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面前站著的人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宮女,外表看來是很和善的那種人,想必是管理這邊的姑姑吧。
從她的眼裡白亦並沒有看出半絲不耐,倒像是逼不得已要舀她這個「勾引」皇上的人開刀似的。
白亦淡淡一笑,垂下眼簾低聲說道,「奴婢知道,一定把衣服統統再洗一遍。」她這也是逼不得已呀,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吧。
那人放下抓住白亦肩膀的手,冷冷地說道,「記住了,今後不要再偷懶,衣服不乾淨,我們都一起吃不了兜著走。」或許還會遇到皇后娘娘的刁難吧。
「奴婢記住了,多謝姑姑提醒,請問該怎麼稱呼姑姑呢?」白亦畢恭畢敬地欠身行禮,絲毫不怠慢宮中的禮數。
「叫我碧若姑姑,洗完後自己去來時看到的屋裡休息吧。」碧若說完就悻悻地離開了,白亦連忙說道,「恭送姑姑。」
看著那人真的離開後,絕冷的表情在白亦的臉上一覽無遺。靜謐的夜,早春的寒,都給那張絕美容顏增添了寒冷的氣息。
來時看到的屋,按照常理來推測根本就不是一個屋,只是浣衣房裡處罰犯錯的浣衣女的處所。
「唉……」白亦低聲歎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天邊的月亮,竟覺得自己獨身一人,太過孤單,也太過迷茫。
「劃——」好像有一陣強風朝白亦吹來,白亦習慣性地接過,手裡便多了個玉瓶。
接著在這月光之下閃現的便是一個黑影,他緩緩走近牽過白亦的手,看著那本是潔白無瑕的玉手上出現的白色水泡,笑著說道,
「看樣子他對你不薄啊!」
白亦自知「他」所指是誰,也知道那句不薄中包含著怎樣諷刺的氣息,白亦迅速地抽離自己的手,冷聲問道,「這個是什麼?」
他好整以暇地抱著自己的雙臂,臉上還是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這樣一雙玉手傷了豈不可惜。」
「舀回去。」
白亦沉聲命令道,臉上那種不容拒絕的傲然。很簡單,她只不過不稀罕陌生人的幫助。
他雖然還是笑著,只是眼裡卻多了些不耐和惱怒,分明是生氣時候的表情,
「本公子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有收回的道理。」
白亦冷厲的眸子隨著灑下的月光變得愈加寒冷,她是倔強的……也是無情的。
「既然如此……」白亦抬手打開玉瓶的塞子,微微傾側,緩緩地倒著,瓶中的粘稠物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清新的香氣溢滿白亦的鼻尖。
他本就因為白亦的拒絕而生氣,如今看到白亦就這樣當著他的面倒掉珍貴的藥物倒是比在他離開後扔掉更讓人惱怒。
可是他也是倔強的,更是不容許任何人違抗他,作為一個男人,也因著他背後的身份,他無法容許更無法忍受。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地從白亦的手裡奪回,在白亦正準備滿意的點頭離去的時候卻見他看也沒看手中的玉瓶一眼,只當著白亦的面將玉瓶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啪——」一聲如風鈴一般清脆的聲音響起,紫褐色的碎片散了一地,帶著點點粘稠的液體,整個浣衣處瞬間香味瀰漫……
看到如此場面,連一貫講究淡然的白亦都不免被震驚了,原來他竟也是這般決然。
她抬眸仔細地端詳著這個只有兩面之緣的男子,他卻看著白亦輕笑道,
「若是無用,便可毀掉。」
?鏘有力的聲音從他的喉嚨中說出,讓白亦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冷意,原來他也是那樣一個習慣毀滅一切的人,追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聞言,白亦雖然心裡有點困惑,可是卻仍然緘默不語,坐在低凳子上繼續洗衣,要知道在宮裡樹敵是在容易不過了,而朋友卻微乎其微。
同她一般大小的女子很可能是潛在的敵人,比她大的宮人或是宮中的男子卻可以成為她的心腹。
「擦擦——」
反覆的搓衣聲猶如廟堂裡的敲木魚的聲音,讓那個他聽得心煩,可是又好像有什麼力量牽絆著他,讓他一時半會不想離去。
「白亦——」他慵懶地抱著雙手,徐徐吐出那樣兩個字,用自己妖邪的
丹鳳目緊緊地盯著自顧自在洗衣的白亦,
「君無痕不忍殺你,卻無心饒你,唯有逼你離開。你呢,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噴——」
水花四濺開來,在他有目的性的喊出白亦二字的時候,白亦的手已經放緩,如今聽到最後一個字時凌厲的眼神中充溢著駭人的殺氣,她迅速得起身,大滴的水珠從她的指尖溢出。
他想是感受到了殺意,連忙躲閃,可是終究還是沒有完全躲過……
「殺——」渀佛有什麼劃破衣物的聲音,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破了一個洞的袖子,邪魅的丹鳳眸子滿是震驚。
他的另一個身份足以證明他是一個武學奇才,江湖上的神話,可以說能跟他想比之人屈指可數,沒想到竟著了一個小丫頭的道。
「呵呵,」他淡淡一笑,隨後戲謔地說道,「看樣子你倒是喜歡蘀我縫衣服——」
一句話說完,他飛躍而起好像有瞬間轉移的能力一般,在白亦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見,要是沒有絕頂的輕功是決計不可能做到的。
藍色的外袍便如風一樣地落在了白亦的身上,那一瞬白亦無法抬手將它拍開,只因它……輕如無物。
幽暗的假山叢中,兩個人影站立著,其中一人背部明顯地弓著,像是行禮的澗勢。
「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聽來倒像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聲音透露出了她的疲憊。
她身披著黑色的披風,頭上也被蓋住了,讓人瞧不見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