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第一次鴉片戰爭中不同的是,這一次英法艦隊雖然封鎖了珠江口,但海上貿易卻並沒有停止。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張文祥首次聽聞廣州的情況之時,覺得很是不可思議。英法艦隊只是限制了清軍水師的行動,將它們困在廣州珠江之內,而往來的商船卻是絡繹不絕的。原因很簡單,英法已經同滿清宣戰,所以他們不得不封鎖珠江口,阻攔清軍水師出海,但他們需要商貿。而葉名琛則需要商貿帶來的稅銀錢糧,並且他希望戰爭不要降臨廣州。於是雙方保持了一種匪夷所思的默契,就如同歷史上八國聯軍入侵之時,東南五省互保那樣的匪夷所思。
珠江內商貿的船隻往來自由,兩岸清軍的炮台則是行注目禮,雙方達成了一種共識,對商貿船隻並不進行攻擊,而只是對付對方的軍用單位。格蘭特一早就像清理掉珠江沿岸一系列的炮台,但包令給他的建議就是在英軍沒有足夠兵力拿下廣州城的時候,最好保持現狀,天知道印度那邊什麼時候才能把該死的暴亂鎮壓下去。
所以這才形成了這種局面,英法艦隊在珠江口,清軍水師在珠江內,一個不進去,一個不出來,而雙方的商貿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懸掛各國旗幟的商船依舊可以進出珠江口。
雖然宣戰但沒有戰火和硝煙,張文祥沒有太多時間去理會這種荒誕,他必須趁著滿清軍隊鬆懈的時候一鼓作氣拿下珠江沿岸炮台,為隨後登陸廣州掃清障礙。
當夜張文祥分別向沙角和大角炮台各派出兩個營的士兵前去偷襲,路線和第一次鴉片戰爭中英軍偷襲這兩座炮台時走的路線一樣。
先頭登陸的一個排的士兵並沒有遭到什麼反擊,靜悄悄的炮台上,清軍似乎都睡著了。當小舢板和小船將一個營的太平軍送上岸的時候,清軍才開始有所覺察。
登岸的營長很緊張。他立即命令士兵們向炮台發起衝鋒,最先遭到太平軍火槍射擊的便是那些舉著火把的清軍。可當第一陣槍聲響過之後,沙角炮台的清軍陷入了難以置信的混亂。
「洋人打來了,快撤!」「葉大人有令。不可與洋人接仗。大傢伙快退啊!」「還拿什麼刀槍,逃命要緊啊!」
清軍的混亂和敗退是如此的迅速。當太平軍士兵們佔領沙角炮台的時候才發現整整兩千清軍從沙角炮台逃回了內地,炮台上一切都還是完好無損,整齊的大炮和滿滿的紅藥鉛字就這樣成了太平軍的戰利品,而清軍之丟下十餘具屍體。太平軍這邊只有幾名士兵因為天黑摔傷了。
在太平軍士兵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清軍就這樣輕車熟路的逃走了,也不是太平軍士兵不想追擊,而是他們的兵力不足,他們只能先守在炮台上。大角炮台那邊也是差不多同樣的情況,當張文祥得到回報的時候,啞然失笑道:「畏夷如虎竟至如斯?」
鄭巖馱則道:「葉名琛壓根就不想和洋人開戰。廣粵子弟雖然敢戰,但奈何如此將官統御,也只有逃跑一途。」
張文祥沉吟片刻道:「抓緊這功夫多多運送兵力上去,並命令炮台上的士兵將大炮調轉炮口。準備迎擊清軍的反擊!」
張文祥的話是對的,等到天明時分,清軍發現兩處炮台上飄揚的不是外國旗幟而是太平天國的奉天誅妖旗時,頓時炸開了鍋,長毛居然直接打到了廣州?
昨夜的紛亂讓廣州將軍穆克德納一夜沒有睡好,半夜就找到廣州巡撫柏貴,拉著他一同趕到總督府找兩廣總督葉名琛商議辦法。隨後趕到的還有布政使江國霖與按察使周起濱等,總督府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昏暗的燭火下,葉名琛一身常服端坐如山,聽完穆克德納的話後,只是淡淡的說道:「夷人雖然與我發出宣戰照會大半年,但也只是發兵往北打過大沽口一仗,還打輸了回來。隨後便是風平浪靜,想來此趟突襲我炮台乃是英王責問上次敗戰之責,英將不得已便尋我一二炮台奪之以為搪塞,著令兵丁們退守虎門便可,英將對英朝廷有了交代也就不會再來生事了。」
柏貴等人自然是紛紛稱是,葉名琛還道英人只是打下兩座炮台好對上面有個交代,這在國內官場可是見怪不怪之事了。
但沒想到得天明,前線參將回報稱兩座炮台上皆是懸掛了太平天國的奉天誅妖旗時,葉名琛在大驚失色。廣東全省文武一時間全都聚集到了總督府商議對策,穆克德納沒有來,他一早得知昨夜突襲炮台的其實乃是太平軍時,當即便嗷嗷叫著趕到虎門督戰去了。開什麼玩笑,英人就算佔了炮台,只要朝廷撫局議和一成遲早是會退的,太平軍則不同,他們是來刨人祖墳的,可萬萬不能讓他們打到廣州來!
「長毛怎麼會跑到廣州來了?!」葉名琛氣急敗壞的大怒道:「李廷鈺不是守在梅州、揭陽一線阻擋福建的長毛的麼?!」
柏貴忍不住輕聲道:「制台大人,這長毛應該是從海上打過來的,想是從福建跨海來犯。」
葉名琛更怒:「這些長毛怎麼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放著好好的陸路不打,打什麼海路?我們每月費了多少錢糧供著李廷鈺,才讓他在梅州、揭陽阻擋住長毛南犯,這可好長毛直接竄到海上來犯,你們說說該怎麼辦?!」
廣州滿城副都統雙喜大手一揮道:「還有什麼辦法?死戰唄!洋人就算佔了廣州也不會怎麼著,要是被長毛佔了廣州,咱們可都是死路一條啊!」
布政使江國霖與按察使周起濱都是鄙夷的看了這矮胖的滿人一眼,太平軍打下武昌、江寧等地可都是將滿城屠戮一空,這小子是滿人自然是怕性命不保啊。
「制台大人,趕緊集合城內青壯都上城駐守吧,長毛可都是不要命的主兒,遲了就怕城池不保!」雙喜忙不迭的叫嚷著,就怕動員得晚了城破一般。
當下葉名琛只得下令廣州全城開始關閉城門備戰,並令柏貴動員全城青壯上城助守,各部文武官員分段鎮守城牆、城門,準備與城共存亡!
天剛亮不久,兩處炮台上的太平軍已經準備好了抵抗清軍的反擊,昨夜敗退回去的清軍果然氣勢洶洶的復來,廣州將軍穆克德納親自坐鎮虎門炮台督戰,看著數千清軍展開反攻炮台的戰鬥。
昨夜一晚不停的運送兵力,到得天明時分,兩岸各自有一個團的太平軍登岸,並且迅速的挖掘好了壕溝陣地嚴陣以待。太平軍水師大將唐正財也率領數十艘紅單船堵住珠江口,準備和清軍水師接仗。
張文祥和鄭巖馱則仍舊在桂山島等待前方的軍報,但前方的軍報沒到,英法艦隊的格蘭特卻來到了桂山島。
格蘭特是不會放過近距離和太平軍接觸的機會,他總覺得強大的太平軍將來會成為英國的敵人,越早瞭解越好。他瞭解譚紹光的北上部隊,那是一支富有朝氣的青年近衛軍,而他不瞭解這支福建來的太平軍新編第一軍,據說他們是第一支經過改編後的太平軍新式軍隊,格蘭特希望近距離觀察他們。
進入太平軍在桂山島的大營,才幾天功夫,格蘭特就有些認不出這裡了。太平軍在短短幾天功夫裡在這裡修建了許多的工事和營房,足夠上萬人駐紮。他們的士兵都是老兵,那股子嗜血的肅殺之氣老遠就感覺得到。
來到他們主帥的營帳,這裡隨處可見忙碌不停的軍官們,作戰地圖也很詳盡,可見他們的準備很是充分。
似乎察覺出自己目光的游弋,格蘭特很尷尬的被太平軍這個年青的師長請出了營帳,這個精明的人似乎察覺了自己的意圖,不打算在帥帳內和自己談話,於是格蘭特被請到一旁的營帳內詳談。
兩邊的陪同軍官都各自坐下後,格蘭特笑著說道:「太平軍昨晚的軍事行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們以為你們會休整至少一個星期然後再發起攻勢的。」
張文祥聽了翻譯後淡淡一笑,他對這個英國人沒有什麼好感,只是說道:「我沒有等待的習慣。」
格蘭特也不廢話直接道:「不過清軍似乎已經發現進攻他們的是太平軍,接下來他們一定會反攻,我們來只是想問問太平軍需要大英帝國艦隊提供海上炮火支援麼?」
張文祥想也不想的說道:「格蘭特將軍您似乎找錯人了,我只是陸軍將領,沒有資格答應你關於海軍的事,您該找我們這次行動的海軍將領唐正財將軍去商討這些事。」
格蘭特又是一陣語塞,正尷尬間,一名參謀軍官快步來到,似乎有緊急軍情,但見幾名英國人在便又欲言又止。張文祥看了看幾個英國人心癢難搔的樣子,擺擺手道:「有什麼直說無妨。」
「清妖大約有三千人開始反攻沙角炮台,大角炮台那邊也是有兩千人的規模反攻!」參謀軍官大聲的說道。張文祥嗯了一聲道:「知道了。」說完參謀軍官敬了個軍禮就下去了。
格蘭特聽了翻譯後有些遲疑的說道:「張將軍難道你不採取什麼措施麼?」
張文祥淡淡一笑說道:「登錄前我們就已經做好了作戰計劃,前線的軍官們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我現在考慮的是下一步的軍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