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黑色職業套裝的女人,雙眼微紅,聲音哽咽地問道。她蜷縮著雙腿坐在房間的角落裡。精緻的臉上有些髒,黑色的頭髮一絲不苟地在腦後盤成個髮髻。她的一隻手捂著肚子,不停地輕柔按摩,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女人的聲音並不大,卻在空蕩的房間裡來回碰撞,帶著些許回聲,成功地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沒有人回答,包括殷凝在內,只是沉默地面面相覷。似乎都在等待對方給自己一個有可能成立的答案。
「啊!」另一個女孩兒忽然大叫一聲,騰地從地上彈起來。在看到眾人向她投去奇怪的目光之後,訕訕地舉起手,「我、我摸到個東西。而且有,有血。」
她的聲音很響很尖,年紀不大,應該還是個學生,身著簡單的藍色卡通t恤和牛仔褲,栗色的頭髮在腦後綁了個馬尾,一臉稚氣。只是此時甜美的臉上,卻帶著驚懼不安,白皙泛紅的掌心上果然沾有暗紅的血色。
「你摸到什麼東西?」一個身材粗壯高大的男人,身著藏青色連體工作服,腳穿黑色膠鞋。他順著女孩的所指走過去,彎腰撿起角落裡的一包用黑色塑料袋包裹著的東西,在手裡掂了掂。動作看上去極為粗礦,就連他的長相也五大三粗的。尤其是他毛茸茸的眉毛,又黑又濃堪比蠟筆小新,「誒,你們說這裡面裝的會不會是人的碎屍啊?喲,還挺沉的。」說著,他就把手裡的黑色塑料袋湊到女學生的面前,嚇得人家花容失色,驚叫連連。
「不要嚇唬人家小姑娘了。」說話的是剛才和扶了殷凝一把的年輕男人,直到這時,殷凝才注意到這個男人的穿著,竟然是淡藍色短袖的交警制服。不過沒有戴著白色的大蓋帽,身上也沒有佩戴無線電呼叫機什麼的。他的制服筆挺,腳上的黑色皮鞋也很乾淨。
只見他走到女學生身邊,在禮貌地徵求意見之後,抓起她的手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還真是……血腥味。」
此話一出,五大三粗的男人瞅了眼手裡的東西,一把丟到地上,往後退開一步。看了眼自己的雙手,顯然也沾上了血液。他厭惡地皺起粗眉,將手上的血胡亂地抹到灰色的牆上,立馬就留下兩個暗紅色的血手印。「媽的,還真是碎屍啊?」
咚咚——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心臟重重一跳,彷彿漏了幾拍。全都臉色凝重的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都將目光落到地上的塑料包裹上。在沉默了幾秒鐘後,最終還是五大三粗地男人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解開沾著血的層層疊疊的黑色塑料袋。
殷凝站在後面看著,始終都不說話。現在的她已經冷靜下來,大概知道那包裹裡面裝得是什麼東西,因為單從體積來看,就斷不會是碎屍肉塊。東西不大,四四方方的。就算用來嚇人,也沒有任何意義。
忽然,殷凝渾身一個激靈,似乎有道目光從她的後背掃過。她下意識回頭,對上另一個男人冰冷的眼睛。那個男人大約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相貌端正,身材瘦高,卻挺結實。皮膚黝黑,留著草皮頭。不過穿著倒是很斯文,時尚。黑色的修身襯衫和灰色長褲,領口微開,衣著筆挺,黑色的皮鞋擦得珵亮。殷凝還注意到他襯衣的袖扣是ck的限量版,簡約精緻的磨砂銀質地。
看到殷凝將目光投向自己,男人慢慢錯開視線,從容淡定,不急不迫地將注意力轉移到黑色塑料袋包裹上。
殷凝皺了下眉,也回過頭來。在心裡暗暗告訴自己,從現在開始,她要小心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那個變態現在肯定就在某處,或遠或近地盯著自己。不管是誰,說不定就在這些人中,又或許沒有。
錢環海,不、錢君霆簡直就是個神通廣大到連死神都畏懼三分的人物。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一點都不錯。他連死而復生都能做到,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別說是換個身份,就算是換張臉皮,換個肉身都有可能!
總之,她只堅持遵守一個原則,不出頭,保護自己就好。槍打出頭鳥。至於別人,她管不了那麼多,是生是死,全看自己造化。簡單來說就是,人不殺我,我不殺人;人若殺我,我必殺人!
「呼,原來不是碎屍,而是錄音機,還有把,這是什麼,手術刀?」五大三粗的男人舉起殷凝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錄音機,是那種銀色塑料外殼,長方形,男人手掌大小的,問道,「奇怪啊,有錄音機,怎麼沒有錄音磁帶啊?」
「你們不覺得現在的情況,有點像那種密室逃脫類的恐怖電影?你們看過沒?」黑色套裝女人說,她皺著眉,臉色有些難看。可能是她身體不舒服的關係,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如果真是這樣,那大家在周圍找找看有沒有類似迷你磁帶的東西。」
年輕交警接過五大三粗男人手裡的錄音機,忽然想起什麼,左右看看周圍的人,「對了,我想起來了。大家記不記得去年發生在本市的一樁惡性案件?就是罪犯將很多陌生人關在一起,然後通過一系列變態殺戮的遊戲規則,殘忍殺害無辜群眾的案子。似乎到最後,只有一個倖存者活下來,還是個女的。只可惜那女人的照片和資料都沒有透露過,似乎是對倖存者進行了保護。也不知道這條新聞是真的假的。好像兇手最後墜樓身亡了。誒,這事兒你們聽說過嗎?」
眾人搖頭,殷凝也跟著搖頭。
「我知道。」年輕女孩羞澀地舉了舉手,「這篇報道我在報紙上看到過,記得當時網上的天呀論壇新廊微薄上都有挺多爭議,議論這條新聞的真實性和可靠性。不過之前有一段時間,新聞裡不是說讓群眾加強警惕,因為有很多人都失蹤了嗎?要是聯繫起來,可能就是這個案子,總之那個時候確實鬧得人心惶惶的。」
五大三粗的男人似乎記起了什麼,一拍大腿,「對啊,是有這麼檔子事兒,我也想起來了。」
「可是這個案子不是已經結束了嗎?不都說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兇手已經死了,那麼我們現在算什麼情況?」黑色套裝女人說道。
ck男用手指擦了擦他的紐扣,聲音低沉冰冷,「說不定這是模仿犯罪,在犯罪心理中,有一種人格混淆。就是受害者在受到變態的,極盡屈辱的虐待,還能死裡逃生之後,受害者的人格如果比較脆弱的話,很有可能就會和罪犯的變態人格進行混淆,變成罪犯的變態繼承人。所以,說不定那個唯一的倖存者,就是死去的罪犯培養的接班人。」
他話說到這裡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有意無意地瞥了殷凝一眼,「說不定,這個倖存者,就在我們中間呢?」
殷凝的心理咯登一下,她假裝沒看見男人的目光,適當地表現出一些害怕的神色。她不知道這個男人什麼來路,似乎是在懷疑、試探、針對自己什麼。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感覺即奇怪又很可疑,所以她要小心。
「我們還是找找看有沒有磁帶之類的東西,既然有錄音機,就一定會有磁帶才對。如果我們真的倒霉,遇到模仿犯罪什麼的,既然對方提供了道具,就必然有想要傳達的消息。」
她故意岔開話題,不能讓這些人糾結在「唯一倖存者」的問題上。
「沒錯,你說得對,大家一起分頭找找。」年輕交警符合,眾人也隨即點頭,接著都去尋找所謂的磁帶。
其實殷凝也吃不準到底有沒有磁帶,即便她是倖存者,也說不好在這盤全新的遊戲中會不會有什麼改變,她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隨後是牛仔褲的……
殷凝忽然停下動作,因為她駭然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玫瑰紅的針織開衫短袖,裡面是一件全棉的黑色工字背心,下身是深藍色牛仔長褲和白色帆布鞋。
她是什麼時候穿上的這些?殷凝條件反射般地低頭查看自己的左手,她的結婚戒指上哪兒去了?殷凝不安地握住自己的手,右手的手指不停地摩挲這自己左手的無名指。戒指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是不是被錢君霆拿去丟掉了?
她不記得了,全都不記得了。
然而就在這時,殷凝忽然感覺有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頭。
殷凝下了一跳,轉過頭,原來是年輕交警,
「你沒事?」
「我……」
「你的臉色不好,還是坐下來休息一下。」
「謝謝,我沒事。」殷凝低下頭,要是秦錚在該有多好,她真想靠在他懷裡放聲大哭。不,他還是不要在的好,那就說明他很安全。
「我叫衛欽恩,你叫什麼?」年輕的交警有些靦腆地伸出手,他感覺自己似乎是對眼前這個女子特別有好感。
這個小女人看上去瘦瘦的,卻不是病態的骨感美,身材均稱,皮膚白淨,不施粉黛,長相清秀。尤其是那雙烏黑的大眼睛,此刻雖然帶著憂色,卻依舊靈動。一頭濃密的長髮自然微卷的披在身後,是他喜歡的類型。讓他忍不住想接近她,對她有種自然而然的保護欲。
殷凝的心裡很亂,根本沒挺清楚他叫什麼,更沒有回握住對方的手,「殷凝。」說完,便轉身走到房間的角落。她要靜一靜,努力回想一下來到這裡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