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傑站在一幅地圖前,目光游移在南北荊湖兩路、廣南和江南西路這個廣大區域之間,左大恭敬地站在旁邊……
這個時候的宋軍,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他們所擁有的地圖,早就不是哪個穿越者當初在紙上畫的符,而是各方面都已變得非常精確和詳盡。
古代中國早已有地圖,著名的九鼎,就傳說是大禹鑄天下九州的山川圖形於其上,以作為王權的象徵。至於以後,我們的古人地圖多是畫在絹本或紙上,而且在沒有經緯度的條件下,他們還發明了一套自己的定位方式。
事實上,北宋的沈括就曾花費了十二年的時間,使用一種極為精密的製圖方法,繪製過當時世界上最精確的地圖,《天下州縣圖》,它又稱《守令圖》,共二十幅,並獻與朝廷。這在他的《夢溪筆談》中有記載。
南宋繪圖的高手中,有一個就是黃裳。
宋代掌管地圖的部門就是兵部的職方司,「職方郎中、員外郎掌天下圖籍,以周知方域之廣袤,及郡邑、鎮砦道裡之遠近。」
但自中原淪陷,現帝國更淪落到海上,過去的這些資料不是毀於戰火,就是已落他人之手。伯顏占臨安之後,就曾「收百官誥命、符印圖籍,」並悉數運往大都。
地圖在軍事上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東當初的所為,不過就是促使了帝國兵部對此的更加重視。
但東這傢伙最狗血的是,因為他偏愛大掛圖,結果他的這個「上有所好」,很自然地就變成了「下必甚焉」,如此就導致宋軍將領全都有了在圖上「指點江山」的喜好。
良久,張世傑的眼睛從圖上移開,口中言道:「荊州,當年可是我等棲身之地啊。」
左大點了點頭,他的眼中也露出了對以往的回憶之色,但卻沒有說話。
張世傑看了他一眼,又淡淡地問道:「汝知否陛下心中,何人為將來的荊湖都督府都督?」
左大一震。
「在我禁軍步軍將領中,眼下惟有你被陛下授予中將之銜,而且你又曾在荊湖鏖戰過。」
左大忽然明白了高桂親自前來宣讀陛下都督府大計的背後含義,他身板一挺:「末將謝陛下與總使之信任。」
張世傑卻搖了搖頭。
「左大,陛下是始終信任我等的,而且他也一直在放權軍中,這從他下旨文臣不得干預兵部之事起,就已開始。」
左悍將略一躬身:「陛下聖明。」
張老大和左大對帝國過去以文制武的弊病,是有很深體會的,因為他們就是這個政策的親身受害者之一。但他們雖然在內心裡面贊同陛下的舉措,嘴上卻決不會在外人面前多說,這也主要是受張世傑本人謹慎的影響所致。
魯港戰後,元軍繼續順江而下,鎮江府就成為了我們的帝國在長江上的最後重鎮。能不能守住它,已經變為帝國能否阻擋住對方南下腳步的關鍵。因此,宋軍最後的能戰之軍,包括潰散後又收攏的兵士,基本上全集中到了哪裡。這就是焦山之戰的背景。
帝國朝堂當時的朝議決定是:重臣督師。但是,當時的左、右丞相留夢炎、陳宜中,平章軍國重事王爚等人哪有什麼出京城、赴前線的勇氣,相互爭權奪勢的事情倒是不少。兵已集結,他們還在臨安吵個不休。
兄弟你遇到這種情況,也真的不需要生氣,捏捏鼻子就算了。反正朝堂就是個吵的地方,少說也已吵了上千年,你不見這在後世,都還傳染到了國外?歷史上朝堂裡沒吵的時候真的是不多啊。
可是,你吵歸吵,能不能別瞎指揮?不行。
「張世傑步兵而用之於水,劉師勇水兵而用之於步,指授失宜,因以敗事。」
在這幫有著前所未有的前瞻性思維傢伙的指揮下,後世的海軍陸戰隊提前了七百年就出現了,劉老大一舉包攬了帝國歷史上最倒霉、也是第一個海軍陸戰隊指揮官的名譽。至於張老大和手下的左悍將等旱鴨子,自然是畢業於帝國歷史上最快的水軍速成班,能「游」回來的,更是上輩子積了德。所以焦山戰後,宋軍徹底「不復能軍」。
您由著那幫人來折騰,帝國焉能不敗?
上無能而兵敗者,下必寒心。
劉老大在歷史上「縱酒而卒」,恐怕就不能說沒有「寒了心」的原因。
《宋人軼事》記到:張世傑死後,「棺殮焚化,其膽如斗大,而焚不化,諸軍感慟。」
《三國誌》同樣載:「維死時見剖,膽如大。」
咱估計姜維和張老大這兩人的膽之所以如此之大,其原因相同,都是被氣大滴。張老大更氣的來了個水火不侵。
「陛下在崖山時,就曾問過我,為什麼我大宋那麼多人,竟然打不過別人?」張世傑看著他的心腹愛將。
左大楞楞地看著他的張老大,這個問題如果是陛下當面問他,就算他知道,他也同樣不好回答。
「他說,這一定是咱們自己有問題。他現在就是在解決軍中之事。」
說到這裡時,張世傑的眼中也露出了點晦澀難明的東西。
張老大的內心裡面,實際上和張弘正一樣,也有著一個隱秘,這個隱秘同樣是一種詭異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就來自於陛下和他在崖山的那次對話。因為當時的小皇帝不過才十二、三歲,在聽他講了過去的難以為人所知的事情之後,卻毫不驚奇,這本身就有點令人不可思議。
可當張世傑剛提到蔡州之戰,那時和小皇帝拉著手的他,卻感到了陛下內心裡突然的震動。也許那不過就是由於東「心中一震」,手上很自然地出現了微微的一「顫」、或微微的一「緊」,這樣一個極細微的動作而已,但是,張世傑察覺到了。
那麼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雖然張世傑還沒說,小皇帝很可能已經猜到很多事,或早已知道了好多的事,因為他的反應太快了。
一個小屁孩竟然知道那麼多的秘事,這絕對會是讓張老大多想想的。只不過他同樣難以將這樣的事宣之於口罷了。
左悍將聽了也是目瞪口呆,這個事情,他的張老大以前可從來沒和他說過。
「陛下的解決之道,就是文武分途。我和劉師勇都曾找過宋瑞,按宋瑞所言,陛下的舉措,他的目的就是,文不涉武,武不干政,朝廷就此兩安。反之,文武相摻,國事難安,禍不遠矣。」
左大的口中喃喃語道:「陛下英睿。」
他的陛下小小年紀,竟然「睿智」到這種程度,這也是由不得他不震驚滴。
「現在,陛下的都督府之議,要將如此大權授予我等手上,朝中之人咱們管不了,但軍中將士,絕不可有干政之意,壞了陛下的規矩。這裡面的干係,汝明白了嗎?」
左大眼中露出了精光:「總使放心,末將明白了。」
他接著又說道:「朝堂之事,末將從來是不懂的,再說,咱一粗人,也懶得和那幫窮酸參合在一起。」
張世傑瞪了他一眼,但他的眼中卻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自然知道,文官們看不起武夫,把他們都稱之為「賊配軍」,但賊配軍私下裡也煩這幫「窮酸」。
有時候這世上就是這樣,你看不起我,我又憑什麼看得起你?朝廷中的文武到底誰看不起誰,還真不一定。
當然,帝國的陛下對此種情形還是非常樂意滴。
張世傑如此向左大透底,甚至還有點敲打的意思,是他清楚,他將來的職責恐怕更多的是「統攬全局」。這個話,小皇帝早就和他說過,而且當時當著他的面,更指名道姓地希望張世虎和左大都要能獨擋一面。
如今帝國即將登陸沿海,戰事也將越來越大,陛下不僅已大舉提拔軍中將領,而且此次更特意讓高桂將他的詔先給自己和蘇劉義、左大看,這裡面的含義是很明顯的。
作為一個北地來人,謹慎的張世傑是絕不允許自己手下的江淮軍有任何差錯的,更何況這個南北軍中都待過的猛人,也非常震驚於帝國陛下在軍中實施的舉措。那其中的有些妙竅,實際上根本瞞不過這個在軍中已混了幾十年的老手。
當然,東後來的有些做法,還是讓我們的張老大跌了眼鏡,只不過這就是後話了。畢竟這個時候,他更關心的,還是即將到來的江西和廣南戰事。
高桂在福建沒有多加停留,但在他離開之前,張老大、他與蘇劉義、左大、凌震、陳吊眼等人,包括前線的軍中參謀共同草擬了福建宋軍下一步的作戰方案。
雖然福建宋軍仍然需要休整,可為了協同文天祥在廣南東路的戰事,張世傑將福州的劉浚給調了上來,因為這次戰事,劉浚比較「閒」,他也有點「急」。因此,張老大決定,讓翟國秀和劉浚這兩個讓帝國陛下另眼相看的哼哈二將,先行進入江西。
這個時候,陳子敬也已送來了江南西路新的情況。江西是陳老道的家鄉,在那裡他如魚得水,所以他暗中的動作也
非常大。
他在送往福建的軍情中告訴張世傑,江南西路空虛,李恆所部覆滅的消息已經傳到這裡,由於以前文天祥打下了良好的「群眾基礎」,人心開始浮動,現在就差宋軍前來點這把火。所以他希望宋軍能盡快進軍,將整個江南西路席捲而下。
鑒於陳子敬的意見,張世傑在軍中商議後部署如下:
陳吊眼所部先移軍於汀州,隨時準備南下。
翟國秀和劉浚組成的第一師一部,和他們一起進駐汀州,從那裡進江西,經瑞金、雩都,先佔領贛州。這個行動的主要目的,就是配合廣南的宋軍,奪取聯繫廣南東路和江南西路的重要關隘—梅關,從而將廣南東路的元兵封閉在沿海,防止他們潰逃進江西。
江淮軍各部,加緊休整,盡快從邵武進軍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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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有些東西沒有到位,看著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