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月明星繁,冰涼的秋夜寒涼之氣漸漸重了起來,蕭雲貴怎麼也睡不著,抬頭看著深邃的天空,發現眼前的星空卻是如此的清澈,莫名其妙的附身之後,幾天以來他一直忙得暈頭轉向,這個時候他才有空體會一下古代未被污染的乾淨天空。
深邃的夜幕讓他忽然感到一陣寒慄,要是自己真的沒辦法回去怎麼辦?身上的寒意乍起,他的心中忽然也是一陣冰涼,人總是這樣,在無事可做的時候就會胡思亂想。
朱瀚那顆血淋淋的首級睚眥盡裂的望著自己的時候,蕭雲貴這才感受到這個蒙昧尚未開化時代的血腥和黑暗,自己腦海中找不到一絲關於殺人的記憶,或許蕭朝貴自己也不願意記住這些令人不安的場面,所以蕭雲貴只能回想起一些蕭朝貴從前覺得威風和美好的事來。
身旁雖然睡滿了自己以兄弟相稱的人,但蕭雲貴心底裡卻覺得無比的孤獨寥落,要是有個自己的狐朋狗友在身邊該多好,就算再不濟,那令人討厭的洪韻兒也成,起碼她還會和自己鬥鬥嘴。想起洪韻兒來,蕭雲貴心中一突,洪韻兒、宋清筠和陸思玄當時不是和自己的一起的麼?他們怎麼樣了?他們會不會也穿越了呢?
蕭雲貴心中喃喃咒罵起來,但願洪韻兒這四眼妹真的穿越了,最好是穿回侏羅紀,真的變成一隻恐龍。想著想著蕭雲貴居然笑出聲來,只覺得這一笑之下,煩惱似乎都沒了……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郴州府衙大堂之上,一個二十餘歲的美貌女子狠狠的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玉筍般的鼻頭,喃喃自語道:「是誰在咒姐姐我?念我好的從我身旁過,念我不好的從我胯下過。」如此反覆念叨了幾遍,這才罷休。
大堂桌案之後,一個年約二十八、九歲的漢子皺眉抬起頭來望著眼前的美貌女子,他身材不高,又黑又瘦,顴骨突出,面色深沉,一襲黃綢長袍,頭上一塊黃布裹頭,眼神中滿是關切之色的問道:「阿妹,你的病還沒痊癒麼?前些日子你病得昏迷不醒可把阿哥嚇壞了。」
那美貌女子急忙擺手強笑道:「阿哥,阿妹我已經好了,剛才就是鼻子癢癢而已。」
那漢子嗯了一聲,起身走下桌案來,負手來回走了幾個來回低聲問道:「天王適才詔你過去如何說?」
那美貌女子蔥段般的玉手滑過臉頰,這動作說不出的嫵媚可愛,口中道:「天王兄沒說什麼,只是說了西王所部的戰事,以及西王墮馬後無大恙的事,讓阿妹我安心。」
那漢子輕歎一聲道:「天王有沒有問你想不想先行北上同西王會合?」
那女子嗯了一聲道:「有啊,天王兄還說讓我們夫妻倆兩地分離,心中不安。」
那漢子皺眉道:「那你如何說的?」
那美貌女子水靈靈的大眼睛眨了眨道:「我回答說為了天國大業,粉身碎骨都行,何況只是區區的夫妻暫時分離?」
那漢子搖搖頭,眉頭緊鎖道:「你答錯了,天王是想你回答想先行北上,到西王身邊去的。」
那女子詫異的道:「天王兄為何想阿妹先行北上?」
那漢子負手踱了幾步,最後站住腳步沉聲道:「阿妹你冰雪聰明,不可能看不出這趟派朝貴北上的用意吧,雲胞在全州意外身故,咱們首義六王之間的平衡已經被打破,天王失去了雲胞之後,忌憚我和朝貴的勢力,這便是想要向朝貴下手了。」
那美貌女子驚呼一聲,玉手掩上殷紅的小嘴,愣了半晌才道:「東王阿哥,你要想想法子救救朝貴的啊。」
那東王長歎一聲道:「朝貴乃是托天兄基督耶穌下凡的神祇,而我也是天父下凡的神祇,我和朝貴平日裡走得太近,我倆的權柄太重,天王已然心生疑忌,朝貴出兵我也是不得已才答應的,現在咱們四面環敵,萬不可自相殘殺,我本想著朝貴領兵出走,便能保住他,但現在天王反而想要你跟著去,便是打算在你和朝貴之間只能留一個了。」
那女子啊了一聲,花容失色下仍是掩飾不住她的嬌美容顏,口中急問道:「天王兄為何要如此對付我們夫婦?」
那東王面色凝重的道:「若是你到了朝貴軍中,天王希望你和朝貴之間擇一人留下,另一人一定要死,假若阿妹你身故了,朝貴便和我楊秀清的姻親關係斷絕,天王他便有其他手段拉攏朝貴同我抗衡,但假若朝貴身故,那就更好了,直接便斷了我和朝貴的聯手,你一個婦道人家也就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那女子眼眶一紅道:「阿哥,我該怎麼辦?」
那東王楊秀清歎口氣,緩緩閉目一字一句的道:「你只有盡快趕到朝貴軍中,想法子讓朝貴先行到天堂去,這樣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啊。」
那女子怔怔的道:「阿哥,你讓我去害死自己的丈夫?」
楊秀清面色痛苦的道:「我也不想這樣,但這是唯一能安撫天王之心的辦法,天王今日頻頻召見韋正、達胞他們,秦日綱、羅大剛等人也是唯天王馬首是瞻,要是我們這邊不退讓,便是兩邊火拚的局面,這一切都是因為南王雲胞身故的結果啊。我們在郴州駐軍日久,遲遲沒有進軍,天王就是要等到重新平衡各方勢力之後,方才進軍啊。」
那女子低下頭去,在也說不出話來,楊秀清忍不住又道:「阿妹,你不是不喜歡朝貴的麼?難道這會兒你對他動了真情?」
那女子抬起頭來,秀美的面孔滿是不忍之色,咬牙道:「阿哥,咱們起兵兩年,至今尚未有寸土立錐,難道就要開始算計自己人麼?這樣下去,咱們遲早會敗亡的啊,能不能放過朝貴,他是個老實人,對我很好,他知道我不喜歡他,所以他一直都沒有強迫過我……」
楊秀清抬手打斷她的話,長歎一聲道:「我何嘗不想救朝貴?但天王心意已決,我只能顧全大局,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和天王起任何衝突,否則萬事皆休,跟隨我們的數萬軍民百姓便都是滅頂之禍,我只能犧牲朝貴一個,來挽救大家啊,我心裡也是苦得很啊。」
淚水順著晶瑩的臉龐滑落,那女子淒楚的輕歎一聲,銀牙一咬道:「我知道了阿哥,我會向天王說,願意先帶領女營、童營兵馬北上增援朝貴,我會安排一個體面的結局給他,讓他安心離去的。」
楊秀清的淚水也是悄然流落,單膝跪下道:「阿妹,你要體諒阿哥的苦心啊,阿哥也是迫不得已啊,為了天國大業,只能犧牲朝貴了。你是咱們太平之花洪宣嬌,天王的妹子,我楊秀清的胞妹,此事就算我楊秀清虧欠阿妹的。」
那洪宣嬌抬手拭去淚水,強笑道:「阿哥你放心,假若我不能成功,我也會給天王一個交代,不會讓阿哥你為難的。」說罷轉身便走。
楊秀清站起身,見洪宣嬌那嬌弱的背影,忍不住道:「阿妹,你去哪裡?」
洪宣嬌沒有回頭,略帶悲音的道:「阿妹這就去準備出征之事,明日一早我便動身,阿哥你保重。」
楊秀清抬起手張大了口,卻說不出話來,眼見洪宣嬌的身影到了門口才急道:「阿妹,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啊。」
洪宣嬌的身形頓了頓,沒再說什麼,倩影便隱入堂外的黑暗之中去了。
洪宣嬌走後,楊秀清喃喃的說道:「朝貴,你別怪我,你居然如此驍勇善戰,而且還能拉攏天地會替你賣命,我也只得出此下策了,不論天王怎樣,你不能威脅到我的地位啊。」
洪宣嬌走出大堂之後,腳步忽然變得輕快起來,口中喃喃說道:「西王啊西王,你別怪我心狠手辣,要是我穿越成普通人也就罷了,但偏偏穿成了你的妻子,我可不想跟你過一輩子,而且現下也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地步,只得委屈一下你了,你放心好了,我會給你安排個華麗的場面,讓你壯烈成仁的。其實就算現在你不死,到了南京,你還是難逃一死的,夾在天王和東王之間的人沒一個會有好下場的。」
她輕快的步伐靈動而飄逸,笑得很是嫣然,又喃喃自語道:「姐姐我的演技真心不錯吧,就連天王和東王都沒看出來,西王啊西王,你也真夠倒霉的,天王和東王都要你死,你說你還能逃得過這一劫麼?」說到這裡,她甚是輕鬆的邁開妙步往女營駐地而去。
千里之外,石馬鋪三里外的密林之中,蕭雲貴重重的打了個噴嚏,皺眉喃喃的道:「誰他娘的在咒本少爺?說我好的從我身旁過,說我不好的從我胯下過,我也要咒回來,可不能吃虧了。」
此刻已經是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候,林鳳祥摸到蕭雲貴身邊低聲道:「殿下,時候差不多了,還有半個時辰就該天亮了。」
蕭雲貴嗯了一聲道:「傳令各軍取乾糧就食,吃飽之後,咱們就突襲石馬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