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亞瑟從軍幾年來第一次被擊中,紀錄被打破了之後,亞瑟很有點慌亂。:從某種意義上說,從來沒被敵人擊中過,對飛行員來說不見得一定是好事情。因為他們一旦被擊中,在心理上造成的波動往往會更大。
就比如現在,如果被擊中的是羅恩這樣被擊落過好幾次的傢伙,已經習慣了被人家擊中。所以他們被人家擊中了之後,往往更容易做出更合理的選擇。而那些總是習慣於毫髮無傷的幸運兒卻缺乏這方面的經驗。比如現在,一旦發現自己居然被擊中了,亞瑟有那麼一段時間都不知道自己干怎麼辦了。垂尾被打爛了半邊,這使得飛機的穩定性遭到了破壞,現在飛機在飛行中總會自動的向一邊偏轉。而亞瑟只會緊張地在做糾正動作。卻忘了把所有的外掛彈藥趕緊丟掉。加上他做動作的的時候卻總是做的太大。搞得飛機在空中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樣亂扭。飛機的能量也在這樣的動作中迅速的損失,亞瑟的飛機的速度也來越慢。不過這種亂扭,倒似乎干擾到了敵人的瞄準,所以直到飛出了敵人高炮的火力範圍,都沒有在中彈了。
在飛出了敵人高炮的威脅範圍之後,亞瑟才發現自己的速度已經很低了,幾乎要到了失速的邊緣了。
「亞瑟!穩住方向,把外掛武器全都拋掉!」從無線電裡傳來了僚機托姆的呼喊。事實上,這句話托姆已經喊了好幾遍了,但知道這個時候,亞瑟才聽明白他在喊什麼。於是亞瑟趕忙拋掉了機翼下面的那幾枚火箭彈,然後穩穩地控制住飛機,開始返航。
隨著敵軍壓制火炮的開火和大批德國士兵進入戰壕,美國人的佯攻部隊開始緩緩後撤。這次試探攻擊的目標之一也已經達成了,德國人暴露出來的反坦克炮和壓制火炮都被美軍的航空力量打了個稀里嘩啦。而且德軍的一些碉堡也已經暴露出來了,這些碉堡都被美國人標記了起來,只等明天總攻的時候,就可以把這些傢伙徹底消滅掉。
很快,夜晚就降臨了。在這個夜晚裡,美軍一直都在為第二天的總攻做準備。
第二天上午8點,從英格蘭飛來的鋪天蓋地的b-17轟炸機將大量的炸彈投擲在城市外圍的陣地上,轟炸機投下的炸彈的硝煙還沒有散去,美軍的155毫米榴彈炮就加入了這場合唱。炮擊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
就在155毫米炮彈不斷地向著德軍陣地落下的時候,在數十輛坦克的支持下,美軍的地面攻擊開始了。士兵們小心翼翼地成散兵隊形展開,緊跟在步步推進的彈幕後面,向著德國人的防禦陣地前進。
德國人的反應相當的奇怪,一直到美國人的尖兵跳進了德國人的第一道戰壕,德隊還是沒有打出哪怕一顆子彈。而且進入戰壕的美國兵立刻發現,戰壕裡沒有任何的德國人,就連那些小防炮洞裡也沒有。
一槍不放,美軍就攻佔了德軍的第一道戰壕,但這種反常的順利不但沒有讓人高興,反而還讓人越發的感到緊張。接著在第二道防線又發生了這樣的古怪的情況,整條防線一個人都沒有。
「難道德國人都跑了?」這個念頭從每一個瞭解了這一情況的人的心裡冒了出來。
聖索沃城已經近在咫尺了,德國人那邊還是一片平靜。在攻佔第二道防線之後,美軍迅速的準備好了幾個小分隊,開始向著聖索沃城逼近。
湯姆少尉是其中的一個小分隊的隊長,雖然種種跡象都顯示德國人已經乘著夜色逃走了,但湯姆少尉還是沒有放鬆警惕。他的突擊隊保持著標準的戰鬥隊形,漸漸地靠近了城市。這個時候,湯姆看到,不遠處的一棟小樓上朝著他們的窗戶被推開了。湯姆立刻一個閃身,躲到了一塊大石頭後面,他身後的幾位戰友也立刻各自隱蔽了起來。好幾桿槍——m1半自動步槍、斯普林菲爾德狙擊步槍、m1卡賓槍、勃朗寧自動步槍都瞄準了那個窗口。
一面紅白藍三色的旗幟從窗口慢慢地伸了出來,然後這面旗幟開始在風中揮舞了起來,接著,更多的窗口打開了,更多的旗幟開始在空中飄舞。很多人打開了房門,湧上了街頭,奮力的向著湯姆他們揮手。
湯姆慢慢地從石頭後面走了出來,一大群人湧向他們,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小的。他們歡笑著,用湯姆他們聽不懂的語言向著他們歡呼。
「頭,你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嗎?」士兵哈里斯問湯姆說。
「聽不懂。」湯姆回答說,「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就是德國佬肯定已經跑了。」
……
時間回溯到總攻前的一天,隆美爾元帥的指揮中心。
「元帥,這是聖索沃附近的戰鬥報告。」隆美爾的副官將一份文件交給隆美爾元帥,「軍隊的損失很大。」
隆美爾接過那份文件,看了看,「敵人的大規模攻擊還沒有開始,部隊的損失怎麼就這麼大?」
「敵人的空中優勢太大了。部隊的任何活動都可能遭到敵人的空中打擊。針對敵軍的行動,我們的部隊的任何部署的變更都會遭到敵人的打擊。這樣一來,我們部隊的損失自然就大了。而且,我們在聖索沃附近的準備防禦準備並不充分,這就給了他們更多地機會。」
「嗯,你說的有道理。」隆美爾站起身來,把雙手背在背後,在辦公室裡徘徊。最後他站定了下來。
「由於時間和實力的問題,我們在聖索沃並沒有做好防禦的準備,無論是物資的囤積還是工事的修建都沒有像樣的準備。事實上,也不可能有太充分的準備。如果我當初有這些物資,我早就把它用在大西洋壁壘上了。現在,在敵人有這樣明顯的優勢的情況下,我們在聖索沃和敵人對抗,吃虧的肯定是我們。我想,我們最好能把在聖索沃地區的軍隊都撤出來,撤退到塞納河一線。在那裡,我們有機會建立起一道較為堅固的防線。聖索沃地區的部隊轉到那裡,也更能發揮作用。」
「可是元帥,這個計劃已經被元首否決了。元首命令,聖索沃地區的部隊必須堅守陣地。即使聖索沃失守,他們也只能步步抵抗,向瑟堡撤退。」副官說。
「他們到瑟堡幹什麼?瑟堡是個死地。根本沒有守住的可能。現在我們對瑟堡的要求只不過是要能夠徹底的摧毀它的港口設施。這個任務我們已經準備了很久了。而且已經開始實施了。依據瑟堡的報告,對港口的破壞已經基本完成了。沒有幾個月,敵人恢復不了這個港口。就算把聖索沃的四個步兵師調到瑟堡去,能多守多久呢?多守三四天還是能的,多守個一個星期以上就很難了。可是我們對瑟堡港口的破壞已經基本完成了,多守幾天,又能多幹些什麼?無非是往港口裡再填一點建築垃圾而已。這種多餘的低效的破壞敵人最多幾天功夫就能恢復,有什麼意思。給我聯繫聖索沃地區的部隊,命令他們向南撤退!」
「元帥,但是元首的意思是……」副官有點遲疑。
「我才是前線指揮官!」隆美爾傲然地回答說,「如果元首因此而發怒,一切責任由我來承擔。」
隆美爾知道,在德國的那些陸軍將領中,自己是最受希特勒寵愛的將領之一。無論日後德國人會如何評價希特勒,至少,希特勒對自己還是不錯的。沒有希特勒,最為一個出身平民的軍人,隆美爾明白,即使自己再有才華,也很難在德隊,這支一直由貴族軍官團世代統領的軍隊裡獲得元帥節杖的。要知道,就連閃電戰之父古德裡安也還只是一個上將呢。而他,即使成了元帥,也還是受到傳統軍官團的排斥,克魯格甚至直接當面質疑過他是否有指揮超過一個師的部隊的能力。
隆美爾在他的同僚那裡也聽到過很多對希特勒的嘲諷。他們嘲笑希特勒瞎指揮,甚至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做波西米亞下士。隆美爾知道,這種指責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希特勒的指揮的確問題多多。畢竟,作戰是一件專業性很強的事情。而元首並不是專業人士。
隆美爾知道,在自己所面臨的局面下,如果是他的那些同僚們,他們肯定會遵守希特勒的指令。有些人甚至會在當著希特勒的面的時候,違心的稱讚他的決定英明無比,然後回到家裡,就拿出自己的小本子,仔仔細細的記上一筆:波西米亞下士又在瞎指揮,我們都無法說服他……然後出門去和同僚們一邊喝酒,一邊嘲笑希特勒的愚蠢。最後,也許等到帝國崩潰之後,他們就會寫出一本叫做《一切都怪小鬍子》的回憶錄,告訴大家,戰爭失敗了,不是因為我無能,而是因為小鬍子是個豬隊長。隆美爾不打算這麼幹,他知道抗命的危險,知道希特勒會因此懷疑他的忠誠。但是,他認為在戰場上做出最合理的選擇,糾正元首的錯誤,那才是真正的忠誠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