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鬼,這是不爭的事實。
鬼,是虛無的存在,是一縷意識,是一個念頭,是一段記憶。
鬼,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人死後怨念太重,或生前夙願未完。這就迫使人死後,意識留存世間,不願散去,便化為了鬼,又稱為yin神。
yin神,是只有一縷意識的存在,沒有形體,是等級最低的鬼。他們不能夠真正出現,所以,就只能強奪別的肉身,俗稱「鬼上身」。
當然,一般人的意識都比較強大,yin神的鬼上身根本就不能起任何作用。而那些貓貓狗狗,飛蛾蛇蠍,沒有意識,便很容易被鬼上身。
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尋常人家辦喪事,總會有飛蛾什麼的停留在靈堂前。人們就會說,這飛蛾是死者的化身的鬼,是不捨離世,不忍親人傷痛,所以才會存在,守護在世的親人。
吳俊義遠遠看著董喬娣面前的飛蛾,那飛蛾有巴掌大小,全身黑色,看上去再尋常不過。但是,董喬娣說那是張順義,而且還哭得那麼傷心,這讓他很費解。
也就在這時候,那做法的和尚走到董喬娣面前,這和尚有二三十歲的樣子,長得極為呆板,似乎根本就沒有喜怒哀樂。他見董喬娣哭得傷心,合十唱道:「施主,眼下已是深夜子時,明天太陽出來之前,就該將死者抬上山了。」
董喬娣聽和尚這麼說,拭去淚水,一反常態地點點頭,鎮定道:「全憑海雲大師做主。」說罷,伸手將那地上的黑飛蛾捧到手心,怔怔出神。
那法號海雲的和尚也不多廢話,又坐到桌前,與另外兩個和尚開始敲木魚,念佛經。
「唵嘛呢叭彌吽……唵呢嘛叭彌吽……」
「這事古怪。」張武相微微皺眉,壓低聲音對吳俊義道,「按理說,人死了,和尚做法,應該是念超度的佛經,這三個和尚念的,外行人聽來以為是『觀音六字大明咒』,實則卻不是,真是怪了。」
「大明咒我也聽說過,不過卻沒見識過。」吳俊義道,「這三個和尚不念大明咒超度亡魂,卻念的什麼?」
張武相細細傾聽,末了,搖頭道:「很像大悲咒!不過,大悲咒是鎮壓冤魂厲鬼的,得道高僧念大悲咒,能讓鬼魂魂飛魄散,可怕至極。這張順義雖然是含恨而死,但也不可能會是什麼厲鬼凶神,有必要用大悲咒嗎?」
「我總覺得這事處處透著古怪,那張順義豈會因為媳婦兒不在就氣死,而且張大娘看到的鬼,也不一定就是眼花,我們且靜觀其變,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吳俊義索性找了根凳子坐下,靜靜觀看靈堂的一切。
夜已經很深,村民們也都各自回了家歇息,除了靈堂上三個和尚唸經的聲音,竟是安靜得出奇。
正當吳俊義困得打盹的時候,忽然,起風了。
初秋,有風,再正常不過,但,這風,實在詭異。就好像有人吹了一口氣一樣。靈堂點著三支大香燭,火焰騰騰,這輕輕的一陣風,竟然就吹滅了兩支。
緊接著,又是一陣風吹來,這陣風大得離譜,將滿地的冥紙捲起,大門頭掛著的白布,更是被掀翻,從天而降。
海雲和尚也不知是被驚嚇到還是不留神,敲木魚的手一抖,木魚便從桌上掉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情況有變!」海雲和尚低呼一聲,整個人如一道虛影一般,瞬間便從靈堂前的桌旁閃到了屋外,另外兩個和尚也是一般身手,一個縱躍,便和海雲和尚站在了一起。三人雙手合十,對著靈堂微微一躬身,齊呼:「阿彌陀佛!」
陡然間,一個「卍」字憑空出現,金光閃閃,從無到有,由小變大,如有靈性一般往那蓋著的棺材蓋去。
「董施主,趕緊出來。」海雲和尚神色嚴肅,高聲對董喬娣道。
董喬娣不明就裡,只道是這三個和尚要毀了張順義的棺材,急得一把撲倒在棺材上,道:「你們要對我相公做什麼?」
海雲和尚急了,但手一揮,一道金光射向董喬娣,那金光如一條布帛般,將董喬娣整個人捲起,意欲將董喬娣強行拖出靈堂。
異變頓生!
董喬娣手中原本如死物一般的黑飛蛾,忽然間撲騰起翅膀來,雙翅一震,那裹著董喬娣的金光便化為了烏有。靈堂上的方桌,也平白無故開始顫動起來,像是地震一般。那唯一的一支大香燭,也一下子熄滅,毫無徵兆。
吳俊義心中咯登一下,生出不好的預感。張武相也早將張大娘安置到安全處,冷冷看著靈堂發生的一切。
海雲和尚驚呼道:「竟然連我的神通都能破,海風、海水,佛法加持,萬萬不可讓他打開棺材。」說話間,他連換手訣,道道金光加持在那「卍」字法印上,金光大作,直如大佛降臨。隱隱有唸經的聲音,端莊神聖。
緊接著,那方桌忽然憑空坍塌,木頭散了一地,被鎮壓的棺材也開始震動起來。
「咚咚……咚咚……」似有人在敲門。在這個靜謐的深夜,這聲音,突兀,單調,詭異。
海雲、海風、海水三個和尚面容肅穆,各自為陣,死死守著「卍」字法印。那「卍」字法印被三個和尚操縱,以勢不可擋之勢往棺材壓去,一直壓得棺材沒有動靜後,才稍稍緩下來。
就在這時,吳俊義的腦中冒出一個人影,這人三十幾歲的樣子,面容憔悴,無精打采。吳俊義知道這是別人在和他的意識溝通,忍不住就問了一句:「你是誰?」
那人躬身道:「兄台,我是張順義,張武相的同鄉,我知你非常人,可否助我逃脫這三個妖僧的魔爪?大恩不言謝,兄台,救我。」
吳俊義心中一突,還想說話,但那人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看向張武相,也是一樣的表情,吳俊義便知道張武相也收到了同樣的消息,兩人對視一眼,紛紛出手。
吳俊義單手一抓,施展閻羅風刃術,兩道可見的風被他抓在手裡,也不多想,直接拋向那三個和尚。張武相則是拔出長劍,揮出一道劍芒,劈砍出去。
「啊!」海雲、海風、海水哪裡知道一直默不作聲的吳俊義和張武相會突然出手,大吃一驚,慌慌避讓。
這樣一來,陣法大亂,那「卍」字法印金光驟然黯淡下來,原本被壓制得死死的棺材重又開始搖晃起來。
「咚咚……咚咚……」
海雲和尚指著吳俊義和張武相,大怒道:「兩位施主為何打斷我們做法?」
吳俊義雙手抱胸,似笑非笑,渾不將海雲和尚放在眼裡,道:「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