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東本就有心和朱延發幾人攀談,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和左元英,孫義周雖然有一面之緣,但兩人都只是勿勿和王振東說了兩句話便離開了。
現在朱延發主動要和他談談,王振東自然願意。
兩人在涼亭裡落座,而那兩個拿槍的兵丁便在涼亭外面幾步外站著,既不走近,也不站的太遠。
「朱先生,你們幾位藝高人膽大,雷謙對你們也是信任有加。我功不成,名不就,天天像囚犯一樣被人盯著。而你們,卻可以四處走動,好不快活。」
不等朱延發開口,王振東已經漫不經心的看著外面的兩個兵丁說話。
「雷謙不看著我們,是因為他已經向我們展示了他所有的力量。讓我們明白,這裡無可超越,無法離開。讓人看著你,是因為現在你風頭正盛。如果你四處遊走,暗中鼓動人們做亂,雷謙自然有辦法把你們鎮壓下去。但是,勢必會有許多流血犧牲。他費盡千辛萬苦把這些武林人士抓到這裡,為的就是讓這些人為他賣命。白白的犧牲這麼多人,會讓他心疼的。」
雖然王振東自以為做的不驚不怒,神情似水。但是,朱延發卻像可以洞穿他的心思一樣,直接說了誅心的話。
王振東微微一愕,道:「難道以朱先生和其它幾位前輩的修為,也沒有辦法離開這裡?」
「如果這是陸地,我們幾個當然有機會,有辦法。但是,這裡是海上。縱然能搶到船,誰敢一個人出海?大海茫茫,一個風浪拍過來都能要了人命。一陣大風吹過來,都可以讓船毀人亡。再者,這島上機關重重。一個不小心,都要死在這裡哪有那麼容易去搶船。」
朱延發分析的頭頭是道。
「難道,我們真要被一輩子困在這裡?」
王振東眉頭緊皺,一臉擔憂。
朱延發搖搖頭,道:「上次你在大殿生事享利要求天朝武林人士和野獸進行拳賽。雷謙雖然答應,卻也獅子大開口,向享利索要了一百門大炮。雖然享利最後只答應給雷謙五十門大炮,但加上島上原來佈防的二十門大炮,這也是個極恐怖的力量。不過,我最近聽說雷謙並不打算把這些炮全放在島上,而是會分出三十枚大炮運進廣東一帶。看樣子,雷謙是起了回天朝稱雄爭霸的心思。如果是那樣,他一定會從這些武林人士當中挑選死士,派他們回廣東效力。到那時候,就有一部分人可以上岸了。」
「回大陸稱雄爭霸……」
王振東忽然想起前幾天楊紅就對他說過,要他回大陸做雷謙的棋子,角逐亂世。現在,朱延發說雷謙已經開始向廣東一帶輸入軍〞火。看來是他已經開始了謀劃,付出行動。
「年輕人,生當亂世正是你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你倒是不妨考慮一下。」
朱延發見王振東低頭不語,微笑著說話。
「我只是一介武夫,胸無半點墨,更無千里錦繡,萬里江山。既帶不得兵,又治不得民。爭雄之事,還是算了吧。」
王振東搖搖頭,再次拒絕。
朱延發微微一愣,皺眉道:「可是,我聽說你在廣東曾經炸死了總督壽德還殺了提督納蘭元彪。
你已經趟進渾水,為何不肯再進一步?」
「清庭**已經到了骨頭裡,改朝換代已經無可更改。我們習武之人,殺貪官,滅污吏是份內的事。但是,說到手握天下執掌乾坤,就不是一介武夫能做的事了。天下百姓的生命和安危都握在自己的手裡,這樣的重擔我實在無法承擔。所以,我只想做個閒雲野鶴的習武小子。」
王振東淡然說話。
其實,王振東不願意稱雄爭霸還有其它的原因。一是太殘酷,王振東的脾氣並不適合。而另外一個,他不想對任何人說。
在後世,魯迅曾經說過一段話。劉邦除秦苛暴,與父老約法三章耳。而後來仍有族誅,仍禁挾書,還是秦法。法三章者,話一句耳。
王振東從後世來到今生,見過太多的黑暗和不公。當然,這是社會進步,發展和生存的一種必然。
但是,王振東對這些東西卻有一種透到骨子裡的厭惡。因此,即便史堅如一腔熱血的邀請他加入興中會,他做了很多事,也僅僅是因為史堅如個人義氣可嘉,再加上清庭**,改朝換代已經是必然才出手。
而楊紅他們勸王振東聽從雷謙的安排,他卻會斷然拒絕。
朱延發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道:「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倒也痛快。年輕人自己有志向,別人強求也強求不得。只是,憑你現在的身手,只怕未必能夠像古代豪俠詩歌寫的那樣灑脫。」
「以後如果有時間,還希望朱先生多多指點。朱先生的太極拳打的好,功力也深,是我們後生晚輩學習的楷模。相信以後,朱先生一定能多多指教晚輩。」
王振東嘿嘿一笑,已經不輕不重的拍了朱延發一記馬屁。而且,已經先入為主的把朱延發會教他武功這事拍到了實處。
朱延發哪會聽不出王振東話裡的意思,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倒是好玲瓏的心思,讓你這麼一說,我要是不教你兩手,倒是白聽你叫幾句先生和前輩了。」
「那就多謝前輩了。」
王振東起身拱手道謝,這事算是板上釘釘了。
「好吧。以後你每天來這亭子裡,我和你推幾下手。練功夫到了暗勁,除了仍然要堅持苦練之外,更重要的是悟。悟己,悟心,悟世。你小子這一路上雖然吃了很多苦,但也一直比較順利。對你的悟性,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影響。以後再想進步,非得有新的挑戰,新的困難不可。」
朱延發倒也直率,直接點出了王振東現在遇到的瓶頸。
本來,王振東還想反駁。憑他一年多時間的修煉,已經跨入了暗勁的境界。
不敢說後無來者,應該可以稱的上是前無古人了。現在,朱延發居然說他的悟性不夠,自然讓他有些不解。
不過,轉念想了一刻之後,王振東隨即有些明白。這一年裡,他之所以能有這麼大的突飛猛進,完全是靠著他穿越時帶來的超強觀察力,記憶力的金手指幫忙。
像這樣的能力,在他是明勁境界的時候對他有極大的幫助。但到了暗勁境界之後,這種幫助便會不太明顯。
就像王振東上次遲遲不能跨入暗勁境界,就算他再怎麼觀察別人的打法,思考別人的練法,自身的氣血無法運行,暗勁便無法暴發。
最後被逼的無奈,他只能跳入大海,在被大魚追擊的壓迫下,才猛然有所領悟,一舉突破到了暗勁境界。
真正的領悟,只有在困難面前,生死大關面前才有可能出現。就像安逸的魚池裡面,很難長出生猛厲害的大魚。
「今天就如此吧。晚上還有拳賽,估計你和你的其它兄弟都要出場了。王振東,明天能不能在我這裡學到東西,還要看你今晚能不能撐的過這場比賽。」
說話間,朱延發已經邁步出了涼亭。
看著朱延發的背影,王振東若有所思。
一席談話,王振東知道朱延發,霍殿雄,孫義周,左元英幾人為什麼不被監視。也知道了雷謙對他的顧忌在哪裡。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了現在的中華大地應該已經徹底亂了。連雷謙都派兵力和軍〞火進廣東駐紮。想來,現在的華夏大地已經初露軍閥割據的苗頭。
雖然按照朱延發的說法,他們很難從這裡逃出去。但是,王振東的心底卻認定自己可以打破雷謙給眾人戴上的枷鎖,從這裡逃出去。
當然,這裡有一個前提,就是先在這裡活下去,先打贏今晚的拳賽。
又沉吟了一刻之後,王振東也出了涼亭,在兵丁的帶領下順著原路返回。
此時,已經到了正午時分。可是,當王振東到了他們樓下平台的時候,艾麗絲居然仍在那裡苦練他教的步法。
「師父,你看我這幾步踩的怎麼樣?」
艾麗絲一見王振東過來,腳下踩著「八卦掌」的步子,身形連連變換,倒也極為輕盈。
「光腳下變換還不行,那不是閃避,而成了逃跑。手上的功夫也要跟上。詠春拳本就注重攻守並用,連守帶攻。如果配上八卦掌的游身步法,避實擊虛,應該事半功倍才對。可像你這麼練,絕對傷不到敵人。」
王振東解釋了一下艾麗絲練武時的弊端之後,眉頭稍稍皺了一下,道:「我什麼時候成你師父了?以後別這麼叫了。」
艾麗絲笑道:「你教我武功,當然是我師父啊。這叫尊師重道。這不是人欠中國人的禮儀嗎?」
「你又沒有行拜師禮,不算我的徒弟。而且,」
王振東打量了一下衣衫濕透,把玲瓏曲線暴露出來的艾麗絲,壞壞的一笑,道:「我對你這洋妞還真有些意思。你叫我師父,讓我怎麼好意思追你呢?」「你要追我?」
艾麗絲沒想到王振東會突然說這樣的話,先是一愕,隨即玉臉微紅,笑道:「好啊。只要你有本事,我不介意找個東方小子。」
王振東笑道:「你想讓我怎麼證明有本事?」
艾麗絲眼睛一轉,笑道:「如果你真有心。到時候,我會給你機會。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不過,我練功這麼辛苦,你總該和我一起吃午飯吧。」
「好啊。
王振東毫不猶豫的答應,「跟你在一起,吃到的飯怎麼也會比我在這個牢籠裡吃的好的多吧。」
「你是該吃些好的。否則,只怕以後再也沒機會吃了。」
正當王振東和艾麗絲有說有笑,準備去吃飯的時候。楊紅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兩人的身後。
王振東不妨楊紅會忽然出現,本能的一愕,回頭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苦笑不語。
「王振東,你不是說你對我有意思嗎?怎麼這個女人一出現,你馬上就不說話了?你們東方男人不是喜歡三妻四妾嗎?雖然我們西方嚴禁這樣的事,但我不介意做大的,讓她來做小的。」
艾麗絲從王振東和楊紅兩人的表情裡似乎看出了些什麼,微笑說話。
楊紅本就一臉的怒氣,聽到艾麗絲如此說,杏眉一揚,大聲道:「憑什麼你做大的?我做小的?」
話一出口,楊紅又覺得有些不對,連忙辯解道:「你愛和他怎麼樣就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他是我什麼人?你是我什麼人?懶的理你們。」
儘管楊紅極力辯解,但艾麗絲始終一臉微笑看著她。而一切事的始作俑者王振東,則一臉無奈的站在原地雕塑一樣苦笑。
楊紅被艾麗絲看的臉上有些發燙,覺得尷尬異常。猛一跺腳,向王振東恨恨道:「傻笑吧。去吃吧。那個享利今晚要安排你和那頭野生狂猿再打一場。希望你今天仍然能熬過這一關。如果你熬不過去,現在的美人相伴,美酒美食都是你最後一次享受了。」
「紅毛?!」
王振東聽的眉頭皺起。
他知道自己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打過拳賽再被安排上場的時候,一定會有極血腥和凶險的對手等著他。但是,王振東思來想去都沒有想到再次遇到的對手居然會是上次的紅毛。
王振東原本還想再向楊紅追問一些其它關於拳賽的細節。但是,楊紅因為看到他和艾麗絲有說有笑正在生氣,已經轉身走了。
王振東知道就算他現在追上楊紅,也未必能問出什麼。而且,在他的計劃中和艾麗絲處好關係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現在離開,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快速思索了之後,王振東隨即向艾麗絲微微一笑,道:「走吧。我們去吃飯。」
艾麗絲似乎沒想到王振東居然仍會留下來和她一起吃飯微微一愣,隨即點頭答應。
「我去年來原始樂園之前就聽說你曾經降伏了一頭巨猿,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親眼看見。不知道今晚,你能不能再次創造奇跡。」
餐桌前,艾麗絲優雅的舉著刀叉吃飯,看不出她是期待王振東和巨猿打一場,還是為他擔憂。
王振東也是神情自若,笑道:「我不是為了創造奇跡才去和巨猿打我是為了活命。可是,如果你認為這是我創造的奇跡。我不介意,拿這件事當作是向你的一種能力展示。這樣你總該給我機會,讓我一親芳澤了吧?」
「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被傷到?」
艾麗絲皺了一下眉頭,道:「據我所知,當初雷皇選擇在這裡建島,我們威廉家族也曾經出力。甚至,我們家族裡的一位叔叔還曾經說過,那頭腦袋上長著紅毛的巨猿原本是這座小島上的百獸之王,老虎和豹子見了它都要走避。當時,雷皇在這裡建島困難重重,再有這麼一頭狂傲難以訓服的巨猿出現當然會更麻煩。可是,雷謙卻以一己之力,不動寸鐵便把巨猿打敗。也正是因為雷謙展示了神乎其技,才得到西方許多國家的家族支持。王振東,如果你也能手無寸鐵的打敗野生巨猿,我一定順從你。」
王振東表面鎮定其實心裡早已暗暗著急。別說屠手,就算讓他拿著武器,他也未必有信心能打敗巨猿。
上次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出其不意,一開始耗費巨猿的體力。然後,又用短刀快速把它刺傷這才獲勝。
不過,據楊紅事後告訴他的確切消息,巨猿之所以會被打敗,是因為享利曾經給巨猿偷偷下藥。王振東不過是剛好趕上了巨猿藥效到了,所以才會看起來像是被王振東用語言生生訓服。
現在,享利再次要求王振東挑戰野生巨猿,一定不會再給它下藥。甚至有可能已經餓了它好′天,只等它凶性大發,把王振東撕成碎片。
「能不能再次打敗野生巨猿,到時候就知道了。只希望,你不要賴賬。」
王振東丟進嘴裡一塊牛排,慢慢嚼咽。
因為各自有心事,一頓飯吃的也無風雨也無晴。
艾麗絲自回自己的貴賓艾,王振東則勿勿趕回了「銷〞魂樓」。
「今晚會有拳賽,估計石橋會被安排出場。而且,我也會出場。」
王振東去李石橋的房間,李恆信和劉廣宇也在。
王振東也不客氣,直接把剛得到的消息說出來。
「我們已經知道了。」
李恆信有些沉重的道:「剛才有人來通知了。那個享利說咱們東方武功太過神奇,從今晚開始將不讓我們兩人一起挑戰野獸,只讓我們單獨面對野獸。石橋今晚,只怕要一個人面對一頭野獸了。」
劉廣宇憤憤道:「這個死洋鬼子,生怕我們不死!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幹掉他!」
王振東擺手道:「我今天和太極高手朱延發聊過了,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其實,他們四個之前都曾經嘗試過從這裡逃離。但是,最後全都失敗了。所以,他暗示我們千萬不能貿然行事。廣宇,你以後要忍忍自己的脾氣。」
「這座島是有多厲害?」
劉廣宇乍舌道:「他們四個都是跨入暗勁的高手,實力還在你之上,居然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王振東搖頭道:「雷謙在這裡謀劃多年,讓大清對他另眼相看,讓四海列強懼於他的威勢,這座小島是他所有的根基,牢固的程度可想而知。四大高手跨入暗勁境界,心胸和見識和常人都不一樣。也許,他們看到了更多我們還未碰到的東西,所以才下了這樣的結論。不過,我能感覺到,他們幾人也有離開的心思,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韜光養晦。壯大我們的實力之後再一舉暴發。」
李恆信和劉廣宇,李石橋互視一眼,點頭答應,以示贊同王振東的話。
「石橋,今晚一定要贏。」
劉廣宇拍著李石橋的肩膀說話。
當初,王振東他們一行人來的除了現在屋裡的四人之外,還有莫星呈,蔡永華和劉源博。
劉源博精於算計,既攀炎附勢,又不斷鬧出妖蛾子。不過,他不但沒得到任何好處反而被馬六一槍斃了。而王振東剋星一樣的馬六也在王振東上場挑戰野生巨猿之前生生捏碎了喉骨。
這兩個人雖然算是和王振東他們一起來的,但因為彼此性格不相投,說話很不投機,對於他們兩個的死,王振東幾人非但沒有感覺不舒服,反而釋然許多。
倒是莫星呈和蔡永華,平時相處的不錯,卻全都輸在拳場上,現在只能生生養傷。
劉廣宇和李恆信也曾經上過拳場,親身經歷了血腥到像是在地獄邊緣遊走的殘酷拳賽。現在鼓勵李石橋,是兩人實在不願意再看到有人掉隊。
韜光養晦這幾個字說起來簡單。
但是真要讓人長時間隱忍,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而且,這種隱忍並不是安逸的等待,而是隨時有可能死在拳場
「放心。我一定會活著回來。我還要和你們一起打破這裡的禁制,然後一起帶莫大哥和蔡大哥離開這裡。」
李石橋當然能看出李恆信和蔡永華的擔心,微笑說話。
「好。將來咱們一起把這裡砸爛,一起殺出去。」
劉廣宇重重點頭。
「振東,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卻是劉廣宇和李石橋自信滿滿的時候,李恆信看到王振東的笑容有些苦澀,猜測定然有什麼事發生,開口發問。
王振東笑了一下,道:「沒什麼。我今晚要面對的是上次的那頭野生巨猿紅毛,我在想該怎麼打這一場。」
「上次那頭大猴子被你打的服服帖帖,你還用怕它。這次,只怕你一出場,就能把它嚇的趴下。」
劉廣宇極為樂觀的大叫。
「如果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王振東苦笑一聲,道:「我已經從楊紅那裡得知,我上次之所以能夠打敗紅毛是因為享利事先給它下了藥。本來,享利是要他們西方的拳手打死紅毛的。卻沒想到紅毛的體質遠異普通的野獸,竟然生生的扛下來,一直等到我出場,被我消耗的體力不支,被我切中幾刀,疼痛加上藥效上來,這才失去了抵抗。現在享利再次讓紅毛出場,一定不會再給它下藥,說不定還故意虐待了它好幾天,光等著它獸性大發,一把撕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