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伊澤爾帶著我是從結界裡來到的駙馬府,所以褚煜的人算是沒有我的一點蹤跡,於是,我在喬瀚然的府裡安心的住了下來,只是我們的結界,因為一場爭鬥,完全被破壞了,永遠也不能再利用。
總算有個落腳的地方,我不得不謹慎的很,盡量把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月子裡所需的所有用品,衣物等等,幾乎全部都節省到最低,免得喬瀚然進進出出引人注意。
喬瀚然也體貼,把我安排在比較隱蔽的院子裡,除了他,駙馬府的人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包括安平。
一晃過了半個月,伊澤爾每日不但要照顧我,還要為寶寶渡法力,熬得筋疲力盡,不過好歹,戴安娜總算是好過來了。
我的情緒也漸漸的好轉,雖然大部分的時間我都很少說話,只會發呆,起碼不會再迷失理智,做些讓人擔驚受怕的舉動。
十月二十六,已經進入冬天,天氣寒冷,伊澤爾為我們准了火盆,正在給寶寶渡法力,喬瀚然風風火火的來到了我的房間。
他墨發高束,一身暗紫色的冬袍,衣領袖子上都鑲嵌著貂絨,華貴至極,一如既往的帶著邪魅卻又溫和的笑,一進屋就來到我的床邊,「天氣冷了,這屋子還住的習慣麼?」
我的情緒已經穩定,幾日的相處,我漸漸的也放棄了心中的罅隙,既然現在寄人籬下,我總不能一直冷臉相對。
我淡淡的笑了笑,目光瞟向了寶寶,「還好,伊澤爾準備了火盆,總算是抵擋了不少的寒氣」
「那就好,現在外面風聲還是很緊,過幾日風聲過去,我就給你找個隱蔽安靜點的宅子,到時候你就安心的住下」
喬瀚然的心思我明白,只是,他不知道我們要去為寶寶尋找除去狐族血緣的觸媒,根本不可能留下來。
「有勞你了」,我淡淡的點了點頭,並沒有拒絕,只是因為我如果不順著他,估計又是一番爭執。
「依依」,聽見我答應留下,喬瀚然似乎很開心,他毫無顧忌的握住了我的手,狹長的眸子裡閃著滿足,「你能留下來,我真的很開心」
我悄悄的把手抽出來,訕訕的笑了笑,「我們都是有家室的人,還是應該保持點距離」
雖然我拋棄了褚煜,可並不代表我不愛他,我明白喬瀚然的意思,他是想讓我接受他,可是,這種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莫說接受他,我甚至連見都不想再見到他,這個時空的男人,一個褚煜足夠了,別的,我真是誰也不想再招惹。
喬瀚然沒有因為我這句話不開心,他邪魅的笑著,賤賤的趴在我耳邊低語,「我會等你的,這一次,絕對不會放棄」
一般來說,正常人與人之間會有一個安全距離,有的是1米,有的是3米,除非是相親相愛的親人或愛人,安全距離才會低於0。5米,可是我對喬瀚然,一直以來,似乎從來沒有過距離概念,可是這一次,我有反應了。
往日裡,他熟悉的氣息接近我時,我並沒有反感,可是這一次,我心中的火苗噌的一下就躥了出來,「我說了,我們之間應該保持距離,你聽不懂人話麼?」
我突來的火氣,讓喬瀚然一怔,隨即他狹長的眸子裡就閃過淡淡的哀傷,「我喜歡你,甚至可以說是愛你,為什麼這次變故以後,你對我會如此的厭惡?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他忽然的傷感讓我一怔,隨後怒火就漸漸的消失,我低著頭沉默了半天,才緩緩的開口,「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們既然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我心裡只有他,已經再也裝不下任何人!」
聽了我的話,喬瀚然沒有馬上吭聲,他淡淡的低下頭,眸子中閃過深深的懊惱,然後把雙手揣入袖中,淡淡的笑了,「今天是他的生辰,也是他下令追捕你的第十五天,如果他聽見你這番話,會不會原諒你?」
喬瀚然的反問在我預料之外,我更是忘記,今天是褚煜二十三歲的生辰,回想去年這個時間,好像就是我們相遇的前幾日,一年就這麼過去,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我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如今我為他留下的除了恨,好像沒有什麼美好的記憶。
我深深的喘了口氣,眼淚順著臉頰緩緩的留下,掉在被褥上,剛好落在寶石藍被面上秀的一對鴛鴦的兩個喙之間,生生的把它們分開在兩邊。
淚,是個好東西,裡面可以包含愛,也可以包含恨,可是我的那只鴛鴦永遠也不會明白,我的淚裡面包含的是永遠磨不滅的牽絆。
許是見不得我哭,喬瀚然狹長的眸子緩緩的瞇在了一起,他復又坐回床邊,抬手,幫我擦了擦眼淚,「既然你心中有他,為何還要傷他如此之深?」
我低著頭,淚眼朦朧,一時之間有無數傷害褚煜的理由,可是在這一刻,卻一個字也講不出口。
喬瀚然淺淺的歎了口氣,「被你傷害,何嘗不是一種幸福,起碼,你心裡是真的有他!」
「喬瀚然,不要說了!」,我終是忍不住後悔,低泣出生,曾幾何時,我是那麼的幸福,可是我卻不得已親手葬送了這幸福,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即使世上有後悔藥,只怕,我也不敢去吃下。
喬瀚然淡淡的笑了笑,「你好好歇著,我今日入宮,可能要晚些回來,宮裡可還有你需要的物品?我可以想辦法給你帶出來!」
「沒有了……」,我淡淡的停止抽泣,目光瞟向窗欞,若說還有什麼,怕只是對褚煜永遠也帶不走的眷戀,還有對皇宮贖不清的罪孽。
「那好,我走了」,喬瀚然望著我沉靜的端詳片刻,起身,飄逸的離開……
伊澤瑞爾抱著寶寶,安靜的聽我和喬瀚然這番交談,瞅著喬瀚然離開,他才把寶寶給我。
寶寶的體質依舊很虛弱,似乎除了法力,喬瀚然為她準備的那些得來不易的珍貴補品沒有起到絲毫效果。
我望著她那幾乎與褚煜一模一樣的相貌,和亮晶晶的明黃色瞳孔,心情沉重的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就如伊澤爾說的一樣,只有夜晚來臨,她才會變成一個普通的人類嬰孩,一旦朝霞升起,她的瞳孔就變成明黃色,長出兩隻尖尖的狐狸耳朵,一對尖尖的小虎牙,和九條雪白的小尾巴,活脫脫的一隻小九尾阿狸!
「伊澤爾,戴安娜和希維爾這幾日怎麼連個面都不露?」,我實在是不忍心看著人不人狐不狐的寶寶,索性,把寶寶放在床上,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伊澤爾這幾日一直陪伴我,深知我的心情一直不好,也擔心的很,聽我忽然提起兩人,不覺的淺淺的笑了笑,「她們兩個在隔壁養傷,怕打擾你休養,一直沒過來,你如果想見她們,我這就去把她們叫來!」
「嗯,去吧,我自己一個人也很無聊,大家在一起會熱鬧點」
伊澤爾轉身走出房間,沒一會兒戴安娜和希維爾並肩進來,希維爾的左臂上還打著繃帶,這是我預料之外的,我一直以為只有戴安娜受傷了,沒想到她也是。
「這下子好了,多了只小狐狸,你就變成老狐狸了!」
希維爾一如既往的喜歡打趣我,似乎這場變故並未對她的心理造成什麼傷害,她穿著一套普通人家的女裝,左袖捲起老高,一頭黑亮的大卷也慵懶的綁起來,墜在後腦懶散嫵媚至極。
我早就習慣了她的打趣,這會兒聽到更是感覺親切的很,我坐在床上,淡淡的笑了笑,「幾日不見,你到越來越有女人味了」
我這話其實也是一番的打趣,不過她好像沒聽出來,逕直來到我的床邊坐下,伸手抱起了寶寶,「喲,小狐狸,來讓阿姨抱抱」
看著她生澀的抱姿,我不覺就笑了,話說這女人也三十幾歲的人了,竟然還是第一次抱孩子,真不知道她此時作何感想。
「寶貝兒,你可比你老媽漂亮多了」,希維爾邊小心翼翼的抱著寶寶,還不忘逗弄一番,不過寶寶體質弱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就算是逗她,她也什麼都不知道。
我無奈的搖頭笑,才想起去注意戴安娜,聽說她傷的很嚴重,可此時卻看不出來,她同希維爾一樣,換上了這個時空的女裝,銀色的長髮一如以往高束著直垂腰際,冷月色的眸子冰冷的沒有一絲情感波瀾,一進屋就靜靜的坐在了一旁,一言不發。
我忽然對她生出不少的憐惜,一項孤寂的她,經過這場變故變的更加的孤寂,甚至只這樣遙遙的望著她,你就能被她身上冰寒的孤寂給感染到。
「戴安娜,你的傷好了麼?」,她一直不語,我不得不先開口找話說。
戴安娜聽見我和她說話,淺淺的望向我,眸子依舊平靜如止水,淡淡的點點頭,還是沒有出聲。
我不覺得低頭歎氣,想開口說幾句安慰的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也只能閉口不語。
希維爾一直抱著寶寶晃悠,也不理會我和希維爾,任憑整個氣氛就這麼僵持著,足足僵持了一個小時,她終於因為傷口疼,把寶寶放下。
「老狐狸,給小狐狸取名字了麼?」
「對啊,姐姐,寶寶要有個名字啊,你想好了麼?」,伊澤爾也忙附和,試圖緩解僵硬的氣氛。
事實上名字這個問題,我一直沒有考慮過,因為她的身份,這種事情我做不了主,我不覺得在想,褚煜有沒有暗自已經為她取好名字?
想著,我又是一陣揪心,索性搖搖頭,不去想,「我沒想過,你們幫我想想吧」
「這小傢伙張的和她老爹一模一樣,哎,不知道他老爹有沒有給她想過名字」,希維爾不知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伊澤爾馬上就拿胳膊肘拐她,「你不是特別會給人取綽號,你想一個,說來聽聽!」
「哎喲,疼疼疼,你大爺的伊澤爾,虧姐姐我那麼疼你,你就這麼狠心的拐我?」,希維爾被伊澤爾拐到受傷的手臂,一下子瞪眼了。
伊澤爾當即滿頭黑線,賣萌的絕招又使了出來,一眨眼,笑的像朵花似的,「對不起啦,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不生氣哈!」
希維爾最受不了他賣萌,無奈的撇撇嘴,「算了,真是拿你沒辦法」
看著她倆惡搞,我終是忍不住笑出聲,彷彿回到了在結界裡那時,雖然我們內憂外患,可是大家在一起掐掐鬧鬧,還是很溫馨的,可是如今,因為蕾歐娜,大家雖然都不說,但是心中都感觸良多。
「你倆,別鬧了,快點給寶寶想個好聽的名字吧」,我笑著勸說兩人。
希維爾直接瞟給我個白眼,「想什麼想,小狐狸這名字就很好聽」
「那必須的,比起你輪子媽的綽號是好聽很多」,我也跟著白眼兒,「我們要正常人的名字,你別瞎胡鬧!」
聽我說出她最難啟齒的綽號,希維爾差點狂暴,不過她竟然忍住了,白眼一斜,坐到了一邊,「你女兒如果是個正常人取了正常名字還算正常,現在這樣,你能取什麼正常名字?」
一句話用了n次正常,我當即差點繞暈,不過明白她的意思以後,我們又陷入了沉默,即使寶寶有了正常人的名字,也還是個不人不狐的怪胎。
想著,我的心就隱隱作疼,巴不得我根本沒生過她,免得她遭受世俗的苦難。
「非離,褚非離」,過了片刻,我心情總算平靜,喃喃的道,「我希望能讓她變成正常人,而不是只小阿狸,也希望,我和褚煜永遠沒有分離」
「這名字很有意義,姐姐的願望會實現的」,伊澤爾的體貼總能讓我窩心,現在更是淋漓盡致,無論我做什麼,他都能最快的理解。
希維爾也跟著笑了笑,「你還挺有才情嘛,不過我還是喜歡叫她小狐狸,那多親切!」
雖然她還是在打趣,不過她的笑所包含的情誼,我自然明白,我笑了笑,抱起寶寶,「那就這麼決定了,以後你就叫非離,褚非離!喜歡麼?」
寶寶自然不知道,因為她還在睡,不過因為這名字我總算是重新有了希望,無論尋找觸媒的過程多麼艱難,希望多麼渺茫,我也一定要堅持下去,讓寶寶變成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