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抱住了堯月的手臂,親暱地將臉蹭到了堯月的肩頭,赤色的眸子微微轉動,十分明亮。
平日裡總是要端著魔君的架子,她在外人面前都要維持著冷艷高貴的形象,只有到了堯月的面前才會放鬆下來,卸下魔君的假面,像個孩子一樣嬌憨地撒嬌。
「桓郎還小,卻能夠有這樣的膽色跟魄力,偷襲九天,未來不可限量。我們魔族的崛起就靠著桓郎了。」
感覺到堯月不贊同地嘖了一聲,言歡立刻直起身來,笑看著堯月,「姑姑莫再說了。歡兒知道你要說什麼。這一次的事情,歡兒並非全然不知。可是我卻著實沒有暗中幫助桓郎。」
堯月面上浮出了冷笑。
冰雪一樣的美人兒,笑起來,仍舊是冷冰冰的,漫出一絲涼意。
言歡立時改口,「是,若不是我行了方便,桓郎也不能這樣輕易地進出臨淵進出外界的通道。同天界這一戰,不過是遲早而已,他們仙道自詡世間正道,要做光風霽月來表幫自己,大可以去造他們的牌坊。可是我們魔族卻不要那些個虛名,做不出當了婊子又要立牌坊的齷齪事兒,既然是魔,那就邪的光明磊落,也別白擔了這個盛名!」
堯月的唇慢慢柔和了,如同羽扇般輕柔的長睫微微閃動,明明已經滿意了,卻只是淡淡地道了一聲,「嗯。」
門口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見言歡目光轉了過去,立刻就縮了回去。
玄色的衣角一閃而過。
言歡不禁搖搖頭,去看堯月的神色,她的目光也不知道落到了哪裡,竟然發起了呆。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口,「桓郎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姑姑莫太著緊了桓郎,拘著他了……」
堯月剛才還碎成了橫塘疏影的目光立刻凌厲起來,「我若是拘著他了,他今日還能夠上到九天去?」
言歡一怔。
整個臨淵的魔君是言歡,可是臨淵的事務其實都是堯月在暗中一手打理,若是論起來,言歡不過是靈力上的強者,一手鎮壓所有的魔仙魔怪,可是堯月才是大權在握,是整個臨淵暗中的女王。
所以,如果沒有堯月的默許,桓郎也不可能那麼輕鬆地上到了九天之上,還能帶出那些個精衛,血洗了九天。
可見堯月心底裡其實還是極為著緊桓郎的。
心中的喜悅漸漸升起,「姑姑,你懂的,歡兒不是這個意思。歡兒是希望您能夠多疼愛些桓郎,他畢竟是你的孩子,他也那麼懂事了…
聲音越來越低,言歡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堯月的目光就像是陽光下閃著刺目光芒的寒冰。
言歡低下了頭。
桓郎是自家姑姑心頭的禁忌。
堯月當年死裡逃生,重塑了元身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生下了桓郎。但是,失去了記憶的堯月,明顯對來路不明的孩子沒有多大喜悅。
尤其是她看著襁褓裡閉著眼睛吐著泡泡玩的小狐狸的時候,眼神複雜而又冰冷,哪裡是一個做母親看孩子的眼神。
「抱走。」
她看到了孩子的第一句話就是抱走,不想再次看到小狐狸。
言歡瞞著堯月,將小狐狸留了下來。
等到堯月身體完全恢復之後,小狐狸已經能跑會跳,興許是母子天性,血緣的關係,這個孩子總是想要靠近堯月的身邊。
堯月這個時候也不再是以前那樣喜怒都明顯掛在臉上的人了,給了桓郎各種各樣的任務,打發著桓郎去刻苦修煉,找了魔族中的靈力高強的,一個比一個要求嚴格的魔仙們教導著桓郎,壓得小小年紀的桓郎苦不堪言。
被罰著背心經的桓郎捧著厚厚的古籍,躲在了花叢裡哭,眼淚汪汪地問言歡,「阿月是不是很不喜歡桓郎?今日桓郎一處都不曾背錯,阿月卻罰我打了三套拳,一年不准桓郎再踏入雪魂殿。」
桓郎從小幾乎是被言歡撫養長大的,因為堯月的關係,她也從來不曾告訴桓郎,堯月是他的母親,所以桓郎就跟言歡一樣,當著眾人的面,都叫堯月作阿月。
言歡自然知道堯月這樣做的緣故,今日她立在雪魂殿的外頭,將內室裡的情況看了個清清楚楚。桓郎流暢地背完了書,高興過了頭,竟然奔上前去,抱住了堯月的手臂,撒嬌要賞。
堯月當場就變了臉。
一手推開了桓郎,可能是因為桓郎出手突然,她被驚著了,出手也有些重了,將桓郎推得倒在地上,讓桓郎變出了小狐狸的元身,圓嘟嘟的身子在地上滾了幾滾,才停了下來。
「出去,同地仙打三套拳,一年再不准踏入雪魂殿。」
堯月的命令沒有人敢公然違抗,言歡就算是魔君也是不敢駁了堯月的面子,所以眼睜睜地看著小狐狸桓郎被不留情面的地仙打了個滿地打滾,皮青臉腫。
一挨打完,桓郎就逃得無影無蹤,讓擔心的言歡好找,到午夜這才找著桓郎小小的身影縮在假山的夾縫之中。
言歡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說堯月的不是,卻也不想讓桓郎的心裡留下對阿月不好的印象,「沒有的事情。桓郎這樣可愛,小小年紀,放眼望去,偌大的臨淵裡沒有一個娃娃能俊的過桓郎,大家都歡喜桓郎。姑姑呢,是愛之深,責之切。她是希望你戒驕戒躁。今日不過是背了一本古籍,你就高興地要賞,這不是同我平日裡跟你要求的為君者喜怒不浮於面上相違背嗎?」
桓郎眨巴著被淚水滋潤地亮晶晶的眼,像是漫天的繁星在閃爍,絢爛光華逼得言歡有些心虛。
「桓郎知錯了。阿月不是不喜歡桓郎,而是桓郎做的不夠好。桓郎一定會用功學的,像歡姐姐這般厲害。」
小人兒認真的點頭,立刻把目光放回到了厚重的古籍上面。
言歡心裡酸澀,當年自己在這個年紀,姑姑只有放在手裡疼著,心裡寵著,先不說從來不曾對自己加以顏色,更是不會讓自己送出去被打。
也是從那以後,桓郎變化的很快,進步的神速,讓言歡都覺得滿意,臨淵中的所有人全部都稱讚不已。
就連堯月都難以挑出錯來。
可是母子倆的關係卻一天比一天淡了。
桓郎長大了,言歡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哄他說阿月其實是歡喜桓郎這樣的話來,任誰都知道,臨淵的幕後女王,斬月大人,不喜歡這個來歷神秘,身份貴重的桓郎。
大家也都奇怪,為何桓郎容貌小小年紀,眉眼間絕色的面容已經綻露出來,又加上見人都是帶著笑,讓人如沐春風,這樣的妙人兒,為何就獨獨不能被臨淵的掌權者喜歡?
所以桓郎也不再想親近這個總是難以取悅的堯月,見著她就恨不得能夠躲得遠遠的。少年人的固執心性,言歡幾次說了桓郎,讓他多多去雪魂殿同阿月說說話,桓郎總是當著她的面乖乖的應了,可是轉頭仍舊我行我素,即使堯月忽然間將桓郎的住處換到了雪魂殿的外間。
同處屋簷之下,兩個人的關係卻是前所未有的遙遠。
言歡心疼桓郎,又心疼堯月,夾在中間,十分難做,所以像今日這種情況,都已經不止一次了,果然還是要被這樣冷冰冰地擋回來。
堯月掌事多年,威嚴與日俱增,只不過是語氣稍微嚴厲了些,言歡這個身處在高位上的魔君都會覺著害怕。
「這種話以後莫再提了。將心思放到正事上頭去。此次桓郎鬧了九天,九天上面必然是不會輕易罷休的。魔族修整了這樣久,也該出去做些什麼了,窩在臨淵這個小地方,縮手縮腳的,我也覺得膩歪了。」
堯月淡淡的聲音將言歡的思緒拉了回來。
言歡趕緊點頭,「歡兒什麼都聽姑姑的。姑姑就算是要歡兒屠盡三界,也在所不惜。」
這一次倒是輪到堯月一怔,遠山一樣的黛眉輕輕一挑,有些無奈地摸了摸言歡光滑的紫色長髮,
「歡兒果然還是個孩子啊。三界屠盡又有什麼樂趣?以武取勝,不夠。」堯月墨色的眸子越發幽深,對上言歡不解的眼神,唇邊又浮上了淺淺的笑意,「歡兒,最緊要的事,就是要讓我們在三界之中有合理的名位。什麼仙,什麼魔,天地不仁,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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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上,全力戒備,所有的兵士都不敢放鬆一點。
那一日屍體堆積成山,血流成河,幾乎將正宮染成猩紅的慘烈還縈繞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留守在九天之上的仙君們只有元辰仙君一人僥倖地逃脫了。
「魔族的人說,必然會再來。下一次來,必然就不會是這樣上來小鬧一場了。讓九天洗乾淨脖子,好好候著。」
元辰仙君把這個話轉述出來的時候,天帝臉色也是立刻就變了。
狂妄之極!
無恥之極!
防衛加強了,時日也一天一天過去了,足足過去了一個月,可九天上的人卻沒有一個敢鬆懈的,反倒一個個精神繃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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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稱呼堯月做斬月的,但是怕大家搞不清楚,還是叫堯月為主。堯月要出馬了~折磨天帝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