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英法緊鑼密鼓準備遠征的時候,在印度爆發了一場令英國人很不愉快的大起義事件。英軍和印軍的矛盾由來已久,東印度公司在統治印度的時候,由於英軍的兵力嚴重不足,只得僱傭當地人作為士兵,這也就是印軍或者叫西帕依團。士兵多為「土兵」,而軍官則由專門設立的學校訓練的英國人擔任。到1856年孟買、馬德拉斯和加爾各答三個英國殖民地各有自己的部隊,「土兵」的總人數已經遠超英軍,共有二十萬西帕衣兵,而英國士兵只有四萬人。
而長久以來東印度公司給予西帕衣兵的待遇相當不公平,工資很低,並且他們參加遠征時,如往阿富汗或緬甸等幫助英國進行殖民擴張時,必須自己支付旅途費和行李運費。特別是1856年初遠征緬甸參加英緬戰爭,按照印度傳統,如果前往緬甸會導致喪失種姓和被逐出所在群落。很多士兵對此非常不滿。而戰鬥結束後,東印度公司又開始取消僱用兵的原有的一些權利,減少他們的薪水,並規定職務升級不能超過中士。相比之下,英國士兵住在舒適的房子,印度土兵卻只能住簡陋的帳篷。
因此,當英緬戰爭結束三個月後,英國人再次發動徵召令,抽調西帕依團組成遠征軍的時候,西帕依團的士兵們就非常的牴觸和不滿。而就在這個時候,西帕依團內流傳出一條流言,東印度公司以豬油、牛油混合的潤滑油塗在來復槍(步槍)的子彈紙皮包裝上。由於印度教視牛為神靈忌食牛肉,而伊斯蘭教則視豬為污穢之物,而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在裝彈之前,士兵又必須用牙齒來咬破來福槍子彈的紙皮。因而,主要擁有這兩大信仰的士兵們都拒絕使用這些子彈。東印度公司宣稱,這種說法只是謠言,並且已經換了新的用臘作潤滑劑的子彈。但是印度士兵依然懷疑潤滑油不乾淨,拒絕咬掉新槍支所使用塗了潤滑劑的子彈殼。
接下來就是西帕依團士兵和英**官之間的矛盾升級。第34團的一名士兵在不知道被什麼人蠱惑之後,發瘋似的攻擊了他的英國中士,並殺死了另一名軍士長,隨後開槍自盡未遂,但被判死刑。東印度公司決定取消這個34團以作為集體懲罰,從而激化了矛盾,引起其他團的士兵不滿。
當格蘭特的艦隊回到香港的時候,印度當地爆發大起義的消息就傳了過來。格蘭特不得不停止準備好的對廣州攻擊計劃,轉而分出一支艦隊前往印度支援。
印度的大起義迅速蔓延到整個印度三分之二的領土上,傲慢的英國人不得不停止遠征計劃。轉而將兵力抽調往印度進行平叛。而法國人則因為英國的暫時停止。也不得不選擇暫停遠征計劃。英國人可不放心由法國人單獨完成這次遠征。
於是一場印度大起義拖住了英法遠征的腳步,讓滿清和太平軍都得到了寶貴的喘息時間。
……
自從石達開虎口逃生,韋昌輝如坐針氈,夜不能寐。他急令秦日綱率領一萬五千兵馬追擊翼王。並且。務必將石達開置於死地。
但後來秦日綱的兵馬在蕪湖被石達開率領的蕪湖大營兵馬擊敗,秦日剛根本不是赫赫有名的翼王石達開的對手。
消息傳回之後,韋昌輝又氣又怕,更不是能安寢,好在隨後石達開領兵放棄了蕪湖大營,往安慶而去,秦日剛率領殘部佔據了蕪湖大營,讓韋昌輝稍稍鬆了口氣。
但韋昌輝的好心情沒有保持多久,半天之後。西王發佈檄文,起兵勤王、誅除北奸的消息傳來,嚇得韋昌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石達開已經夠讓韋昌輝頭痛的了,現在西王終於露出了他猙獰的獠牙,更讓韋昌輝心驚膽戰。自從西王飛奪長沙以來。西王戰神的光環幾乎讓天國所有的名將都黯然失色,西殿兵馬的精銳更是讓人羨慕,蘇褔省的富庶也是無可匹敵的。
此時的韋昌輝才忽然發現,自己當初一廂情願的以為自己能夠取代楊秀清,掌控天京大權,實則就是一個笑話而已。但他不甘心就這樣引頸就戮,為此他連續召集親信,商量對策。
北王府正殿上,一眾北殿心腹將領、謀士齊聚一堂,北王陰寒著臉,諸將面色也是惶惶不安,但卻沒人說話。韋昌輝看到屬下如此畏懼,大怒之下將茶杯摔在地上怒道:「平日裡供你們吃喝,賞賜也是不斷,如今要你們想辦法,怎麼一個個都啞巴了?!」
諸將噤若寒蟬,謀士劉乃新硬著頭皮獻計道:「石達開,猛虎也!放虎歸山,必要傷人。蕭朝貴,當世梟雄,領兵西來,勢不可擋。若是再加上南面楊輔清部,我們將三面受敵。卑職以為,眼下出路只有上中下三策,這上策便是逼迫天王寫下赦免詔書,並派一能言善講之人,持書面見西王,曉以大義,說明利弊,以西王和北王當年情分動之,希望能歸附於西殿,保住性命,就此罷兵。」
韋昌輝怒吼道:「胡說八道!歸附蕭朝貴,你不知道當年楊秀清和蕭朝貴就是穿一條褲子的麼?他們倆聯手把馮雲山趕下台去,現在蕭朝貴要為楊秀清報仇,你懂嗎?!讓我歸附西殿,還不等於送腦袋給蕭朝貴去!」
劉乃新見韋昌輝發怒,面色變得慘白,誰都知道,近一個月來,韋昌輝非常暴虐,動不動就殺人。三天前的一個晚上,韋昌輝讓他的愛妾春鳳給他洗腳。春鳳一不小心,用指甲劃破了一塊肉皮。韋昌輝大怒,說春鳳有意謀害他,綁到院中就活活地打死了。前天,他的參護李全,一不小心,背上的火槍走了火。韋昌輝硬說他存心刺王殺駕,不容分說,便將他勒死。昨天,他親自檢查城防,發現幾位弟兄在藏兵洞打盹兒。韋昌輝大怒,說他們擅離職守,下令一併斬首。最使人氣憤的是。這裡的旅帥為他們說了幾句好話,韋昌輝硬說這個旅帥包庇同類,並把他車裂示眾。凡此種種,舉不勝舉。總之,每一天都藉故殺人,樹立淫威。
劉乃新非常害怕韋昌輝一怒之下把自己也殺了,但好在韋昌輝發怒之後,卻沒有動殺機,只是怒喝道:「接著說中策!」
劉乃新嚥了口吐沫,接著顫聲說道:「中策便是咱們放棄天京。引兵回廬州。拒守江北淮上。」
韋昌輝更是大怒喝道:「引兵回去?那我們在這裡做的事不都白費了?!回到廬州不也一樣會被西殿大軍征討?!我怎能勝得了蕭朝貴和石達開?守淮上。你還不如叫我自殺了事!」劉乃新聽罷,趕緊跪在韋昌輝腳下,不住地哀求:「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韋昌輝冷笑一聲。又說道:「還一策是什麼呢?」劉乃新硬著腦瓜皮說道:「殿下容稟!這下策嗎……那就是收縮兵馬死守天京,挾天王自重,名正言順號令全國,還怕有人不服嗎?並以西王在天京家小為人質,讓西王不敢越雷池半步。」他一邊說著,一邊偷看韋昌輝,只見他時而皺眉,時而繃臉。最後,終於五官舒展。露出了笑容。
劉乃新大了膽子接著說道:「天京之內錢糧頗多,只要能守住天京半年,勤王軍必定勞師費餉、糧草不濟,自會退去。跟著殿下便可取天王而代之,名正言順的號令天國。」
不得不說劉乃新這個下策完全是湊數用的。死守天京根本不切實際,就算將來韋昌輝能取代洪秀全,他的命令誰會聽?但韋昌輝此刻卻是被權欲迷住了眼睛,「好!說得好!」韋昌輝在大殿裡轉了兩圈,對眾謀士道:「實不相瞞,我也想到這上面了。說實在的,他洪秀全算個什麼東西?好歹不分,是非不明。我韋昌輝一腔熱血,為他剷除了東孽,給他解了圍,他反倒倒咬一口,說我抗旨不遵,濫殺無辜,這還不算,還偷著讓姓石的把我幹掉。你們說,什麼人能不寒心?」「說的是,說的是。」眾謀士一齊附和著,卻都已經在各自盤算著出路,看來韋昌輝根本不打算投降或者讓城別走。
韋昌輝重新歸座後接著說道:「古往今來,這江山乃人人之江山,天下乃人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洪秀全貪戀酒色,賢愚不分,已失掉君主之德。我替他做天王,是最適合的。你們說呢?」眾謀士一齊跪倒,口稱:「萬歲,萬歲,萬萬歲!殿下取代天王,真當之無愧也!」
韋昌輝面帶得色,大笑不止,讓眾人坐在他的兩側。笑過之後,韋昌輝又皺起了眉頭。眾謀士問道:「殿下何故憂愁?」韋昌輝道,「話好說,事難辦。怎樣才能叫洪秀全落入我們掌控之中呢?」
謀士許平說:「殿下切不可重蹈東孽的覆轍。他吃虧就吃在一個『緩』字上,中了洪秀全的『緩兵之計』。洪秀全老謀深算,他身邊的蒙德恩、陳承鎔、胡以晃等人,又詭計多端。動軟的辦不到,不如武力解決。應該攻佔天王府,把洪秀全軟禁起來,這樣殿下便可挾天王以令諸侯了。」幾個謀士也附和道:「上策,上策。」
謀士劉乃新道:「不可,不可!」眾人聽了,為之愕然,齊問道:「為什麼?」劉乃新搖頭晃腦地說:「民為國之根本,文武為大樹的軀幹,輿論為開路先鋒,不先抓住這三點,將一事無成矣!依卑職看,事態雖然緊迫,尚不是燃眉之急,還是把基礎打牢,才不至於半途而廢。」
「你有話痛快點兒說好不好?」韋昌輝又急躁起來了,劉乃新接著說:「東孽楊秀清何嘗不急於篡位?可是,他看到時機尚未成熟,所以才沒敢貿然動手,以至他慮事不周,才中了洪秀全的緩兵之計。依楊秀清的威望和權勢,尚不敢草率行事,何況殿下乎?依卑職之見,要先抓輿論,爭取人心,盡量把百官和百姓拉到我們這一邊來,有根有軀幹,才能枝葉茂盛。」
他停了停又說:「誠然,話好說,事難辦。然而,殿下別忘了權術,聽之任之是不行的。您可以擇日把文武百官請來議事,特別是最有威望的胡以晃、陳承鎔二人,務必請他們出席。到那時,殿下要軟硬兼施,剛柔並用。有不遵者,可殺一儆百。倘若達到目的,殿下可與百官聯銜發佈通告,曉諭軍民人等,一體皆知。讓他們知道為什麼北王要取代夭王,今後要聽從誰的旨令。這就叫名正言順,爭取人心。到那時,殿下掌控了文武百官,洪秀全孤家寡人一個,天王府便是不攻自破。洪秀全見大勢所趨,又能奈何?殺剮存留,豈不操在殿下掌上?再進一步說,這也為今後殿下即皇帝位打下基礎。」
「高!實在是高!」韋昌輝讚不絕口,重賞了劉乃新。接著當眾宣佈道:「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