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下得更急了。雨滴擊打在竹葉上,發出辟里啪啦的脆響。
撐一把紅色油紙傘,站在院落中的秦天水,此刻正怔怔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她白淨的衣裳早已被濺落的雨水打濕,但她似乎沒察覺到一般,就這麼靜靜地,靜靜地站在雨中。
風太大,雨太急,彷彿是她握不住雨傘一般,忽然,一陣大風刮來,將她手中的傘吹得脫手飛向天空。
一瞬間,瓢潑般的大雨打在她的身上,一下子就將她整個人淋濕,她的臉龐,滑過兩行淺淺的清淚。
記憶回到半個時辰前,無雙和曳舞兩個人急匆匆來到天水居,告訴秦天水,說她們看到吳俊義和大師姐江映紅在一起。當時秦天水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她二話不說便衝向雨中。
此時此刻,她不知道,在房屋內,吳俊義和江映紅在做什麼事情,她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好冷,好冷。猶自記得以前每次來到「映紅居」,大師姐都會出來迎接,師姐妹倆說不出的親暱,可今天,她感覺到了無比的孤獨,她甚至覺得自己走錯了地方,她開始後悔,自己根本就不該聽信無雙和曳舞的挑撥。
腦海中,不停盤旋著初次和吳俊義相遇的場景,她忽然仰起頭,讓所有的雨點都打在她的臉上,好沖洗掉臉上的淚花:「那一夜的無極大草原,流螢如繁星點點,我遇到了那個讓我怦然心動的男人……」
「可惜,這只是一場夢!」秦天水忽然轉身,拖著一身的疲憊,走出了映紅居,「這只是一場夢,根本就沒有男人,師父說過,這世間,根本就沒有男人,縱然有,那也是傷害女人的……」
一路雨,兩行淚,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到來,又這麼無聲無息的離去。
大姑娘站在竹林深處,看著秦天水離去的背影,連連搖頭。她雖是鶴,是禽,但也能看到秦天水一路走,一路的哀傷。
吳俊義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低頭看到懷裡沉沉睡著的江映紅,微微一笑,湊到江映紅耳邊低聲道:「還在裝睡啊,不醒來我可要撓你了……」說話間,手已經探到江映紅的腰際。
「唉喲……」江映紅驚呼一聲,慌忙以手護胸,睜眼開來,看到吳俊義的臉龐近在咫尺,她又忙將頭埋下,道,「你還想欺負我……」
吳俊義頓時無語,道:「剛才不知道是誰喊著要我用力欺負……」
「那是個錯誤!」江映紅急忙打斷吳俊義之後的話,想起剛才自己瘋狂的舉動,不禁惆悵起來,良久,她忽然道,「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壞女人?」她的眼睛忽閃忽閃的,滿是擔心。
吳俊義伸手將地上的衣服蓋在江映紅潔白如玉的**上,正色道:「你是個好女人。」說著,更是在她的額頭上深深一吻,江映紅很是順從地閉上雙眼。
「咚……咚……咚……」忽然,一陣敲鐘聲傳來,鐘聲不大,但卻極其沉斂雄渾,震得江映紅一下子便從木地板上坐起來,她的臉色也在瞬間變得煞白。
「怎麼了?」吳俊義也是一突,心裡閃過不好的預感。
江映紅急急穿上衣服,一面穿一面道:「這是重水瀑布的喪門鍾發出的示警,多半是有敵人圍攻幻月總壇,我要馬上趕過去守護山門。」
吳俊義也是急急穿上衣服,道:「那我們快些趕過去吧!」
沒多久,倆人已經齊齊出了映紅居,此時的雨下得更大,江映紅直接召來仙鶴大姑娘,同吳俊義騎上,朝著重水瀑布的方向而去。
重水瀑布,水簾外的空地上,此時秦天水、無雙、曳舞等六名女子站成一排,此時她們身上也都或多或少受了傷,特別是秦天水,肩部有一道大大的刀口,兀自流著鮮血。
在幻月派六名弟子的對面,黑壓壓圍著百多號人-這些人,男的頭上都長著雙角,著黑色法袍,女的長著貓耳,看上去妖媚無比。
領頭的,是兩男兩女。一男的長得英明神武,額頭上有一道s形血痕,似長了三隻眼一般,站在他身邊的男人是一名長者鷹鉤鼻的老者,白髮蒼蒼,手執一隻黑黝黝的法杖,他雙目如炬,炯炯有神,盯著秦天水幾名女子,就像是一條蓄勢待發、準備捕捉獵物的毒蛇。而兩個長著貓耳的女人,容貌長得一模一樣,一女的著大紅法袍,一女的穿銀白戰鎧。
只聽那鷹鉤鼻老者甕聲甕氣道:「幾個幻月派的小輩,還不速速讓開道,我天魔會和小狐山聯手,今日要踏平幻月總壇,捉拿閻浮師太。」他這話一說出口,立時喜得身後的眾人鬥志高漲,紛紛揚著手中的法器吶喊。要知道,幻月總壇可是一塊寶地,天地靈氣充裕不說,就是那能長出真元丹的水稻,也夠讓天魔會和小狐山心動了。
秦天水六名弟子一聽這話,臉色更是煞白,她們已經和對方交過一次手,知道今天是在劫難逃,一時間,竟是再沒了主意。
「哼!」便在這時候,一隻龐大的仙鶴穿過重水瀑布,這仙鶴上站著的江映紅昂然道,「左yin九、三眼莫葉、小狐山的紅蓮、白練,你以為就憑你們幾個跳樑小丑就能撼動我幻月派的根基嗎?」說話間,大姑娘已經將她和吳俊義載到秦天水等人身旁,江映紅當仁不讓,棲身護在師妹們身後,冷冷看著天魔會和小狐山眾人。
吳俊義看到秦天水也在,便悄聲道:「七師姐也到了!」見秦天水肩部受了傷,就要去看。
秦天水忙躲過他,道:「大敵當前,八師弟請自重。」
吳俊義微微一愣,被秦天水的一句話噎得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哦?」那名額頭上長著「s」形血痕的三眼莫葉乍一看到江映紅,眼中便閃過一絲絲的貪婪,他肆無忌憚地上下掃視江映紅的身體,道,「我就讓你看看,今日我們是如何滅你幻月派滿門的。到時候,我要你做我的小妾。」
吳俊義聽到這話,立時就不樂意了,要是喚作別的女人,三眼莫葉怎麼說都不敢他屁事,但江映紅可是他的女人,他豈會容許別人染指?立時施展閃步,與江映紅並肩站在一起,很是鄙夷地看著三眼莫葉。
「你便是閻浮師太最近剛剛收的弟子?」莫葉看到吳俊義,立時就笑了,他一臉鄙夷,道,「區區金丹境界的螻蟻,本尊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你捏死!」
「你可以試試看!」面對莫葉,吳俊義竟是絲毫不退讓,雙手一張一合,將如意織雲梭中的九曜曲靈刀取了出來,手腕一抖,刀身上發出熾熱的火浪。
……
南海海域,蜉蝣島,幻月洞中。
此刻,閻浮師太盤坐在一塊寒冰石台上,她雙目微閉,只是一個念頭,便將這閻浮大世界的五嶽三山遊歷了個遍,就連無極大草原上一隻正在飛舞的流螢都被她察覺到。
似她現在的境界,已經無所謂肉身,無所謂生死,唯一過不去的,就是心中的心結,若是能解開心結,上天入地,羽化飛仙,不過一個呼吸吐納。
但是,這個心結是個死結,她甚至以為,即便窮盡一生,也未必能解開。
恍惚中,她的意念來到一處桃源,這裡是無邊的花海,此刻的她,早已褪去小孩子的肉身,而是一名妙齡少女。
她手提這一個食盒,食盒裡不時有飯香傳出,香飄十里。
她天真地走在花海中,邊走邊道:「恨生大哥看到我給他送吃的過來,一定會很喜歡的。」
而在桃源的深處,閻浮師太口中的恨生大哥,此刻正和另一面女子在花海中漫步,恨生大哥牽著這女子的手,纏綿道:「織雲,你能來看我,真是太好了。」
那被喚作織雲的女子見恨生大哥牽著自己的手,雙目含情地看著自己,織雲臉頰一紅,慌忙就將手抽開,羞道:「三生哥,大白天的,這樣不好。」
恨生大哥見狀,更是一把將織雲抱起來,笑道:「織雲,你都懷了我的兒子,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況且這桃源平素就我一個人,不會有外人打擾到的。」說罷更是湊到織雲額頭吻了一下。
羞得織雲連連求饒,直呼:「快放我下來,動到了胎氣可怎麼得了?」
恨生大哥一聽織雲這麼說,也是急了,忙將織雲放到地上,道:「你看我,看到你,倒是歡喜得把你肚子裡的兒子給忘了。」
織雲白了他一眼,道:「你怎就這般肯定是個男孩兒,若是女孩你不要?」
恨生大哥哈哈笑道:「若是女兒,自是更好,不過我推算過,你肚裡懷的,定是兒子不假。」
「光當!」一聲碗碟破碎的聲音,打斷了恨生大哥和織雲的談話。
恨生大哥回頭,這才看到閻浮師太站在不遠處。
閻浮師太此刻雙目早已噙滿淚水,她的雙唇抖動得厲害,似乎是強忍著哭聲,嘴裡不是發出嗚嗚的低吟聲。
織雲見到閻浮師太,忙要上去安慰:「閻浮,你怎麼哭了?」
閻浮師太見織雲靠近自己,忙揮手道:「不要過來!」
恨生大哥也上前將織雲拉住,道:「織雲,我是在這桃園中偶然遇到閻浮妹子也在,你可別多想什麼。」
織雲現在哪裡有心思盤問閻浮師太為何在這裡,只是關切地看著閻浮師太,閻浮師太聽到恨生大哥此刻還想著先解釋,不要織雲誤會,忍不住冷冷一笑,道:「恨生大哥,你很好!」
說罷,她不顧一切轉身逃離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