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跑道損壞,飛行員們無法進行升空訓練。於是,戰術模擬演練就成了訓練的主要內容。在一間用於戰術模擬訓練的大廳裡。羅恩正在給那些海軍飛行員演示如何在空戰中擊敗日本人。
「除非在電磁靜默狀態下,戰鬥機雙機方式編隊之間的距離可以再拉開一點。我們和日本人不同,他們沒有機載電台,必須靠手語和繪圖板溝通,因而他們的編隊必須較為密集,否則就無法能夠配合。但我們不同,拉開更大的距離,更有利於觀察和相互保護。」
雖然很多飛行員一上飛機,就有每十多秒鐘回頭觀察一次6點鐘方向,以及絕不長時間作直線飛行的好習慣。但視覺死角卻是客觀存在。比如說六點鐘偏下方向,不要說駕駛的是視野並不見得出色的f4f,即使是將來,號稱視野最好的p51野馬,你也無法看到這個方向。這就需要小組的另一架飛機來幫你看。如果編隊過密,雙方反而容易互相遮擋住對方的視野。不過,因為電台上飛機也是較近的事情,加之在外行看來,密集編隊比較好看,所以當時無論是美國海軍航空兵還是陸軍航空兵都習慣採取密集編隊。
「目標方向313,高度13000,現在轉向至350,爬升到15000。」耳機裡傳來模擬的塔台指令。
「這裡是獵狐犬,轉向完成,高度13800,正在持續爬升。」
「獵狐犬」是羅恩現在帶領的一小隊f4f的代號。他們由六架戰鬥機組成,這次虛擬訓練的任務是在其他機群的配合下,攔截一隊正在逼近的,由十餘架零戰護航的日本轟炸機群。
依照計劃,他們將在雷達的引導下,首先從高空俯衝攻擊日本轟炸機群,他們的使命不僅是擊落敵軍轟炸機,更要將日本護航戰鬥機吸引過去,以利於後續集群的攻擊。
「獵狐犬一號,方向270,高度15000,預計5分鐘後接觸。」
「獵狐犬一號明白。」
再次轉向之後,正前方不遠處,拉姆和另外幾個傢伙正手執轟炸機模型在密集編隊飛行。轟炸機不同於戰鬥機,它們必須採用密集編隊,才能用後方的防禦機槍相互掩護,一旦編隊被破壞,飛得又慢又笨,到處都是自衛機槍的火力死角的轟炸機就是戰鬥機的一盤菜。
現在,拉姆他們當然看到羅恩他們了,不過,他現在必須裝成什麼都沒看見。因為依照訓練的設定,他們至少還要過5分鐘才會互相出現在對方的視野內。其實由於飛機大小的區別,轟炸機將更晚發現敵方戰鬥機。而且,在雷達的引導下,攔截戰鬥機還可以佔據背向太陽的方向,這也使得敵機編隊對他們的預警時間會進一步被壓縮。
「跟隨我攻擊!」羅恩下達命令。他並沒有選擇一頭撲下去的直接的攻擊方式,而是繼續大搖大擺地向轟炸機群逼近過去,因為受陽光干擾,日本戰鬥機在搶位的時候慢了一拍,慌亂之中,馬上急轉,加足馬力,向羅恩機群飛來,試圖在他們攻擊轟炸機之前攔住他們。日本戰鬥機群飛在轟炸機前面500米左右,飛行高度也比轟炸機高出了大約500米,他們邊跑邊爬升,勉強趕到了羅恩機群的前方。但現在羅恩的高度要比他們略高個200-300米,而且飛行速度也比正在爬升的零戰要快。即使考慮到現在攔截他們的日本飛機數量略多。在這種情態下下投入空戰任然對獵狐犬們有利。不過羅恩並不打算投入這樣一場空戰。
「執行攔截任務的戰鬥機的目標第一是敵人轟炸機!第二目標是敵人轟炸機!第三目標還是敵人轟炸機!」這是任何一個海軍戰鬥機飛行員一進入部隊就會得到的教導。在解決敵人轟炸機之前,傻不拉幾的去和敵人戰鬥機糾纏,會被長官把屁股都踢破的。
「跟著我,不要管戰鬥機!」
羅恩手中的飛機一個180度滾轉,然後一拉機頭,開始轉入大角度俯衝。他的計劃是:如果日本戰鬥機跟隨,他們就會面臨難題。本來日本飛機此時的速度就比他們慢,再加上零戰的俯衝性能的缺陷,再加上獵狐犬們高度更高。有更大的勢能,他們很容易在俯衝中得到比零戰高得多的速度,把跟隨的零戰甩在後面,一直衝到轟炸機群的正下方,然後從哪裡躍升上來,照那些轟炸機毫無防護的腹部來上一計狠狠地上勾拳。
假扮的日本飛機沒有選擇,只好跟隨,但這其實沒太大用處。
羅恩已經把飛機改平,由於剛才的俯衝,他現在的高度要比日本轟炸機群低了大約300-400米,但是現在他的平飛速度,根據計算俯衝帶來的應該已近700公里的高速讓他們輕鬆地把第一隊攔截他們的護航戰鬥機遠遠地拋在後面。留在轟炸機群附近的另一隊戰鬥機見勢不妙,也不得不趕忙飛向轟炸機群的下方一準備攔截可能從這裡躍升起來發起攻擊的獵狐犬機群。
現在整個護航編隊都已經失去了位置,他們全都失去了高度。就在這時,另外的截擊機群——軍艦鳥機群、野狼機群都出現了。在他們面前,一片空闊……
獵狐犬們完美的完成了任務,整個日本轟炸機群被打散了。轟炸機有的被判定為擊落,有的拋掉炸彈趕緊逃命——顯然,敵機的突擊已經被瓦解,航母的安全得到了保證。這是一次教科書式的攔截。前出的雷達預警艦隻和空中力量的配合取得了1+12的效果,成為了整個艦隊防空的力量倍增器。
不過事情顯然並沒有結束,被戲耍了的敵方戰鬥機緊緊的追在羅恩機群後面。這個時候,羅恩完全可以直接從13000英尺俯衝下去,借此拉開距離,逃之夭夭。但現在,戰術訓練的任務已經完成,該是教教那些還只習慣水平推磨的海軍飛行員們怎樣利用配合來空戰的時候了。在羅恩的指令下,六架飛機分成三組散開。敵機也隨之分散跟隨在後面。如果對手真的是日本飛行員,那麼,第一個招數肯定就是剪刀交叉。不過現在扮演日本飛行員的是美國人。他們在前面的學習裡已經瞭解了這一戰術。肯定不會上當。不過,一個身經百死的老鳥精通的騙招可不止一個。交叉剪刀可以是水平的,也可以是向上或是向下的,還可以是不同的小編隊之間的。其中一組開始向下俯衝,當緊隨其後的敵機也俯衝下去後,這個小組又拉了起來。本來這是一個錯誤的動作——f4f的爬升遠遜於零戰,靠爬升不但不可能擺脫,還會把自己的屁股送到零戰的槍口下。但就在追趕者越追越近,馬上就可以開火的時候,另一組f4f從斜刺裡衝了過來,兩架正因為劇烈爬升而處於低速狀態下的敵機被判定受傷,必須退出戰鬥。這時如果追擊受傷逃走的敵機當然是很容易得手的。不過這突然殺出的f4f後面也跟著零戰。保護自己可比消滅敵人重要得多。
無線電的存在,使得f4f之間的配合遠比零戰之間便利。通過相互掩護,f4f獲得了遠比以前多的射擊機會。機組,乃至機群之間相互間良好的配合堅固的機體和更強勁的火力,讓野貓第一次在模擬空戰中佔據上風。到模擬空戰結束的時候,f4f一方居然取得了4比8的戰果。這雖然不是實戰,卻也讓一直被零戰壓得喘不過氣的飛行員們深受鼓舞。不過,這畢竟不是實戰,實戰中,日本飛行員的技能,無論是架機的技術,還是相互之間的配合都遠勝於模擬他們的美軍飛行員。
這樣的練習幾乎每天上午都有。內容涉及攔截、護航、對艦攻擊。下午是總結會議。至於晚上,嗯,啥事沒有的飛行員們聚在一起百無聊賴的吹牛、打撲克、玩玩桌球。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單調而充實。現在,雖然還沒真的上天比劃過,但羅恩在這些日子裡已經越來越受到大家的尊敬。現在想把他挖到海軍來的已經不止是那幾個軍官了。許多的飛行員在餐廳遇到羅恩的時候都會在打招呼的時候隨口來一句:「嘿,哥們,到海軍來吧!我們的伙食可比陸軍好。」
這天下午的總結會議結束時,彼得森海軍少校宣佈了一個好消息:放假三天。因為預計到傍晚,他們就能回到珍珠港了。
這消息帶來了一陣瘋狂的鼓掌和嚎叫。vf-3的飛行員凱尼恩高呼:「美女們!我又回來了,我是多麼的愛你們!」「我要在夜總會裡狂歡,直到……」
飛行員們在一片喧鬧中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餐廳。來到空闊的甲板上,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商量上岸後的活動。
羅恩也和三個傢伙混在一起。其中一個是早已熟悉的拉姆,還有兩個是這幾天住在同一間宿舍裡的兩個戰鬥機飛行員——彼得羅夫和威廉。彼得羅夫是個斯拉夫人,據他吹牛時說的,他的祖父是沙俄時期的一位貴族,十月革命後,他們一家先是跟隨者無畏上將高爾查克去了遠東,然後又移民到了美洲。至於威廉,據他自己說,他們家祖上是愛爾蘭人,在當年的大饑荒中移民到美國的。
「我說哥們,晚上都準備去幹什麼?」拉姆問。
「還用說,當然是去喝酒。我告訴你們,那邊有一家叫作火焰女郎的酒吧,裡面不但有最刺激的伏特加,還有比伏特加更刺激的**女郎……」彼得羅夫吞了口唾沫,接著說:「其中有一個叫露易絲的,那身段,那……」
「少來了!」威廉打斷了他,接著轉過身,對羅恩說:「別聽他的,那裡的酒完全就是泔水,女人也都是下等貨。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裡有最正宗的哈瓦那雪茄,還有加州的葡萄酒——全美國最好的葡萄酒,鮮嫩的加州牛排,還有扮成護士的能歌善舞的妙齡女郎……」
「葡萄酒也能算酒?只會喝這種東西的也算……」
「無論如何,也比連個女人都擺不平的傢伙更男人吧?」威廉的這句話大約是刺著某人的痛處了,某人瞪大了眼睛,咆哮起來。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那不過是……不過是好男不和女斗罷了……」也許是意思到聲音太大會帶來更多的圍觀群眾,某人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
就在這樣的交談中,太陽漸漸接近了海面,將海面染成一片緋紅。幾隻軍艦鳥嘎嘎的鳴叫著從航母上空掠過,傍晚的陽光給他們那潔白的翅膀鑲上了一圈耀眼的金邊。它們的出現預示著:陸地已經不遠了。海風也大了起來,從風裡彷彿可以聞到椰子樹的清香。
當太陽依依不捨的沉入海中,收斂起它最後的一絲光芒,只在西邊的天空中留下一點暗紫色的雲霞的時候,在前方的海面上出現了島嶼那黑黝黝的剪影。接著就可以看到那上面陸續亮起的燈光。珍珠港就在前方。
軍艦靠上了碼頭。時間是5月26ri晚,不知道為什麼,比歷史上早了幾個小時。在狹小的艙室裡呆了許多天的水兵以及飛行員們,除了很倒霉的必須留下來值班的之外,都蜂擁而下。
從舷梯上走下來,走過棧橋,羅恩的雙腳終於穩穩的站在了堅實的大地上。好多天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腳下總在隱隱的搖晃。現在再次站在這堅實的土地上,反而讓他產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哈哈,不習慣在岸上走路了?」彼得羅夫笑著說,「在海裡呆久了的人都這樣。我說你還幹什麼陸軍,還是下決心來我們海軍吧。」
羅恩並沒有回答。海軍對他的重視讓他很感動,但歸根到底,他並不是一個勇於犧牲的人。下一場大戰——中途島之戰馬上就要開始了。美國將贏得這場決定性的戰役。但如果歷史不變,約克城號航母將會沉沒。許多的飛行員和水兵將失去生命。海上和陸地不同,在陸地上空跳傘,生還的幾率可比海上高得多。現在加入海軍,然後馬上去參加這樣的戰鬥,太危險了。
不過羅恩並沒把這些說出來。他不想被人送到科學院或者是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去做研究的標本。
還沒走出多遠,後面的約克城號上卻又發出了比剛才靠岸的時候更大的喧嘩聲。羅恩他們一夥的回過頭張望,看到許多燈把約克城號航母照的亮如白晝,無數的工人還有各種機械正在有條不紊的登船。
海軍的效率什麼時候這麼高了?彼得洛夫和威廉面面相覷。他們也意識到,這並不是個好現象,這也許說明,他們馬上就會面臨一場決戰。
「嘿,羅恩!」一聲呼喊打斷了大家的思考。回頭一看,是湯姆和帕托他們,比他們落後一點的是馬科斯和科迪斯兄弟。
「嘿,見到你們真高興!」羅恩趕忙過去,在這些和他共過患難的兄弟們每人的胸口輕輕地擂了一拳頭。
「你們現在有什麼安排嗎?」羅恩問。
「今晚上先在海軍的地盤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去向島上的陸軍守備隊報道。你呢?聽說你……」湯姆向正向這邊走過來的彼得羅夫和威廉努了努嘴,「聽說你在他們那邊大出風頭,把他們都鎮住了?真是好樣的!而且,聽說海軍想留下你,打算讓你當聯隊長?」
「誰說的,沒有的事兒。」羅恩說。海軍是表達了這方面的意思,但說擔任聯隊指揮官那絕對是胡扯。雖然在這些天的演練中,自己在戰術的設計和臨場指揮上都表現得很出色,但那只是演練,沒有誰會把一個聯隊交給一個連大隊都沒指揮過的外來者。真如果這樣,不要說海軍的飛行員們會有顧慮,就是自己,也會覺得不服氣。
「還說沒有,騙我們呢,你看,海軍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了。」
羅恩他們逃亡的時候,並不是沒多帶幾件衣服。但在轉乘水上飛機的時候,因為空間的限制,不得不拋棄了這些衣物。顯然這麼多天不可能只穿身上的那一套陸軍軍服,於是羅恩只得向海軍借了套衣服輪換穿。結果,現在他身上,還穿著件海魂衫。
「你們不也一樣。」羅恩說,「可別告訴我陸軍剛把衣服改成了你們這樣。」
在他們當中,帕托和馬科斯穿的也都是海魂衫。
「我們可不一樣,別看我穿上了藍白條,可我的心永遠是綠色的。」
就在他們的嬉鬧中,彼得羅夫和威廉走了過來。
「羅恩,這幾位是?」彼得羅夫開口說。
「都是我的難友,我的兄弟。他們正找不到睡一覺的地方呢。」
「睡覺?居然有人打算浪費時間去睡覺?」彼得羅夫做出誇張而驚訝的表情,「天呀,聽我說小伙子們,現在是戰爭期間,戰爭,就他媽的天然的會給你很多睡長覺的機會的倒霉事兒。趁著還沒攤上這樣的機會,不正應該好好去樂一樂嗎?兄弟們,聽我說,我知道一個好地方……」
就在彼得羅夫唾沫四濺,眉飛色舞的忽悠那些沒見過世面的陸軍土包子的時候,羅恩看到一個熟人從旁邊經過。那是拉姆的剛洗燙過新軍裝和擦的錚亮的新皮鞋,裡面裹著個拉姆。滿臉的傻氣,目不斜視的走著,就像在接受檢閱。連羅恩喊他都沒聽見。
「不用叫他了,看他那傻樣,簡直像是要去參加考試。」彼得羅夫評價說。
這話倒是讓彼得洛夫說對了,拉姆的確是去參加一次極為重要的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