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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二
秀兒略一挑眉毛,隨手扔出一張一筒,「宜姐姐是在哪裡聽說此事的?我這個做額娘的竟不知半點風聲,老六別看個子不算矮,卻還是一團的孩子氣,你說他上房掀瓦我是信的,你說他與哪個姑娘好上了,我是真不信。」
宜妃見秀兒說話語氣雖和緩,話裡卻是帶了釘子的,不緊不慢地抓了一張牌,又扔出一張九萬道,「這事兒你可別況是打哪兒聽來的,總之說這話的人不是個會隨意亂傳話的,六阿哥與錦繡姑娘不止相談甚歡,據說還極有默契,原來當日在木蘭圍場,不止是六阿哥在找紅狐,烏拉那拉姑娘也在找紅狐,還因此跟四阿哥打了個賭,偏偏被六阿哥給搶了先,烏拉那拉姑娘惱得很……」
秀兒說了一聲碰,將她的九萬吃下,「你這麼說我倒放心了,不過是小孩子小打小鬧,都是自家的親戚,便是漢人守著男女大防,自家親戚也是要見的,更何況是我滿人,他們這樣的親戚,一處去遊獵、賽馬都是成的,犯不上捕風捉影沒得讓孩子們不高興。」
宜妃挑了挑眉毛與郭貴人互視了一眼,「德妹妹既是這般想的,倒真是我多嘴了。」
郭貴人出來打了圓場,「德主子說得對,不過是小孩子小打小鬧罷了,我小的時候也堂兄、表兄,也經常一處玩,與我姐夫的兄弟也是極相熟的……小孩子嘛……總是愛熱鬧,只是那也是我十歲之前的事了,現下他們也不是小孩了,不能說見了面都不說話,總要有點避諱。」
榮妃也道,「若非是現今滿人都學漢人講男女大防,小兒女們在一處玩一玩都非是什麼大事,只是現下處處學漢人,這才有了這許多的規矩,要依我說那些個亂嚼舌頭的都應該被打板子。」榮妃這句話就有點明著幫德妃打宜妃的臉了。
宜妃笑了笑,「當我是亂說話好了,只是這種風聲連我這個久居深宮的都知道了,不知道外面會傳成什麼樣呢。」
傳來傳去還不是宜妃這樣的人在傳……秀兒挺喜歡錦繡的,卻不曾想過要讓錦繡嫁胤祚,這兩人都是小孩子脾性直炮筒的脾氣,真湊在一處那日子豈非要跟評書裡一樣的熱鬧?再說了知子莫如母,老六還是小孩心性,他心裡真未必有想過男女之事,「所謂清者自清,京裡傳來傳去的事多了,咱們曉得是怎麼回事便成了,何必去管旁人。」
宜妃以為德妃得知此事必要將六阿哥和四福晉找來細問詳情,甚至發一通火,卻不曾想德妃竟然四兩撥千金,一副不把這件事當成一回事的模樣……宜妃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德妃這些年越發的滑不溜手,四阿哥與六阿哥跟在太子後面活似兩個跟屁蟲,倒得了皇上的稱讚,可恨五阿哥被皇太后教得溫良恭儉讓,遇事從不肯出頭,九阿哥還是個孩子,宜妃現下心裡最想要找德妃的麻煩,卻也只能小打小鬧時不時的互添一點堵。
郭貴人瞧著宜妃的神色就知道她心有不甘,這樣的小打小鬧郭貴人向來是不贊成的,可卻勸不動宜妃,只得時不時的敲邊鼓打圓場,她女兒現下也慢慢大了,就算是要嫁蒙古,也要嫁個好地方,若是隨意的亂嫁了,豈非要受苦?偏宜妃嘴上雖將此事看得極重,卻從不曾有一絲一毫的向皇太后和皇上求情討主意的意思,郭貴人說起來……心有些涼了。
全嬤嬤小心翼翼地瞧著秀兒的臉色,「主子,要不要把四爺跟四福晉找來問問……」
「不必了,若是真興師動眾地找他們來,倒像是宜妃說得事確有其事一般。」秀兒又道,「你悄悄地去一次四阿哥府,跟四福晉說她府上不乾淨,讓她緊守門戶,勿要姑息養奸。」胤祚跑去胤禛的宅子玩遇上了錦繡的事她是知道的,第二日胤祚就眉飛色舞地說了自己是如何大挫烏拉那拉家的小辣椒的,又如何替四哥討還那個小辣椒賴掉了一半的「欠債」的,秀兒還說他小孩子脾氣,後來胤祚也確是出宮玩過幾次,不過不是帶著伴讀出去郊外騎馬,便是在城裡散心,並未曾見過錦繡,要說有人有鼻子有眼地傳出老六在四阿哥的後宅見過錦繡,必定是四阿哥府上的人洩露的消息,這可怎麼得了?
全嬤嬤剛想應庶……想到上次冬梅自己主動提及要去盜信,德主子不但不惱反而大大地賞賜了一番,心思轉了轉,還是張口道,「主子,四福晉才開始當家理事,奴婢這樣去說了,豈不是讓四福晉……」
秀兒沉吟了一下道,「話雖如此,可有些話還是要說,你去四福晉府裡將此事慢慢說給她聽,老四媳婦是極精的,她必定知我的意思……」
全嬤嬤見秀兒果然未惱,心知自己得計,她看了冬梅一眼,這些日子冬梅遠遠的火過了她,不知替德主子暗地裡做了多少事,自己若是被一個小丫頭擠走……那可真是要丟臉丟到家了……
冬梅眨了眨眼睛,又恢復到了方才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的模樣。
錦雲送走了全嬤嬤,剛一轉回身就從滿面笑容變成了陰雲密佈,把伺候她的丫鬟碧蓮嚇得一愣,她們也是從小伺候四福晉的,現下又做了陪嫁丫鬟,自覺早就把四福晉的脾氣摸透了,卻不曾見過她氣成這個樣子。
「福晉……」
「你且住了,咱們回去再說話。」錦雲咬了咬嘴唇,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當眾打了十幾個耳光一樣,她自生下來就沒像今日一般丟臉過,妄她還自以為門戶嚴謹,已然將四阿哥府牢牢地掌住,卻不曾想真是說嘴打嘴,丟人到了極點。
更不用說被傳閒話的是六阿哥跟錦繡,他們倆個人在一處說話時,她就在跟前,無非是兩個還沒長大的小孩子絆嘴罷了,後來在一處說起了行獵騎馬略比旁人投契罷了,怎麼就被說成是相交甚深?
胤祚是男兒無所謂,錦繡可是女子,別說是她受不起,便是之前佟家的姑娘都……四福晉轉念一想,心裡竟慢慢有了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只是這影子怎麼樣實在讓她不敢上前去看清。
她稍稍收了怒色,帶著人回了自己所住的正院東次間,「碧蓮,濃濃地沏杯茶來。」
「庶。」
她盤腿坐在炕上細細地思量著,正院伺候自己的人除了自己的陪嫁便是內務府派來的人,四阿哥曾說過這些人都是額娘挑了又挑選了又選的,都是些懂規矩嘴又嚴的,便是如此她也只准這些人做些邊邊角角的事,真正的心腹全都是她帶過來的人,這些人都是幾輩子伺候烏拉那拉家的,別瞧現在人跟著她來了,根基還在烏拉那拉家,這些人斷斷不會去隨意出去亂說話污自家格格的名聲。
內務府的人……她的手指在桌上扣了幾扣,「青蓮。」青蓮是她另一個栽培多年的陪嫁丫鬟,也是極穩當的人,平日輕易不張口的,可若是讓她辦事,準是妥妥貼貼,主子怎麼吩咐怎麼做,多一個字都不會說。
青蓮向前踏了一步,「奴婢在。」
「你悄悄地去找蘇培盛,若是四爺瞧見了你,你便說我問四爺晚上可在家裡用膳,再尋機與蘇培盛私下裡說我要見他。」
「庶。」
青蓮去了不過盞茶的工夫,便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頭霧水的蘇培盛,他雖是太監卻也是男子,必要守男女大防,不敢踏入內室,只敢隔著門簾說話,「奴才給福晉請安。」
「免禮,你進來吧,恕你無罪便是。」
「庶。」守在門口的丫鬟掀了簾子,蘇培盛低著頭進了屋,除了看腳之外眼睛絲毫不敢亂瞄。
「你可知我因何叫你過來?」
「奴才不知。」
「現下咱們四阿哥府丟了大人了,你知道嗎?」網不跳字。
「丟人?」四阿哥府能丟什麼人?四阿哥向來性子沉穩,每日除了入宮請安,臨朝聽政便是在家裡讀書習字,四福晉更是穩穩當當的性子,宮裡人都傳她年齡雖輕性子卻沉穩得不似尋常人,有這兩位太歲壓陣,府裡就算是有些小魚小蝦想蹦也早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了,怎會有什麼丟人之事?
錦雲三言兩語便把全嬤嬤來過的事說了,「全嬤嬤說宜額娘在牌桌上跟額娘講笑話,說什麼六阿哥好似跟錦繡極相熟的樣子,竟在四阿哥府裡相談甚歡,讓額娘管一管……被額娘幾句話給頂了回去,說六阿哥跟錦繡都是小孩心性,斷沒有那些個骯髒的心思,所謂清者自清,讓宜額娘不要多操心……」
蘇培盛越聽臉色越難看,到最後只覺得後背直發涼,原來不知什麼時候竟已然汗濕重衣,「福晉……此事……」
「六爺與我妹妹在一處說話的事,除了我身邊的人,便只有四爺和六爺身邊的心腹才能知道得這般清楚,聽全嬤嬤說竟連兩人是為了紅狐爭執都說出來了……」
蘇培盛拿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福晉您請放心,奴才定會查出是誰這麼大膽竟隨意搬弄是非……」
「你查你的人,我查我的人,查出來了,咱們也就能安心了……」錦雲又道,「四爺近日事多,查出來之前,你先勿要與他提起。」
蘇培盛愣了一下,他是四阿哥的人,不是福晉的人,福晉讓他瞞著四阿哥,實在讓他為難……「四爺若是不問,奴才只做不知,四爺若是問了……」
「你自是應當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
蘇培盛這才抖落了馬蹄袖,單膝跪地磕頭,「奴才遵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流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