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榮慶堂,平兒回了劉姥姥和板兒要家去的事情,賈母點了頭,又讓平兒去把劉姥姥和板兒叫過來陪著她一起用早飯,林小妹和林黛玉也在一旁作陪。
吃過早飯之後劉姥姥讓板兒給賈母磕了,就跟隨著平兒走了。林小妹喝林黛玉亦辭別了賈母,和她們一道往外走。
林小妹這會兒子倒沒有急著回家去,而是跟著平兒回了她們的院子,說是要送了劉姥姥出去。
劉姥姥聽了便說道,「哪裡敢勞煩姑娘們相送?雖在這裡只住了兩三天,但日子雖短,卻是把古往今來沒見過的,沒吃過的,沒聽見過的,都經歷了一番。難得老太太、太太、奶奶並小姐們,連各房裡的那些姑娘們,都這麼惜老憐貧地照看著我們。我這一回去後沒別的報答,唯有請些高香天天給你們念佛,保佑你們長命百歲的,就算是我的心了。」
林小妹和林黛玉只淡淡笑著聽著,平兒呵呵地笑道,「那我們就先謝謝您老了?」
說著眾人進了屋,卻見大姐兒躺在床上。一張小臉兒紅彤彤的,嘴裡嚶嚶地抽噎著。
林小妹喝林黛玉見了趕忙問道,「大姐兒這是怎麼了?」
平兒把大姐兒抱進懷裡一邊輕哄著一邊回道,「嗨!這不是昨兒洗三,大姐兒非鬧著要去瞧熱鬧,太太見了遞了塊糕點給她。她又鬧著要到園子裡去玩耍,就讓人帶她去了,誰知一個沒注意她在風地裡就把那塊糕點給吃了。就發起熱來。」
說著用臉輕輕地貼到大姐兒臉上,感覺那熱度好似沒有降下來,不由得擔心地皺起了眉頭。
林小妹想起劉姥姥說過的衝撞的話,相比一會兒就要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麼靈驗。
她自己則是問,「請了大夫看過了沒有?」
「請過了,大夫也開了藥。剛剛也餵了大姐兒吃了,不過這會兒也沒見效。」
這時劉姥姥走到平兒身邊看了看大姐兒,「小姐兒怕是不大進園子吧,生地方兒,這小孩子原不該去的。比不得我們的孩子,會走了路之後哪個墳圈子不跑去。看著情形一則風撲了也是有的;二則只怕是她身上乾淨,眼又淨。或是遇到什麼神了也是說不准的。依著我說,給他瞧瞧祟書本子,仔細撞客著了。」
一語提醒了平兒,馬上叫彩明把《玉匣記》拿出來念,彩明翻了一會兒念道。「八月二十五日,病者在東南方得遇花神。用五色紙錢四十張,向東南方四十步送之,大吉!」
平兒一聽馬上讓彩明去送了這個祟,送過之後沒過一會兒,大姐兒就安然睡著了,把個林小妹看得是目瞪口呆的。
心道,乖乖!這還真靈驗啊?!看來這世上可能還真的有神仙存在也是不定的!
平兒一見立馬高興地去給產房裡的王熙鳳報信兒,好讓她安心坐月子。
過了一會兒平兒出來了。笑著對劉姥姥說,「到底是你們有年紀的人經歷的多,我們奶奶讓問問,我們大姐兒時常生病,也不知道是怎麼個緣故,還望姥姥指點迷津。」
劉姥姥是信口拈來。「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富貴人家養孩子大多是嬌養,這是這小孩子家的太大的福氣恐是守不住的,以後二奶奶少疼些也就是了。」
平兒到底是第一次聽說,不過聽起來倒是有幾分道理,「劉姥姥的話我記下了,一定說給我們奶奶聽。對了,我們奶奶還說了,我們大姐兒還沒有個正式的名字,勞煩姥姥幫忙給我們大姐兒起個。一來是借您的壽,二來不怕你老惱怒,你們莊稼人到底貧苦些,起個名字恐怕能壓得住她。」
林小妹一聽就笑了,看來巧姐兒馬上就要有正式的名字了。
劉姥姥點點頭,「不知她是幾時生得?」
平兒坐在大姐身邊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歎了口氣說,「就是生的日子不好,可巧是七月初七。」
劉姥姥忙笑道,「這個正好,就叫她巧姐兒!這就是以毒攻毒、以火攻火,二奶奶一定要依了我這個名字,必定能保她遇難成祥、逢凶化吉!都從這個巧字上來了!」
平兒聽了這名字覺得很好聽就去告訴了王熙鳳,王熙鳳自然也是說好了,很快巧姐兒的名字就這麼定了下來。
「姥姥快這邊請,我們奶奶給姥姥預備了些禮物,請姥姥這邊過目。」
劉姥姥一聽忙擺手,「不敢多破費了,已經遭擾了幾日了,這會兒又要拿著走,心中就更是不安了。」
林小妹聽了這話頓時覺得劉姥姥果然是個淳樸的人,她可是救了鳳姐兒和小寶兩條人命呢!居然從來沒有想過要脅恩以報,要知道她隨便提一些要求,要一些錢財就能徹底改變她們家的經濟狀況,從貧農變成地主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不過也難怪,如果劉姥姥不是這麼淳樸的人,將來又怎麼會傾盡所有去救巧姐兒呢?
「走,姐姐我們也去看看。看看鳳姐姐準備了什麼好東西。」
「嗯,好吧。」
平兒帶著幾人進了廂房,就見炕上堆了半炕的東西。平兒一一拿給她們瞧,「這包裡是一匹是青紗,一匹月白紗。這包裡是兩匹綢子,二奶奶說讓你年下留著做衣裳穿。這兩個盒子裡的是內造的點心,比外面賣的藥強些。這兩條口袋是你那日帶來裝瓜果的,裡面已經裝滿了御田埂米。這包裡是一百兩銀子,是太太給的,叫你拿去做個小買賣什麼的或是置幾畝地,別再到處奔波了。」
平兒每說一樣劉姥姥就念一句阿彌陀佛,可這還沒完呢。
只見平兒出去了一會兒又捧進來一個紅木匣子,還有一個荷包進來。小心地交到劉姥姥手上。說道,「姥姥把這個拿好,這匣子裡面是一套銀頭面,樣子都是最新的。姥姥可以留著平日裡戴,送人也是好的。還有這荷包裡是五百兩的銀票!姥姥可要收好了!」
「啊?!」劉姥姥顯然是被嚇到了,手上忙往外推。「這可使不得!姑娘快拿回去吧,這些錢我可真不能收,還有這頭面姑娘也快收回去。我們莊稼人哪裡能戴這麼金貴的東西,還怕丟了呢!」
「呵呵。」平兒看了林小妹喝林黛玉一眼,三人相視一笑,林小妹也上前說道,「姥姥!您就拿著吧!這是鳳姐姐的一片心。您要是不收的話鳳姐姐怎麼能安心坐月子呢!快好好收起來吧,這頭面您要是帶不出去,可以留著給女兒或者是媳婦,不然給板兒留著娶媳婦也是好的!」
平兒也說,「就是這話呢!我們奶奶可是非常感謝姥姥的。這些都是我們奶奶的一片心意,要是姥姥不收的話我們奶奶才是心中難安呢!」
兩下裡一勸說,劉姥姥最後還是把東西都收下了,嘴裡還無錯地說著,「這真的詩越上貴人了!」
林小妹和林黛玉只在一邊笑,平兒見她收下了,這才又遞過來一個包袱,「這裡面是兩件襖,兩條裙子還有四塊包頭並一包絨線。是我送姥姥的,姥姥可千萬別嫌棄。」
「噯!噯!不嫌棄!不嫌棄!謝謝姑娘了。」
「呵呵,這是說什麼嫌棄不嫌棄的?也說來我聽聽!」
眾人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鴛鴦,轉頭看向她,「你怎麼來了?」
鴛鴦舉舉手上的包袱說道,「是老太太派我來給劉姥姥送東西來了。」
「這包裡是老太太的幾件衣服。都是平日子眾人孝敬的,老太太不穿外面做的,白收著也可惜,您老都帶了去吧,或送人或留著自己穿都是好的!這另外一個包裡都是您要的一些藥,每一樣都是一張方子包著的!」
「噯!噯!「劉姥姥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只一個勁兒地抹眼淚,想來是被感動地不得了。
幾人又勸了兩句,見時辰也不早了,平兒就讓丫鬟婆子把東西都搬到車上去,又把那些錢和首飾單獨打了一包交給劉姥姥,還不忘囑咐她,「姥姥這個包你要好好拿著,回家之後也要放好。」
林小妹感歎道,「還是平兒姐姐細心,姥姥,那張五百兩的銀票你要貼身放好。回到家裡之後也別和家裡的人說,只你自己好好收著以備不時之需!」
之所以有這話時因為林小妹記得劉姥姥的女婿可是個不怎麼省心的。
劉姥姥見她們如此為自己著想,感動地眼眶又濕潤了,話都說不出來了,只不住地點頭。
正好這時候櫻桃和雪鶯過來,說是她們的車馬也已經準備好了。
林小妹站起身來拍拍自己的裙角,「正好,我們和姥姥一起出去。」
「好!好!」
到了二門上,林小妹她們的馬車和王熙鳳為劉姥姥準備的驢車都已經排在了那裡。
幾人就在門口道別,劉姥姥又讓板兒給她們磕頭,摸摸眼淚最後對她們說道,「可惜我們家裡太過簡陋,不然的話倒是想請老太太、太太、奶奶和小姐們到家裡去玩,這會兒也是說不出這話來了。」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林小妹忽然笑道,「姥姥這還真是個好主意呢!」
一旁的鴛鴦聽了忙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林小妹卻只是搖頭白腦地說,「天機不可洩露也!」
逗得眾人又笑了兩聲,之後就各自離開了。
坐在馬車上,林黛玉卻是沒有忘記剛剛妹妹那故弄玄虛的樣子,好奇地問道,「妹妹,你剛剛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林小妹笑著附在林黛玉耳邊說了幾句,櫻桃等丫鬟就見大姑娘的眼睛越來越亮,她們的心就越來越癢癢!(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