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谷內的巨大廣場上,被挑選出來的一萬名修為在煉氣中期以上的修士於風中肅然而立,秦越飛臨上空一眼望去,覺得有些雜亂,這個雜亂不是指站隊,而是衣衫的顏色。因為時間緊迫,再加上升陽宮並未正式建立,所以還不曾為門下弟子換上統一的服飾,五個門派的弟子混在一起,看起來不亂才怪。
除了煉器堂堂主祝廷閣留守流沙谷外,沙戰天等一眾高階修士早已在空中恭候多時,見秦越來到,立即向左右散開,兩邊各讓出數丈的空間。
此刻,除卻風吹衣抉發出的獵獵之聲,萬人彙集的廣場上再聽不到有一絲雜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秦越身上,同時被一萬雙眼睛緊緊地注視著,秦越雖身在空中,卻感覺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
收勢立定,秦越放出威壓,用冷峻的目光緩緩掃向全場:「今天能站到這裡的,都是流沙谷中最精銳的修士,與其他沒來到的煉氣初期弟子一樣,大家過去曾分屬於五個山門,彼此各不相干、也互不相識,但是從今日起,你們都將屬於同一個門派——升陽宮!」
「新門派就要有新的氣象,偏安一隅不符合我的意願,我秦越既然創建了升陽宮,就一定要讓這個門派雄踞中州修真界,讓我門下弟子遊歷在外時無人敢輕侮,讓升陽宮的總壇成為所有門外修士在中州的禁地!」
說到這,秦越停下來再次環顧全場,他看到了無數興奮、熱切的目光。
「升陽宮要想強勢崛起,僅在這缺乏靈氣的漠西荒漠之地是很難實現的,縱觀中州歷代豪門,但凡能傳承萬年以上者,無一不是因為佔據了靈氣蔥鬱的修真福地,所以,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裡,去更適合修煉和發展的地方。」
再次頓了一下後,秦越接著道:「如今中州各府皆有門派霸佔,但天地靈穴並無屬主,別人佔得,我們升陽宮一樣佔得,無非是看誰更強些。今日,我們握有極大勝算,並已做好一切準備要遠赴南懷府,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徹底剷除號稱『魔道第二』的殘月教,並將其屬下五十六處靈礦全部接收,然後將宮門在虎牙嶺上豎起,昭告天下我升陽出世!」
說至興奮處,秦越雙臂張開猛地一振——呼!磅礡無匹的魔氣透體而出,衣發飄飄中,巨大的四臂魔王橫空凝立。金、黑兩色靈光自魔王雙眼內爆射而出,如雷如電,四條粗壯的魔臂上下揮舞,魔濤在方圓十數丈的空域內升騰捲動,聲勢駭人。
原本靜立空中的一眾高階修士見狀,急忙遁開閃避,包括司凝煙、司雪舞等大多數人都還是首次見到秦越的魔王真身,嚇得臉色都變了,唯有沙戰天面帶笑容,不作任何反應。
秦越雙目一瞠,大聲向廣場上的弟子們喝問:「本宮欲蕩平虎牙嶺,你們可願相隨?」
「誓死追隨宮主!」萬人之中不知是誰,一聲高呼後便屈膝跪倒。
這一帶頭可不得了,一萬修士『呼啦啦啦…』頃刻間就全跪了下去,口中齊聲高呼:「誓死追隨宮主!!」
聽著聲震四野如排山倒海般的呼聲,秦越嘴角微微翹起,振臂一揮:「出發!」
……
此番出行,以五壇分列,凡未築基者,皆有金丹修士以雲舟相載,在各壇主的率領下,雖是萬人同行,卻也井然有序,可見司凝煙整頓之功。唯一不美的,是飛行時聲勢實在浩大,雲舟過處,真可以說是遮天蔽日。
未避免驚世駭俗,秦越決定以晝伏夜行的方式前進,畢竟中州除了修真者外,更多的是從未聽過修真之說的普通人。而且這樣一來,大大降低了被殘月教提前發現的可能,操控雲舟的金丹修士也有了時間進行法力回復。
行進的線路是早就制定好的,雖然有些繞,但能盡量避免驚動其他修真門派,秦越希望的是出奇制勝,讓殘月教來不及全力回防,這樣就能最大限的減少弟子傷亡。
收集情報這件事言闕做得很仔細,早在知道秦越要對付殘月教後,他就安排了數十名弟子專門負責打聽南懷府的消息,一有重要事立即通過信符及時傳遞回報,自出擊之日起,更是每隔兩天就會有一名弟子前來稟報殘月教一切最新的情況。
離開流沙谷已經二十多天,還有數日就可趕到虎牙嶺了,一路上都很順利,這一日清晨休息時,秦越卻得到了一個十分不妙的消息。虎牙嶺兩日前忽然有大批修士進駐,據負責查探消息的弟子瞭解,總數有不下萬人之多,其中不乏元嬰期的高手。
「怎麼會這樣?難道殘月教已經得知我們要攻打虎牙嶺了嗎?」聽到這個消息,就連性格一向較為沉穩的荀寧也不免揣測不安起來。
「來得好,多幾個元嬰修士,正好餵我葫蘆裡的鬼王。」沙戰天毫不在意,只是他這一說話,除了司凝煙外,餘者都不敢出聲了。
「我倒覺得不一定是消息洩露。」司凝煙問傳信的弟子:「那些剛進駐虎牙嶺的人是殘月教的門下嗎?」
「回夫人,屬下無法確定。那些人是深夜進駐的,行動十分神秘,而且進入虎牙嶺後便不再出來。不過據殘月教一些多嘴人說,那些修士並不是他們的同門,卻不知此話是真是假。」
「除非是你們暴露了身份和目的,否則這話應該不會假。」司凝煙回頭望向秦越,道:「我覺得應該不會是殘月教的人,殘月教沒那麼多弟子,不過他們既然能進駐虎牙嶺,顯然與殘月教是友非敵,我覺得我們不可冒進,還是先查清楚情況再做決定。」
「嗯。」秦越點了點頭,對傳信弟子道:「通知南懷府的弟子再查,一定要弄清楚那些人的身份。」傳信弟子走後,秦越決定先原地休息兩天,靜等下一次消息傳到。
對於升陽宮的低階弟子們來說,這是莫名其妙的兩天,因為他們並不知道殘月教那邊發生了變故,稍微聰明點的能估摸出情況有變,卻也一樣只能乾瞪眼等著。而那些清楚停留原因的高階修士也不好過,除了幾個已經十分瞭解秦越性格的人,餘者心裡都很忐忑,他們擔心秦越孤注一擲地和殘月教死磕,這樣就算最後能贏,傷亡也必定是慘重的。
在疑惑和揣測中,兩日匆匆而過,當傳信弟子再次來到時,帶來了一個令人興奮、卻又有些詫異的消息。昨日前夜,那批進駐虎牙嶺的神秘修士離開了,並且殘月教也有大批修士同時離開,總人數不下兩萬人。據估計,目前虎牙嶺上還剩下的殘月教弟子不超過三千。
眾人面面相覷,都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對此次出擊疑慮頗重的青木壇主林源忍不住懷疑道:「這莫非是殘月教布下的陷阱?」
「很有可能。」玄水壇主孫旖月蹙眉道:「只留下不到三千人,已經是傾巢而出了,魔極老祖就不擔心總壇的安全嗎?」
「關鍵還要看他們離開是去向哪裡?」秦越望向傳信弟子,問道:「最先進駐虎牙嶺的那些人查清來歷沒有?」
「還沒有查出。」傳信弟子面帶惶恐:「不過據消息回報,那些人的穿著扮相都很奇怪,領頭的幾人身穿寬大的黑色長袍,整個人就像是包在衣服裡一樣。」
「可曾看到他們的長相?」秦越追問。
「不曾,殘月教凶名昭著,查探弟子們都不敢太過靠近。」
秦越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想起了血正教士詹士所穿的那一身詭異黑袍。如果是血正教的人,那麼很可能陰陽教的人也在,殘月教是怎麼和他們勾結在一起的呢?陰陽教和聖羽門可是暗中有來往的,在中州,正、魔兩道一直互不相容,難道聖羽門能容忍陰陽教和殘月教有來往?亦或是聖羽門還不知道這兩教暗通款曲?
正琢磨著,忽聽司凝煙問傳信弟子:「那兩萬人從虎牙嶺離開後是去往哪個方向?」
「回夫人,屬下趕來這前收到的最後一個消息,是說他們往三湘府方向而去。」
「啊!」司凝煙大驚:「三湘府?難道他們要對付七仙門?」
「殘月教和七仙門已經鬥了數百年,要說他們勾結外教來一同對付七仙門,確實很有可能。」荀寧也認可司凝煙的猜測。
「哈哈!如此豈非正好?」沙戰天大笑道:「我們可趁此機會先攻佔虎牙嶺,坐看兩派鬥個你死我活,等到他們兩敗俱傷之時,再出手連隱仙谷一齊收了便是。」
「胡說!」司雪舞使勁一瞪眼,把沙戰天嚇得閉了嘴,然後對秦越急道:「秦越,姨娘有危險,我們快去救她!」
「此事還不確定,你先別急。」秦越溫言安慰司雪舞:「就算是他們真的去圍攻七仙門,也不是一天兩天就破得了雲夢山護山大陣的,別忘了七仙門還有太上護法坐鎮呢。」
見司雪舞還要再說,同樣擔心瑾瑜仙子安危的司凝煙抓起妹妹雙手,柔聲道:「小舞別急,七仙門不會那麼容易被攻破的,姨娘一定不會有事,而且我們也不會不管姨娘的。」說到這,司凝煙抬頭望去,看到秦越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原本緊張的心頓時平定了不少。
安撫了司雪舞後,秦越便皺著眉沉吟不語,旁人都不敢說話,靜靜等待他作出決定,最終還是言闕性子急一些,忍不住問道:「宮主,現在該怎麼辦?」
「你!」秦越一指傳信弟子:「繼續查探那兩萬修士的消息,確定其最終目的地後立即以信符回報。」
待傳信弟子離開,秦越又對言闕道:「立即派幾名遁速最快的金丹弟子返回漠西,要祝廷閣多派弟子往三湘府方向進行布樁查探,一旦發現有大量修士接近,立即將所有人疏散出流沙谷。」
「宮主,您是懷疑殘月教會去漠西對付我們?」言闕驚疑道。
「希望不是。」秦越面色凝重:「不管怎樣,小心為上,留守的都是升陽宮的低階弟子,我不能讓他們為殘月教所害。」
這話秦越只是心之所慮,想到就說了,發乎自然並沒有多考慮什麼,但旁邊幾名『被脅迫』入門的壇主聽了,卻能感受到他愛護門下弟子的真誠心意。
「宮主,我們是否要去三湘府?」孫旖月問道。
「不!」秦越搖了搖頭,決然道:「目標不變,攻佔虎牙嶺!立即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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