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沒有繼續打下去。
言歡匆匆忙忙趕來,喝止了桓郎。
堯月知道,桓郎當時看似處在優勢,實際上漫不經心的鳴玉已經改變了策略,他只要祭出火靈,桓郎自然是必敗的。
言歡將鳴玉請到了臨淵的宮殿之中,在她的主殿裡,兩人商談許久,從太陽在天空正中,說到了日頭西斜,金烏晃悠悠地懸在地平線上,染紅了西邊的天空。
堯月的雪魂殿與魔君的主殿遙遙相對,桓郎賴在堯月的雪魂殿不走,一雙眼滴溜溜地轉,瞅著對面緊閉的宮門,漸漸有些坐不下去了。
堯月修煉完畢,悠長的一個吐息之後,便看到桓郎伸長了脖子,往對面瞧著,手裡頭還拿著那把通體雪白透明的長劍,躁動地抽出來,又合上。
這動作沒有發出來聲音,顯見是經常使用著這把劍的。
堯月輕聲下了榻,腳步極輕,到了桓郎身後的時候,桓郎這才回過神來,欣喜地站起來,「娘親,可好些了?」
堯月微微一笑,拉著桓郎坐下,「桓郎,這把劍叫什麼名字?我看著眼生,你何時有了這樣一把利器?」
「偶然所得罷了。」
他輕描淡寫地說,一邊就將那把劍不經意地往後一收,劍身立刻就消失不見了,怕是被桓郎收攏到了袖中或是懷裡。
這樣一把上古的利器,桓郎說是偶然所得,堯月是不信的。他的一舉一動都處在自己的視野之中。
「桓郎,今日在落神涯頂,你說了什麼,你可還記得?」
堯月低頭整了整袖口,終於不再過著衣不蔽體的日子了。
門外,墮仙火神已經候在庭院裡面了。
桓郎臉色肅然,露出羞愧的神色,起身行了個禮,就出門領罰去了。
火神的刑罰,就是用三百道三昧真火炙烤桓郎,而這三百道三昧真火越是到後面,純度越高,耗費受刑者的體力越大,所考究的便是受罰者的忍受能力。
墮仙火神道了一聲「桓郎公子,多有得罪。」便開始施刑。
桓郎盤腿,靜坐火焰中,如玉的容顏越發沉靜。
對門緊閉了一個下午的宮門終於打開了。
鳴玉當先跨出朱漆門檻,言歡跟隨其後,兩個人的目光都被這邊的火光說吸引過來了。
言歡急急奔了過來,孔雀羽的裙擺提在手裡,跑過來的時候,手臂間的紅色挽臂在風中飄動。
堯月忽然覺得言歡好像同往日有許多的不同了。
往日裡這個丫頭,怎麼會願意穿這樣紋樣繁複的裙子,她圖方便,以男裝示人,端的是英姿颯爽。
今日裡著了女裝,當真是如同天邊金烏一般耀眼。
堯月忽然間有種吾家有女初養成的自豪感,是以當言歡奔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堯月搶先開口,「歡兒,該給你立妃君了。」
言歡立時踉蹌了一下。若不是及時扶住了堯月面前擺放的小几,怕是已經摔了,出大醜了。
言歡支支吾吾地應道,「這,這,不好吧……」
堯月挑眉,視線掠過言歡臉上的慘白,將目光轉開,望向了庭院裡,正在三昧真火之中靜坐不動的桓郎,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這已經是火神的第二重業火考驗了。
桓郎的火靈有所進步。
堯月順手捻起了桌上的桃花酥,嘗了一點,眉頭微微蹙起,這桃花的味道不對,有輕微的澀意,顯然是所取的桃花不夠鮮嫩,又將桃花酥放回了盤中。
「若是嫌少,妃君就暫時只立下五位吧。著人來,將魔族立妃君的事情昭告三界。我們魔君大人容色傾城,所立妃君也可以在臨淵魔族之中享品階,有官位。」
「姑姑!」
言歡情急,居然忘記了在外人面前只能喚她為阿月,不能叫她姑姑的習慣。
這場中的外人,鳴玉正站立在不遠處,身如青竹靜然,負手迎風而立,目光沉靜地看著場中在三昧真火中煎熬的桓郎。
幾句話之間,火神已經將三昧真火提到了第四重。
眉眼精緻如畫的桓郎,臉上隱隱透出了幾分痛苦,眉頭緊緊皺起。
只要再堅持一會,就能夠解脫了。
「姑姑,桓郎做錯了什麼事情,你為什麼要這麼罰他?」
言歡似乎終於想起了自己奔過來的目的了,剛才被堯月那麼一打岔,自己都忘記了。
「他說他在九天之上貪玩,喝多了酒,誤了回家的時辰,自求火神三百責罰。」
堯月抿了一口茶,這才回應。
鳴玉忽然間走近了,「三百責罰罷了,桓郎定然能熬過的。」
言歡求情的話一再被人打斷,回頭狠狠地瞪了鳴玉一眼。
場中火神終於結束了懲罰。
桓郎幾乎是立刻就癱倒在地上。
言歡立刻又提裙過去,將桓郎扶起來,桓郎粉嫩如桃花花瓣的唇染上了鮮紅的血,一絲嫣紅的血跡順著唇角蜿蜒而下,直到輪廓分明的下頜。
言歡心疼得不得了。
桓郎卻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謝絕了言歡要扶著自己的好意,強撐著,艱難挪步到了堯月的面前,「桓郎說話算話,沒有食言。」
堯月抿唇而笑,眸光瀲灩,滿意地點點頭,「桓郎長大了,以後也可以幫著你歡姐姐做事了。以後不可以像以往那般頑皮了,多為歡姐姐分憂,也好讓她分出時間來立妃君。這是魔族現在的頭等大事。」
桓郎應了,回頭對言歡擠眉弄眼一笑,卻引的內裡傷痛,哭笑不得。
言歡也回了一個同樣比哭還難看的笑。
「狐君大人也該離開了。」
進入雪魂殿之前,堯月回過頭來,朝著鳴玉微微一笑。
她眼底的那顆胭脂淚痣在金烏餘暉中分外柔和,少了一些勾魂攝魄的嫵媚,只是那笑意卻未進入眼底。
有些事情,相信言歡自然會處理好的。
第二日早上,堯月出門去旁邊的清波殿探望受傷的桓郎。
門還緊閉著。
若是平日裡,堯月定是要呵斥桓郎睡懶床,可是想到昨日他硬生生熬過了七重業火,她的心又軟了。
推門直入,轉入內室,正好瞧見一個男子,赤著膀子,站在床邊。
男子聽見腳步聲,下意識地轉過頭,臉上露出了詫異神色,立馬撈起了床榻上的衣物,遮個嚴嚴實實。
「斬月大人居然窺看本君換衣!」
堯月暗暗咬牙,「怎麼是你!狐君大人,你不是昨天就該離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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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文應該很快就要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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