻在即將跨過去的時候絆了腳,讓她週身一顫。這種困到不行卻不敢睡覺的狀態實在難受的要命。她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鐘,時間顯示是午夜兩點多。這是睡眠時間中,人最容易進入深睡眠狀態的時間段。
整個空間都安靜極了,似乎連空氣都被死寂填滿。因為對比,她的心跳和呼吸聲被突兀的放大。頭腦有些發懵,她想去浴室洗把冷水臉,讓自己清醒些。坐起身,卻駭然看見浴室和床之間的空地上站著個人!
驚駭之下,殷凝倒抽了口冷氣。心臟猛地收縮,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倒流!她嚇得連尖叫都已經忘記,好在身體本能的反應叫她不要大意地盯著眼前的人。快速伸出一隻手調亮床頭的燈,並且將床頭櫃上可笑的小刀片拿在手裡。
房間的光線登時大亮,有一瞬的刺痛感襲入瞳孔。殷凝不過眨了下眼,眼前的人竟然不見了,如同幽靈一般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不是做夢,她明明看見有人!
之前房間的光線不太亮,加上她睡眼惺忪,所以只看到一大團黑色的人形,那顏色彷彿將外面的黑夜都濃縮了進來。她還注意到對方隱藏在黑色斗篷下的半張面具臉,白色的不明質地,黑色的月牙嘴一直列到耳根。還有那人手裡閃著寒光的刀,叫人心裡發慌。
因為剛才的驚嚇,睡意全無。殷凝騰地從床上爬起來,手裡拿著唯一可以防身的武器,將房間再檢查了遍。她生怕剛才的人不是憑空消失,而是藏在了什麼不為人知的角落。床底下、衣櫥、矮櫃、浴室,凡是可以藏人的地方統統都不放過。就連牆壁也是一樣,全用手輕輕拍打一遍,以保證自己的房間是不是有什麼空心的夾層或者密道。
沒有人,檢查了一圈之後得出的結果讓殷凝非常恍惚。房間的各個角落都被她搜查殆盡,均沒有發現異常。
難道她剛才看見的人是……幻覺?難道是因為她神經太緊張,加上半夢半醒之間大腦有些迷糊,所以看花了眼?至於什麼黑色斗篷,什麼面具。可能是由於遊戲規則中巫蠱專家的腦補形象,以及客廳到處可見的面具有關,讓她不自覺地接受了太多心理暗示?
也許是,這恐怕是唯一可以給自己的一個合理解釋。
殷凝走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清醒了很多。不管剛才的是不是幻覺,她都不敢繼續躺著了。
長夜漫漫,無所事事地熬夜是最難熬的。
殷凝一會兒在房間裡打轉轉,一會兒坐在單人沙發上去剝腳趾甲上的紅色甲油,一會兒又像得了強迫症一樣把房間再檢查一次。
雖然現在已經過了零點,但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她不可以去找秦錚,所以只好自己面對枯燥乏味的夜晚。
說來也可笑,以前秦錚不在身邊,她就把他當做活下去的唯一寄托,就好像兔子面前掛著的胡蘿蔔,讓她不停地前進。可是現在他就在身邊,讓她有了依賴,讓她變得軟弱起來。
殷凝坐在沙發上,自我反思。不斷告訴自己要加油,要堅強,要為秦錚多分擔些,不能總依賴他。她開始思考,將關於遊戲的事情前前後後都溫習一下,不管是遊戲中的,還是遊戲過渡狀態的。尤其是錢君霆對自己態的變化,他到底想做什麼?如果他真的「愛」自己,想把自己圈禁起來,又何必再進行一次逃殺遊戲?不僅讓她陷入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危險,還讓這麼多人為她殉葬?
她想不通,也理解不了他的想法。
「嘎吱——嘎吱——」
門外毫無徵兆的響起腳步聲,讓殷凝的心裡不由一緊。她警惕地靠到門邊,隔著纖弱的門板仔細聆聽外面的動靜。
走道裡的腳步聲很慢,很輕,走得小心翼翼。可是這棟房子太過老舊,地板早就已經鬆動不堪。讓那人每走一下,都好像骨質疏鬆的老人家,活動關節發出的聲音。
房子很大,聲音在牆壁上來回碰撞之後,無法具體辨認出方向。也無法確定腳步聲的起源究竟是在哪裡。她只聽到外面的人在不長的走廊裡來回踱著步,而且每次走到她的房門口時,還有意無意地停留幾秒鐘,頓在原地,好像在猶豫什麼。
這一發現讓殷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強壓下因為緊張而跳得紛亂的心。快速調動起身體的各項機能,做好迫不得已的戰鬥準備。只要外面的人敢進來傷害她,她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死對方!
捏緊手裡的刀片,腳步聲再一次停留在她的房門外。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這一次竟然是長長地停留,無聲的靜默代替了枯澀的腳步。每一秒鐘都被無限制的拉長,再拉長,似乎沒有要離去的意思。
要來了嗎?要來殺她了嗎?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忽然在耳邊響起,帶著有些僵硬機械地感覺,如同鬼故事裡那種特有的敲門聲。輕輕毛毛又意想不到地撫過耳鼓,彷彿有一隻手掠過你耳朵上的絨毛,癢癢的讓人難受、發楚。明明聲音不大,卻格外有衝擊力的撞擊了殷凝的心臟,宛若一記重錘敲扣在緊繃的神經上,震顫地她四肢發麻。
殷凝不敢出聲,更不敢回應什麼。此時在她亂成一團的腦袋中,竟不合時宜地跳出恐怖片裡女鬼敲門的畫面。莫非這個房子真的有鬼?
不管來者是人是鬼,有什麼企圖,她都不能把命交給對方!
來不及想太多,身邊的門把手開始轉動,發出金屬的摩擦聲。
看來,真的有客人要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