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炎八年,當帝國的衛王、趙昺童鞋向文天祥和謝枋得行拜師之禮時,他還不知道,這不過就是他的皇帝哥哥,在把他「染黑」了的大計中,又一個重要的步驟而已。(而一旦他被徹底染黑,他的一生,就同樣會免不了飽受非議。
楊淑妃之所以突然提出要給趙昺找個老師,是因為在觀看哪個「童子競技」的過程中,有大臣委婉地向她進言:「陛下如此縱容衛王殿下,極為不妥,臣恐長此以往,衛王會荒廢了學業。」
並且他們之中,也真的有人推薦陳宜中為趙昺的老師。
對他們的話,楊太后還是深以為然的。趙昺現在的確變得心越來越野,整天想著出去亂竄,該讓他好好學點東西了。
然而,在究竟如何為趙昺擇師這件事情上,楊淑妃卻並非沒有自己的主張。因為她不會不注意到,隨著「大難不死」的陛下年長,他現在已經變得越來越有主見。雖然這些「主見」,即使是並不過問朝政的她,在知道後,也有些感到吃驚。它們畢竟和帝國過去的傳統,相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我們的帝國太后並不會對此有微詞。她在歷史上臨死之言,「我忍死艱關至此者,正為趙氏一塊肉爾,」已經說明,她心中所有的一切,就是「恢復趙氏天下」。只要能「復國」,一些「折騰」又算什麼呢?
只不過官家的成長過程更從另一個方面向她強調了一件事,哪就是明師的重要性。因為在變得越來越「聰明」的官家背後,是帝國最忠誠、也是最有才華的大臣之一、陸秀夫。
她是看不上陳宜中的,過去的事實已經向她說明了一切。她心目中原先的人選正是謝枋得。謝枋得是二甲的第一名,而陸秀夫是二甲的第二十七人,她的目的,就是要為趙昺選一個既忠誠、學問又更好的老師。
但是,在趙昺擇師的這件事上,楊太后無論如何都會先徵詢一下官家的意見。因為從皇家的規矩上講,這件事是不能繞過官家的,哪怕他仍然「年未弱冠」。
她其實非常清楚,由於俞修容的關係,再加上年紀小,一直由自己領著撫養,她的確有點寵著趙昺。但作為趙昺哥哥的「官家」,其實也同樣非常寵愛他的這個弟弟。
趙是花了那麼多的時間帶著、陪著他的「昺弟」在哪個軍中校場上玩、鬧,又特意舉辦哪個「童子競技」,就一點沒有為了他弟弟開心?哪恐怕也不見得。我們的太后心裡不是一點沒有數。
她同樣還認為,就是哪個讓趙昺愛不釋手、自己閒來也非常喜歡看的、官家讓國學院弄得哪些圖文並茂的,某種程度上還是為了他的弟弟。當初自己問他:「官家,這是什麼?」他的回答就是:「母后,這叫小人。」
你光聽聽名字就應該知道,這種是專為像趙昺這樣的小孩子弄的,要不,他怎麼會在皇家院裡弄那麼多?
自然,趙是和趙昺兄弟倆都還是孩子,原本又在宮裡一起長大,也喜歡弄在一起。(尤其是趙昺,近來更是有點粘著他的皇帝哥哥。
可她還是沒有想到,官家給了她出乎預料的答案。這個答案,並非僅僅是關於誰適合當衛王老師的問題,而是包含著對帝國重臣的評價和任用的含義在裡面,它更部分地解答了朝廷現在主要架構的原因所在。
帝國太后表面上是一個柔弱的人,但在她柔弱的背後,卻未必是對朝廷權力分配的一竅不通。況且「合適的人做合適的事」,這也不是一個多麼複雜的道理。
她最吃驚的是兩點。
這一是官家提到了文天祥,因為太后不是沒有想到過這個最佳人選,宋瑞才是真正的狀元郎。可請宋瑞卻違反了某些已經約定俗成的朝廷規制。
當然,我們的太后現在還遠不能知道,帝國陛下根本不會按常理出牌,他也少有這個時代的顧忌。等她知道了這點,又有很多年過去了。
第二個,就是在官家的身上,她察覺到了深深的「心機」,這讓她感到陌生。
哪日宮中膳後,當官家和趙昺一起告別離去,看著他們的背影,她輕輕地問了一句:「官家見解如何?」
屋子裡的另一人、立在一邊的吉安垂首低言:「官家聖明,臣在侍奉他由泉州回瓊州的船上,曾聽他親口言道,『文相大才。』」
太后看了吉安一眼。
……
當宋瑞知道太后要禮聘他和謝枋得為衛王的老師時,他是有些猶豫的,他的猶豫其實就是太后也想到某些「約定俗成」。
因為在帝國的歷史上,帝師歸帝師,但朝中之臣與皇室貴處王位之人的關係,從來都是敏感的。而他現在不僅是重臣中的重臣,並且還是兵部首席大臣,這裡面歷代的規則,像他這樣聰明的人,不可能顧慮不到。再說,他現在也難以抽出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來教導衛王。
在他看來,由謝枋得、甚或在國學院中挑出學問、品行高尚之士來擔任衛王的老師,都比較恰當,但讓他來擔任,並不合適。
但是,有兩個原因最終促使他接受了這個職位。
這第一個,是代表太后前來禮聘的吉安告訴他,聘他為衛王的老師,本就是陛下的意思。並且正因為考慮到他沒有多少時間,所以陛下特建議太后,可以由他和謝枋得共同擔任衛王的授業老師。故此,太后的聖意是,先以他為主,能教衛王的,盡量多教,以後再多由謝枋得教誨。
而另一個,則是他內心裡面異常隱秘的一個想法,那就是想藉機多瞭解點帝國的陛下。
我們都知道,人的好奇心和疑問一旦存在,它所產生的誘惑也非常大,更何況顧慮是顧慮,但這並不代表著宋瑞就是一個膽小怕事之人。
只不過由他擔任老師,再加上個謝夫子,趙昺童鞋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不過才三天,衛王殿下就苦著個小臉偷跑來見他的皇帝哥哥,求他帶自己出去轉轉。
東一腦門的黑線:你小子上學才三天,就想玩逃學,這也太過分了吧,要知道兄弟我玩這個的時候,哪也是到初中以後,現在你竟然要超過咱了,這樣做是不對滴。
他說道:「昺弟,還是要好好讀的,否則母后會不高興。」
趙昺可憐巴巴地回道:「皇帝哥哥,昺弟看見哪些頭痛。」
東一臉的糾結,好麼,就這點,你就頭痛了,那要是將後世的語文、數學、外語、地理、歷史、政治、化學、物理、生物、音樂、等等,等等全給加上去,你小子沒瘋也要變傻了。
想想也是啊,後世的孩子真的是很杯具,他們就是在被扼殺,難怪魯老夫子會喊出:「救救孩子。」
「皇帝哥哥,老師教的哪些真的不好讀,還沒有小人好看。」
得,小人好看是不假,但開始的時候,也沒幾個孩子會看文字,盡看畫了,這個過程咱知道。但光停留在這個啟蒙讀物上面,是學不好文化的。
邊上的吉安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了笑容。他也是很喜歡看小人的,反正陛下對宮裡的人也不限。
「昺弟,」東的臉上露出了狼外婆的笑容,「這個讀,其實也不難讀,你看,……」但他忽然給了自己一巴掌。
趙昺嚇了一跳:「皇帝哥哥,……」
吉安卻對他搖了搖手,並且注意地看著陛下。
東這時候想到的是另一件事,這就是「標點符號」。因為這個時代的,一般是沒有註明標點符號的,斷句通常要依賴人的經驗來完成。
但我們也並不能說中國古代就完全沒有標點符號,清代之人就曾考證過,「點句之法,漢以前已有之。」只不過古時沒有後世如此明確、系統而已。
讀缺乏標點符號,讀起來肯定很累,甚至會造成對文章句子的誤讀。有文化的成年人,長時間讀,他可以憑經驗。但一般的人、或孩子,沒人指點,就根本不行,因為他們難以入門。再加上缺乏字典,在這個時代,自學文化非常非常不容易。它不僅限制了文化的傳播,而另一方面,在客觀上就造成了文化上的壟斷。
你讓趙昺這樣的小屁孩讀這樣的,一開始既向他講解意思,還講文章斷句,像他這樣的人,要是覺得好讀,不頭痛,不畏難,天生的學習坯子那還真是絕對跑不掉的。不過咱從那方面也沒看出這小子是個搞學問的料。
東其實早也遇到了這樣的問題,當然,對他來說,斷斷句,還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再說,您也千萬不要以為這傢伙是什麼愛學習的主,看不過是他的催眠術,這樣找累的躺在床頭上看著,就和他在學校裡看英語一樣,一會兒就令他神遊去了。
但是,有時候他還是不自覺地就信手在寶貴的宋版上點上幾點。點過之後,他還丫丫:咱這個皇帝親自斷句之,安,將來要是拍賣,怕是要拍出天價滴。
吉安見過陛下在上所留下的奇怪符號,可他卻不明所以。但今天,他終於明白它們的含義了,因為陛下得意地笑著和衛王殿下說道:「昺弟,這個讀,要想容易一點,可用如下之法。你把今天讀的,先舀一本過來。」
……
望著兩個小鬼頭趴在桌上,一個認認真真、興趣盎然地聽講,另一個眉飛色舞的在上指指點點地講解,吉安忍不住暗中搖了搖頭。太后寵衛王,衛王聽陛下的,而陛下又怕太后,這個皇家真是奇了怪了。
等第二天文天祥再給衛王授業之時,他才講了幾句,趙昺童鞋就忍不住、而又略有點顯擺地說道:「老師,您講的,好像沒有皇帝哥哥講的好。」
過分,太過分了啊,這簡直是藐視咱們堂堂大宋朝的狀元公。
文帥哥一楞,他奇怪地看著衛王殿下:「哦,陛下講的是什麼呢?」
趙昺童鞋獻寶般地舀出了昨天的。「老師您看,這是皇帝哥哥為昺弟講解的,它可比咱們的看起來要方便啊。」
看著那些奇怪的符號,宋瑞心中一動,他問道:「這些符號是什麼意思呢?」
……
文帥哥心裡大大地晃蕩了幾下。「這都是陛下教殿下的?」
「是啊。」趙昺童鞋有些自豪地說道。
宋瑞眼中不複雜也要變複雜了,他沉思了一下,低聲歎道:「陛下聰慧啊。」
「皇帝哥哥當然聖明了,他說了,以後他還要專門為競技建競技場。」
「競技場?」
「是啊,老師,您看,……」
……
杯具啊,孩子顯擺起來,那是要人命滴。再遇到文帥哥這樣的聰明人,咱將來的麻煩大了。
「陛下和殿下還說過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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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兄弟們捧場,慚愧!更新很慢,而且有時候寫得也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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