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秦越迅速收起法訣現出身形,迎上去將司輔他們三人攔下,輕聲道:「隨我來。」說罷,帶著他們朝左側不遠處的一件空屋掠去。
一進屋,司輔便急問道:「可是血正教的妖人來了?」
秦越衣袖一揮,將桌上的油燈拂滅,然後才回身道:「我沒看清,不過看情形應該不會有錯,北面的天空簡直就是妖氣滔天。」
「那我們還在這幹什麼?速速出去迎敵!」說罷,司輔就要衝出房去。
「且慢!」秦越趕忙伸手攔下:「岳父,我們只是客人,還是先看清局勢再說。」
「是啊爹,您先別急嘛,還不確定來的是誰呢?」司雪舞也勸道。
「不管來的是誰,只要是對天龍寺不利,我身為佛門弟子都不能袖手旁觀。」司輔瞪了女兒一眼。
看到司輔這樣子,秦越頗有些無語,心說若真是和血正教打起來,你這點修為又能頂什麼用?不過心裡這麼想,嘴裡卻不敢這麼說,還是得好好勸。
「岳父,要幫忙也要先看看局面,若是那血正教母真的已經復活並攜其子一同來襲,這事只怕我們管不了,有機會的話還是走為上策。」
「阿彌陀佛!」司輔神情肅然地宣了聲佛號:「禪宗和密宗同屬佛門,如今密宗有難,我身為禪宗弟子,自該竭力相助,豈有一見到危險就逃之理?」
「爹您別去!」司雪舞見父親執拗,趕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不是說那飛龍妖婦的修為已經與丘夷提聖僧一般高下了麼?再加上血正教皇的話,您去幫忙豈不是白白送……不行!女兒不讓你去!」
「舞兒,人之生死自有天意,這次是爹受戒修佛以來第一個磨難,豈能逃避?你難道想要爹做個貪生怕死的鼠輩,毀了一世修行麼?快放手!」
「不放!我答應過姐姐要照顧好您的,要是您出什麼意外,我…我……」司雪舞眼底泛紅,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秦越現在心裡也很急,看那血正教來得氣勢洶洶有恃無恐,定是因為其教母已經復活的緣故,與兩名十二階妖修領軍的血正教對抗,此番天龍寺只怕是在劫難逃。秦越原本想著這山下有數十萬伽羅國臣民,山上還有數萬佛修,一旦天龍寺不敵,在護山大陣被攻破時情勢必將大亂,到時一定會有機會逃離此地,卻沒料到司輔竟然不肯走。如今在中州修真界,秦越已是掌控一府的霸主,平日裡說出的話那都是號令,整個南懷府誰敢違抗?偏偏對上自家這固執老丈人,他是毫無辦法。
秦越還在想著該怎麼說服司輔,司輔卻已經甩開了司雪舞大步向門外走去,身子出了門,司輔忽然停住,轉身對秦越道:「如若護陣被破,你無須理我,只需速速將舞兒和雪兒帶離此地。」說完架起遁光向山頂飛去。
望著司輔的背影,秦越無奈苦笑,心說我要是真做得到不理你自己跑,又何苦萬里迢迢隨你一同來西域?
「秦越,怎麼辦?」司雪舞此時已經慌了神,淚眼無助地望著自家夫君。
一直在旁邊安靜站著的雪兒見到,趕忙拉起司雪舞的手安慰她:「小舞別怕,有公子在,伯父一定不會有事的。」
聽了雪兒的話,秦越更是暗自歎息,心說你這丫頭倒是比我自己還有信心,對方可是十二階妖修,實力堪比人類的出竅期修士,我這點道行在這等修士眼中與螻蟻何異?不過秦越也知道這個時候先得把司雪舞安排好才行,不然更是麻煩。
「小舞,現在局勢未明,或許並不一定有那麼糟,何況天龍寺在西域屹立萬年不倒,豈是這麼容易就被攻破的?你放心,若是情形不對,我自有辦法說服岳父離開。」
司雪舞聞言眼睛一亮:「真的?你真能說服我爹?」
秦越故作輕鬆地一笑:「你想想看,我有騙過你麼?」
盯著秦越看一會兒,司雪舞慢慢地低下了頭,彷彿真是去想秦越到底有沒有騙過她,很快她又抬起頭來,然後用力點了點:「我相信你!」
「好了。」秦越微笑著抬起手,幫司雪舞擦掉眼角邊溢出的淚花,同時對雪兒道:「你帶小舞到後山尋個隱蔽之處藏身,到時我自會去尋你們的。」
「嗯,公子……你要小心。」雪兒輕聲叮囑了一句,然後笑著對司雪舞道:「小舞,我們快走。」
拉著司雪舞轉過身,雪兒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慮。
目送兩位嬌妻飛出了好遠,秦越才對雪兒傳音道:「雪兒,從現在開始,不管前山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要回來,一旦護山大陣被攻破,你們立即趁亂離開,不用管我和岳父。如果我們有什麼意外,小舞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保護她回到中州,然後再帶上凝煙和嫣兒一同前往南秦島,升陽宮就任它自生自滅!」
傳音出去後,秦越忽然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一直以來,秦越的性子都很灑脫,因為他覺得本該死於弱冠的自己能活這麼多年,已經是天大的造化,所以在報了師仇並完成師父的遺願後,對於生死,他已經不像一般修真者那般看重,但是在這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對生命有著強烈的不捨,而這份不捨,正是來自於對幾位愛妻深深地眷戀。
看著雪兒和司雪舞遠去的背影,秦越失神了……
自從入住天龍寺客舍,雪兒就一直就覺得心緒不寧,以至於都無法靜心行功,血正教的突然來襲更是令她感覺不安,聽到秦越的傳音後,她的淚水一下子就湧上了眼眶,若不是因為擔心司雪舞看到,她早已哭出來了。
雖然曾經和秦越一同面對過很多次危機,並最終有驚無險的渡過,但雪兒知道這次的局勢與以往相比更加凶險,一旦天龍寺的防禦被攻破,為了保護司輔,秦越極有可能會白白賠上自己的性命。同時,雪兒也很清楚自家公子的性格,無論如何秦越都不會丟下司輔不管的,所以即使不贊成秦越的做法,剛才她也沒有出聲相勸,反而強笑著去安慰司雪舞,以免除秦越的後顧之憂。
危難之際不能陪在秦越身邊,雪兒心裡十分難受,唯有在心中暗道:「公子放心,如果你有什麼意外,雪兒一定會保護小舞回到中州,再帶上她、凝煙姐姐和嫣姐姐一起去南秦島,但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我要將十萬血正教徒全部殺盡為你報仇!」
發呆了一陣,回過神來的秦越發現沒有收到雪兒的回音,不覺有些奇怪,不過他現在已經沒時間去想了,因為那片妖氣翻滾的黑雲此時已經來到了頭頂。胡斯凱亞山的天空已經完全被完全遮蔽,之前漫天耀眼的金光變得暗淡了不少,當黑雲不再移動,裡面傳出了一陣女子刺耳的狂笑聲。
「桀桀桀桀桀!丘夷提,我們又見面了,你還認得我麼?」
隨著話音落下,翻動的黑雲如同被巨鯨吞吸般飛快內卷,不一會兒便消失無蹤,露出了藏於其中的數千艘雲舟。這些雲舟如同密集的蜂群,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天空,每艘雲舟上都站著約十名身穿黑衣的血正教弟子,人人面帶凶相,眼裡透著嗜血的厲色。在雲舟群的下方,頭頂金冠、手持金杖的血正教皇與一位身材奇高的紅袍金髮婦人並肩而立,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是教中剩下的五位主教和十一位**士。
「這妖婦果然是復活了……」丘夷提心裡暗歎一聲,隨後仰首朗聲說道:「血正教母,你當年妄圖染指我佛尊者而險些形神俱滅,如今苦侯千載方得重生,卻仍不思悔過當初麼?」
聽到丘夷提提起當年之事,金髮婦人火紅的雙瞳中迅速閃過一道恨意,口中咬牙切齒地道:「丘夷提,當年我低估了你,差點被你暗算而死,這個仇我千餘年來從不曾忘記,並發誓若是能夠重生,定要將天龍寺化為灰燼。所幸天不亡我,竟讓我兒尋到了龍族丹血,現在該是我報仇的時候了!」
金髮婦人話音才落,旁邊的血正教皇一臉漠然地接著道:「母親,不用再和這些異教徒廢話了,他們早已被聖主判下了死罪,今日就是行刑之期。」說罷,血正教皇高舉金杖朝空中猛地一揮,厲聲大喝道:「所有教徒聽令,但凡光頭者一律不留,格殺勿論!準備攻擊!」
嗖嗖嗖……
隨著血正教皇一聲號令,空中迅速響起一陣破空之聲,原本密集而雜亂的雲舟群忽地一變,在空中組成了圓環陣形,將胡斯凱亞山團團圍了起來,中間留出了一個方圓數十丈的空間,這個空間顯然是留給血正教皇、教母以及一眾元嬰高手來施展神通的。
見到血正教這般心急,丘夷提自然知道對方是想在午時到來之前佔領天龍寺,不然一旦善惡尊者元神回歸,結果將會無法預料。念及此,丘夷提立即傳令下去:「所有天龍寺弟子加持元神密印,全力防禦,務必要守至午時!」
天龍寺住持彌迦庫領旨傳下令諭後,忍不住對丘夷提傳音問道:「聖尊,善惡尊者法器殘缺,還能擊殺妖人麼?」
彌迦庫在擔憂什麼丘夷提很清楚,善惡尊者唯有在展現魔性惡相時才不忌殺戒,如今惡尊者法器缺失,元神歸來時便只會展現佛性善面,而善尊者手裡的『通靈神鏡』並不是大殺器,所以到時會是怎樣的局面誰都不知。
正想著,丘夷提突然心生感應,扭頭望去,發現有兩個人正朝這邊急遁而來,當先那人是蓮華寺的覺緣,後面跟著的卻是去而復返的秦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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