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州,皇宮,又到了進膳的時間,吉安已經領著幾個太監和宮女佈置好了桌椅。(請記住楊淑妃沉靜地坐在哪裡,看著官家和趙?一起鬼鬼祟祟地溜進來。
東先規規矩矩地向太后一禮:「母后。」
趙?童鞋跟在他的後面,像模像樣地也來了一遍。
太后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坐吧。」
隨即她又吩咐邊上的太監、宮女:「讓官家和衛王進膳。」
東和他的「弟弟」才落座,太后卻又對趙?招了招手:「?兒,坐到這邊來。」
等趙?落座之後,她笑著問道:「剛才你和皇帝哥哥說什麼呢?」
就衝你們倆個小鬼頭剛才鬼頭鬼腦的樣子,能沒有事?
趙?先看了看東,然後回道:「?兒和皇帝哥哥沒說什麼,母后。」
只不過在太后微笑的眼神下,他高低沒抗住:「皇帝哥哥答應?兒,以後每年都舉辦一次競技會。而且,而且等復國了,他還要建一個競技場,專門進行競技。」
楊太后微微怔了怔:「競技場?」
「是啊,母后。」趙?童鞋笑嘻嘻地從懷中摸出一張紙,上面歪歪扭扭地畫了個圓形的建築。
「您看,這個競技場的四周均置以梯狀之台,讓人可以坐著觀看,這樣,後面的人也就不會像上次咱們哪樣,有些人因前面的人擋住了,而看不到啊。」
太后斜了帝國陛下一眼,然後將圖紙舀了過來。
楊淑妃是非常喜歡哪個童子競技的,在她看來,當初官家陪她去看的軍中較技,的確更激烈,但哪畢竟有一定的目的性。不管怎麼說,帝國陛下的小心思,我們的太后還是多少能猜出一些的。而這,就遠比不上看孩子們的「鬧」,所帶給她的輕鬆和愉快。
她的這種心態,一是由於她長期待在深宮之中,那裡刻板和壓抑的氛圍,使她少有普通人的樂趣。二就是帝國崩潰所帶給她的打擊,以及身上實際肩負的沉重壓力所致。從某種意義上講,復國的重任,也許在她的身上更重。
東的瞎折騰,其實也從某種程度上,迎合了她放鬆自己的需要。
楊淑妃當然知道,趙?已經迷上了這個童子競技。
代溝實際上也是無時不在的,小屁孩當然喜歡和小屁孩玩,尤其是當在其中能玩出成績來,而邊上又有眾多的捧場。因為他們比成人,更不喜歡無人喝彩。
趙?在這一個多月的折騰中,精神亢奮,他又取得了「優異」的成績,楊太后自然喜歡。但她就像所有的母親一樣,也有著些許的心疼。畢竟趙?童鞋折騰的瘦了些,而長時間曝在日光下,也更黑了點。
她邊看著那張競技場的圖,邊向東問道:「官家,以後真的每年都要舉行這個競技會?」
東這時候早在心裡將他的「?弟」扁的滿地找牙了。
因為趙?這小子玩上癮了,今天又來纏問他,何時再舉行這樣的競技會?他當時小眼直翻:你小子以為這是說舉行就舉行的?這回都還是兄弟我忽悠來忽悠去才辦成的,要是讓朝堂上的夫子們知道了,咱們剛玩過了春季運動會,又想玩秋季運動會,你小子是沒事,兄弟我可是會被他們的口水淹死滴。
但是,面對趙?童鞋純真的雙眼,他又只好說:「?弟,今年已經辦過了,再辦就不好了。再說,大家也需要再練習,這樣以後的比賽會更精彩,你說是不是?明年咱們接著辦,而且以後年年都辦。」
趙?童鞋看著他:「皇帝哥哥,一定?」
「一定,一定。將來朕還要專門為此建競技場。」
「競技場?皇帝哥哥,它是什麼樣子的呢?」
……
「皇帝哥哥,這個競技場為什麼這樣建呢?」
……
東一臉的糾結。得,你把趙?童鞋的「十萬個為什麼」給培養出來了,你這不是在為自己找累是什麼?
可是,剛和你說過的話,你轉眼就告訴太后了。咱是快把你「染黑」了不假,但竟然染個「告密者」出來了,兄弟我杯具啊。
最大的失敗在於教育,這句話真的是沒錯滴。
現在,聽了太后的問話,他陪笑道:「是的,母后,朕覺得可以讓各郡每年都舉行一次這樣的競技。至於整個帝國,以後地方多了,如果每年都辦,有點勞民傷財,但朝廷可以每四年舉辦一次。」
這也不過就是一年一次的春季運動會,以及四年一屆的青少年運動會。
趙?搶道:「皇帝哥哥,?弟覺得還是三年好。」
那是,對你小子來說,肯定是三年比四年好。
太后瞪了趙?一眼,她想了想,又點了點頭,再看看手上的圖,然後淡淡地問道:「官家,這些你都是怎麼想出來呢?」
好麼,這話問的有含義,那可是絕對不能亂回答滴。
「母后,朕平日觀將士們操練時就想,我大宋應該從小就為朝廷培養將來的衛國之士,所以弄了這個競技。至於競技場,這也是看到城樓階梯得到的啟發。」
太后微微笑了笑,她又斜了陛下一眼:「還是官家聰慧。」
東忽悠的汗都已經快要出來了。以後怕是越來越麻煩了,咱已經低調不下來了。
但是,太后的心思卻好像並不在「運動會」上,她輕聲地說道:「官家,?兒不小了,該給他正式找個授業的老師了。你看朝中之臣,誰人合適?」
東楞了楞。
「哀家心中雖也有人選,但想先聽聽官家的看法。」
吉安在暗中忽然做了一個手勢,其它的宮女和太監全都退了出去。
「母后您的意思是?」
「你看陳相如何?」
東這時候腦袋有點發蒙,太后突然問出這樣的話,讓他心裡毫無準備。當然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前幾年的顛沛流離,依皇室的規矩,趙?童鞋早該有個老師了。可是,楊淑妃真的希望是陳宜中擔任這個老師?不見得吧。
陳宜中出身貧寒,他入太學後,以文著名。在理宗寶?年間,曾於與黃鏞、劉黻、林測祖、陳宗、曾唯六人,共同上書攻擊當時的寵臣丁大全,並為此丟官乃至被看管,名聲一時大噪,被世人稱為「寶?六君子」。
但他後來依附權臣賈似道,並在賈似道敗亡之後為相,而此時面對風雨飄搖的帝國形勢,他卻依然在和王?、章鑒、留夢炎等人玩權術。史書上的評論是:「宋事至此,危急存亡之秋也。當國者交歡戮力,猶懼不逮,所為若是,何望其能匡濟乎?」
宋史中還記載:「陸秀夫奉二王入溫州,遣人召宜中。宜中至溫州,而其母死。張世傑舁其棺舟中,遂與俱入閩中。」
也就是在陸秀夫等人護衛楊淑妃和趙?、趙?兄弟倆到溫州後,派人召已回家的陳宜中。老陳來了,但恰巧他的母親去世,張世傑就將老陳母親的棺材給抬到船上,於是他才跟著眾人到了福建。
張老大這個北地猛人的確似乎不太講理,夠狠。但後人也許可以猜測,此時的行朝急需一個能主持大局之人,張老大也是怕他這個丞相又跑了,於是才出此下策。
「帝國失去核心」的證據更在陳宜中最令後人詬病的事情上,這就是他脫離行朝跑到了占城後,「二王累使召之,終不至。」真的有人能服眾,又何必還要屢次去請一個已經跑掉的人呢?
現在,陳宜中又回來了,但是,行朝的情況也已經不同了,楊淑妃對此心裡一點數也沒有?她真的想讓這個喜歡跑路的前丞相做趙?的授業老師?
趙?已不敢多嘴,他看著他的皇帝哥哥。
東默然。
「官家是否以為不妥?」太后依然輕輕地問道。
這是無法躲避的問話。
「母后,跟隨朝廷到瓊州的,都是帝國的忠臣,而且,而且他們都是敢於捨身取義之人。?弟,你以後見了他們,一定要尊重,不得倨傲,知道了嗎?」
行朝的夫子們的確有很多毛病,雖然兄弟我一直覺得和他們打交道令人頭痛,甚至打心眼裡希望盡量避開他們,但我卻不會不尊重他們。因為,說,總是容易的,但做,從來是不容易的。當他們義無返顧地跳下大海時,和有些人的人品,就已經形成了高下區分。
趙?點了點頭。
東轉過頭來,看了看遠處,邊思索邊說道:「但是,這些大臣的能力是有差別的。朕以為,在朝廷的文武大臣中,最具才華、也最具能力之人有三,老師、文相和少傅。」
楊淑妃看了看官家,她的心中一顫。此時的帝國陛下,他的眼神中有著超越他年齡的深沉。
「老師長於國事和民政,弱於軍旅。少傅來自北方,對南北均有瞭解,故他在軍旅上要強於兵部的其他人,可民政不是他所長。文相在國事和民政上不如老師,軍中之事也弱於少傅,但是,他心中的格局要比老師和少傅都大。因此,文相的能力是要高於老師和少傅的。」
以趙?的年齡,他是不明白,但無論是楊太后還是吉安,他們是懂的。因為有些事,人是可以學習的,但還有些事,就是學了,效果依然不明顯。為什麼?就舀這個人的格局或大局觀來說,它反映的其實是一個人的資質,而資質的培養決不是三、兩天的工夫。
「如果要朕來選擇,朕會屬意文相,何況他還是帝國才高八斗的狀元公。」
楊淑妃和吉安都靜靜地看著官家。這是帝國陛下第一次在他人面前評論帝國的大臣,但是,它卻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地揭開了帝國陛下內心的一角。
「可惜的是,他恐怕難以抽出時間教導?弟,復國的大業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來做。」
因為咱正準備將文帥哥給放出去,而且這一放,時間將很長。
帝國陛下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頰。
太后正準備張嘴,卻又見官家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但朕覺得還有一個人也合適做?弟的老師。」
「何人?」太后問道。
「謝枋得、謝愛卿。」
讓陳宜中來教趙?,真的不如謝大俠。學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們的帝國皇室自太祖以下,越來越缺乏應有之氣節。只有寧折不彎之人,才能教出剛烈之士。
好麼,趙?的臉上立刻也有了個大大的「?」字。落到老謝的手裡,那也是很可怕滴。
太后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官家的確考慮周到,哀家就按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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