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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九十一章 表明心跡 文 / 不開心的橘子

    當英法聯合艦隊撤退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大沽主炮台上,僧格林沁一身戎裝,雙手杵著納庫尼素光刀,端坐在炮管打得發紅的巨炮不遠處,宛如一尊戰神般穩如泰山的安坐著,滿面呆滯的看著遠處海面上飛快退走的英法艦船沉默不語。

    自從英法聯軍佔據山東一些沿岸港口之後,僧格林沁便率領清軍開始調整部署,而僧格林沁離京之前,得到了慈禧太后的接見,慈禧太后與他和恭親王等親信大臣密議了整整一個晚上,從中僧格林沁得到了如今清軍部署的要旨。

    從一開始僧格林沁的部署就虛實不定,有時候就連自己人都在蒙騙,大沽口炮台上的很多大炮的確被他調往側後兩翼加強防衛,北塘地區的守衛也得到了加強,因為慈禧太后很篤定英法聯軍會從北塘登陸。

    僧格林沁的部署自問是費心了心思的,可惜他信錯了一個人,那就是自己科爾沁的同鄉,扎布多那克!他守衛的白河北岸、北塘炮台等地,開戰之後一觸即潰,五千精銳新軍馬上後撤到了軍糧城,僧格林沁就知道自己信錯了人。

    原本開戰前,慈禧太后已經多次提醒過他,但凡從前和榮祿有過交集的人物都要防備,可僧格林沁還是被扎布多那克蒙古人豪爽的外表給欺騙了。

    北塘失陷僧格林沁有些沮喪,但好在他提前佈置了縱深的防禦陣地,並很快引河水將北塘周圍弄得泥濘不堪。算是將英法聯軍困住了,同時他也知道英法聯軍很快會採取別的方式反撲。

    在佈置大沽口炮台防禦時,僧格林沁故意當著眾將的面宣佈將大沽炮台的重炮調往側翼佈防。而事後僧格林沁命心腹將領樂善偷運了一批新趕製的火炮佈防在大沽炮台上。他並不是諸葛亮,在這種時候還敢玩空城計,所以今天英法聯軍艦隊配合英軍海軍陸戰隊強攻大沽炮台的時候,遭到清軍炮火的猛烈還擊。

    自從開戰,英法聯軍艦隊的火力非常強大,但僧格林沁就一直穩坐在主炮台上,動都沒有動過。在英法海軍猛烈的炮火下,僧格林沁的這一舉動極大的穩定了軍心,但也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一旦僧格林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清軍將很有可能短時間內崩潰。

    黎明前,僧格林沁收到了大沽口南岸炮台的戰報,炮台守將直隸提督何建鰲戰死。他當時眼前一黑。幾欲暈倒。何建鰲跟隨自己多年,一直敬忠職守,上陣之時從不退縮,從接管大沽總兵以來,一直苦心經營大沽炮台,之後積功升任直隸提督,這次僧格林沁佈防大沽,若是沒有何建鰲苦心經營多年的基礎。他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將大沽防線做得如此完備。聽到何建鰲死訊,僧格林沁心中劇痛。恨不得將海面上的英法艦船都炸沉了。

    這時候只見另一員悍將樂善匆匆趕來,走到近前納頭便拜:「大帥!夷船退走,讓在外海埋伏的水師出戰吧!」

    僧格林沁緩緩閉上眼睛,跟著深吸一口氣,長長的吐了出來:「水師艦船之中,可有能追得上夷船的?船上火炮可能擊中夷船的?」

    樂善聽了默默不語,大沽水師均是百餘噸的帆船,根本追不上英法的蒸汽快船及大帆船,而且船上的火炮也不如人,出擊純粹是找死。但看著夷船大搖大擺的退走,樂善心有不甘,重重的跺跺腳,沉默不語,他一臉灰黑,都是銷煙之色,看來也是整天都在炮台鎮守。

    僧格林沁輕歎道:「此役已經算是完勝,計點損失,醫治傷兵、收拾戰場吧!」

    半個時辰之後,清軍損失計點了出來,直隸提督何建鰲、大沽協副將額爾經厄陣亡。何建鰲鎮守南端炮台,夷兵強行登陸,即將擊潰南岸步軍防線的時刻,他帶領十多名親衛衝下山,召集潰兵重新衝殺上去,在亂陣之中陣亡;額爾經厄鎮守北端炮台,被英艦火炮打中,當場身死。此外清軍陣亡八百七十六人,負傷一千一百二十一人,火炮毀損二十一門。敵軍估計損失在一千多人以上,多是強攻炮台的海軍陸戰隊員,清軍也將大沽口炮台附近的土地弄得濘泥不堪,很多英軍士兵深陷泥潭行動遲緩,遭到清軍火炮和鳥槍弓箭的射擊,死傷頗重,另有十七名夷兵被俘。

    僧格林沁喃喃念道:「何建鰲、額爾經厄、史榮椿、龍汝元,我手下大將已經有四員折損在洋人手中……」跟著緩緩閉上了眼睛,史榮椿和龍汝元是上一次大沽口之戰時陣亡的。何建鰲、史榮椿陣亡後,僧王手下四大悍將只剩蘇克金、樂善兩人,聽了此話,諸將均是默默不語。

    此時,一陣鑼鼓喧天之聲在炮台之下響了起來,眾人望去,只見是直隸總督恆福乘著頂藍呢官轎,帶著衙役兵丁、士紳官吏,又有些唱大戲的敲鑼打鼓的勞軍來了。開戰之後直隸總督恆福便一直在天津進行糧草後勤調度,但之前大戰他也沒來過前線,怎麼今日會這麼湊巧,夷兵剛退不久,他便趕來了?

    樂善狠狠的啐了一口帶血污的吐沫道:「老東西,看到勝了巴巴的趕來搶功了。」

    僧格林沁溫言道:「上陣殺敵乃我武人天職,分屬平常,恆福大人乃是官,能到前線來慰問將士,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不得無禮。」

    恆福在炮台底下轎,親自走上炮台,看到僧格林沁等諸將,單膝跪了下去:「眾位將軍辛勞!」身後的人也跟著跪下高呼:「眾位將軍辛勞!」僧格林沁連忙扶起他,口中連稱不敢,見恆福禮重,諸將面色稍緩。

    恆福被僧格林沁浮起,跟著面帶悲色說道:「何、額二位將軍殉國。甚憾、甚憾,津沽士紳感念兩位將軍忠勇,已經商定在大沽為兩位將軍修建雙忠祠。願兩位將軍英靈長聚,永享香火。」

    僧格林沁又謝了一回,甚是感激恆福,眾將也為之動容,對恆福的看法大大改觀。

    說了戰況之後,恆福將僧格林沁拉到炮台遠端無人之處,低聲問道:「僧王。北塘有出逃之人帶來洋人照會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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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僧格林沁哦了一聲,接過恆福遞來的照會,看了之後道:「看來夷人還是有拉攏總憲大人之意。」

    恆福憂心忡忡的說道:「朝廷撫夷多年。地方大員與夷人多有暗通曲款之意,先前葉名琛在廣州與夷人周旋多時,明面上與夷人水火不容,暗地裡卻和夷人做著買賣。到葉名琛被長毛俘獲之後。聽聞夷人曾多次向長毛求情。足見葉督早已和夷人同流合污。如今夷人故技重施,想要拉攏於我,但我恆福世受皇恩,豈肯做出如此悖逆之舉?這次前來也是像僧王表明心跡,津塘之事,我與僧王共同進退,絕不會有貳心。」

    僧格林沁聞言心頭暗喜,雖然此前慈禧太后有過交代。如今那些心懷不軌的滿蒙大臣藏於暗處,很多人還在觀望。在大事之上不可輕信他人,但恆福乃是直隸總督,手綰地方大權,若能得他傾心襄助,守禦之事也能事半功倍,加上恆福此人也是蒙古八旗出身,乃是同族之人,當下僧格林沁便將慈禧太后的叮囑忘之腦後,喜道:「得總憲大人如此幫扶,本王心中甚慰。」

    恆福又拿出一份照會道:「此乃本官連夜書寫的回復照會,請僧王過目。」

    僧格林沁展開照會觀看,只見照會上寫道:「……驚悉英法水陸並進,率眾登陸,佔據北塘村莊,居民惶恐,十六日遽行用兵列陣……我國不得不為抵禦,然仍飭帶兵各官只許迎敵,未許進攻。仰體我大皇帝寬容之意,欲敦舊好。惟是為戰為和,不能並用。……若英法兩國一定主戰,我國水陸均有設備,現雖佔我北塘,不難督兵攻擊,但惟恐英法兩國再有損傷,此後難以和好。趁此時彼此均無損傷,收兵息事,仍照上年之例進京換約,以全和好,則各國商民均受其福。……茲定於三日之內,英法兩國如無回信,我國惟有主戰而已。且陸路用兵,非同水路;如英法兩國不知我軍容讓之意,仍復恃強,我國主將自有調度。倘英法兩國士卒再經挫失,不但於和議一局轉多窒礙,即英法兩國公使亦難於回國覆命也。」。

    僧格林沁看完之後微微頷首道:「總憲大人如此回復甚好,朝廷原本也是不想開戰的,如能以戰促和最為穩妥。只是今日夷兵在我大沽口又損兵折將,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恆福搖搖頭道:「僧王以戰促和四字用得極好,原本我還擔憂此份照會份量不足,如今有僧王今日挫敵之威,便顯得我朝更有和談誠意。否則真要我軍三面環攻北塘,想必不出數日,登岸之夷兵皆成粉齏矣。趁此大勝,發此照會正好合適。」

    僧格林沁撫掌笑道:「總憲大人深謀遠慮,本王不如也。」

    恆福謙遜道:「僧王謬讚了。如今夷人海路又敗,聽聞北塘陸路還有夷兵在攻打,未知勝敗如何。但想僧王虎威在此,夷兵也是望風而逃的了。」

    僧格林沁哈哈大笑起來,甚為得意的說道:「海路還的乃是英夷船隊,陸上主攻的乃是法夷之兵。法夷之兵雖然悍勇,但四周皆為本王用水灌之,泥沼遍佈,行動遲緩,等到法夷彈藥糧草用盡,必然自潰而去。」

    聽聞僧格林沁對陸路來的法國人不以為意,恆福當下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跟著吹捧僧格林沁幾句,只怕僧格林沁讚得彷如戰神在世,僧格林沁頗為受用,對恆福更是另眼相看,比之從前親近了不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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