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夜亭覺得了空大師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南疆,是不是蓮華寺的和尚發現了些什麼呢?他有所懷疑,不過卻也不怎麼在意,蓮華寺已經有陰陽教對付了,而且如今寺中的實力也不足以影響他的佈局,倒是沙戰天重現中州這個尚未確定的消息值得重視。
如果七仙門所說的這個消息是真的,那麼中州就將會出現又一股擁有出竅期修士的勢力,這個情況是簫夜亭所不願意看到的。千年佈局,眼看大事將成,這個時候絕不能發生任何差錯,所有無法控制的因素都必須盡早扼殺於雛形,他需要的是一切盡在掌握。更何況這其中還有他和沙戰天的私人恩怨,一旦讓沙戰天得勢,聖羽門絕對不會有安生日子過。
鑒於此,簫夜亭要謝麟馬上去做兩件事,一是立即代表聖羽門去一趟隱仙谷,要找到那名從輪迴谷出來的七仙門弟子,將其中的情況仔細問個明白。至於另一件事,則是和漠西黃沙教有關。
當年他派人暗中將方頤扶上教主之位,並通過此人控制了黃沙教,就是希望等到全局發動時可作為一支奇兵使用。如果沙戰天果真已經重生的話,肯定會返回自己創建的門派,所以要即刻派人前往漠西,看看那裡有沒有什麼情況,以便做出應對之策。
……
隱仙谷武曲峰刑律堂外,一身白裙的司凝煙孑然而立,正在等待刑律堂弟子的通傳。不算和瑾瑜仙子來的那次,這已經是她第次私下前來求見尹田了,前面七次尹田都找借口避而不見,這次不知道會是怎樣?
修真者能不吃不睡,全靠修煉時吸納靈氣來?養肉身,然而這一年多來因為擔心父親的安危,司凝煙根本無心修煉,再加上憂慮傷神,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了不少。此刻站在冰冷的石殿外,無奈地等候著傳喚,心裡擔心著這次會不會又是白跑一趟,焦慮的心情於輕蹙的秀眉間展露無遺。
終於,入內通報的弟子出來了,司凝煙急忙上前兩步,面上除了急切外,再不見往日裡冷傲的冰顏。
「凝煙師姐,尹堂主這次剛好有空,讓你進去。」刑律堂弟子微笑著說道。
「辛苦師弟了。」司凝煙連忙致謝,然後立即向大殿內疾步走去。
望著她修長的背影消失在門內,這名刑律堂弟子搖了搖頭,長長地歎了口氣。
刑律殿內,尹田高坐主位,神情冷淡地看著司凝煙走進來,下首還有兩名執法修士在座。
「參見尹堂主及兩位執法。」來到近前,司凝煙頷首行禮。
「司凝煙,你求見老夫有何事?」尹田的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冷淡。
「已經一年多了,弟子想問一下家父的事情刑律堂打算如何處置?」雖然看不慣尹田明知故問的樣子,但司凝煙卻只能忍著。
「老夫已經說過,此事要等門主出關後方能定奪。」
「那弟子可否見一見家父。」
「怎麼?難道你還擔心老夫殺了他不成?」尹田的語氣越發不善。
「弟子並無此意,只是心中思念,故而請求一見。」
「不行!」尹田直截了當就拒絕了。
司凝煙原本就是孤傲的性子,跑了這麼多趟好不容易得蒙召見,問不出個結果不說,連見一面都不讓,這一年多來憋在心裡的委屈和憤怒頓時就爆發了,聲音也隨之大了起來:「如今此事尚無定論,憑什麼不許我見?七仙門的刑律堂難道只是金宗說了算嗎?」
「放肆!你敢以下犯上?」尹田直起腰,怒氣滿臉:「老夫之所以願意見你,是念在你孝心可憫,莫非你以為老夫不敢治你大不敬之罪?」
司凝煙發火是一時衝動,這會兒雖醒過些神,可脾氣上來便再難下去,繼續頂撞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要治罪便治罪,這樣我也可與我爹在一起。」
「你…!」尹田擰眉一指司凝煙,話卻沒有說出來。頓了頓後,向那兩名執法修士沉聲道:「你們先出去。」
看到兩名執法離開,尹田方收起怒容,面色沉重地道:「司凝煙,你父親的事雖然還需等門主裁決,但老夫可以告訴你,他的私通魔教之罪肯定是跑不了的,你不用再報什麼幻想了。」
司凝煙一聽,面色霎時變得一片煞白,私通魔教之罪一旦確定,按門規可是要處死的。一家人分離數十年好不容易才得以重聚,難道父親沒有死在輪迴谷絕地,卻要喪命在自己的宗門裡嗎?
「根本就是胡說!秦越只是救了我爹而已,你們憑什麼就說我爹和魔教勾結?他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七仙門的事了?」司凝煙神情激動。
「等到他做出危害門派的事就晚了!」尹田冷聲道:「那秦越早已不是散修,而是自稱為升陽宮主,想必你也聽瑾瑜仙子說了,他居然將當年的魔道『殺神』沙戰天收做了屬下,並且已經殺了司空宗主和計長老,顯然是要和本門為敵,你父親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如何能脫得了通敵之嫌?我們必須要先將這種可能發生的危險制止。」
「真是好笑!」司凝煙怒極反笑:「就因為這所謂的『可能』,我爹就得死?」
「好笑嗎?你知不知道,當日商議此事時,門中除了唐宗主和瑾瑜仙子外,其餘的宗主、長老和執法可都是一致同意立即執行門規的。」
「荒謬!他們憑什麼認定我爹就是魔教的奸細?」
「你還問憑什麼?」尹田搖頭冷笑:「本來你爹和秦越的事就已經說不清了,而你與秦越的情事更是佐證。當年你和他在百?山當眾摟抱,卿卿我我,這事總不能不認?現在你的心上人殺了門中宗主和長老,你居然還好意思跑來質問老夫為何收押你父親?實話告訴你,若非老夫擔著干係將此事壓下,連你都會被禁錮,而你爹更是早就被處死了!」
因為不想司凝煙姐妹太過擔心,所以瑾瑜仙子並沒有將門內一眾高階修士對此事的意見告訴她們,此刻司凝煙聽到尹田這麼說,自然有些不信,於是反問道:「是嗎?不知尹堂主為何要幫我呢?」
尹田閉上眼長歎了一口氣:「唉,如果不是雲兒私下裡求老夫,老夫又何苦擔上這個干係?其實你也該知道,雲兒之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未曾娶妻,就是因為傾心於你。老夫實在不明白那個秦越到底有哪裡好?事情弄成今天這樣,不就是因為這小子嗎?如今你父親受他所累而身陷囫圇,他又在哪裡?他能解救你父親嗎?」
被尹田這話一帶,氣極的司凝煙順口便道:「尹堂主,這話說得可是有些奇怪,就算我和龍師兄好了,我爹還不是一樣要蒙冤?難道我嫁給龍師兄便能證明我爹是清白的?」
「你覺得不可以嗎?」尹田微微一笑:「門主閉關,老夫代掌刑律堂,同時便宜處理門中一切事物,若是老夫肯擔保,要力排眾議還你父親一個清白又有何難?」話音稍稍一頓,待司凝煙稍作思考後,又接著道:「不過,老夫不可能毫無理由便放了你父親,總需要給那些宗主和長老們一個說法,至於到底是什麼樣的說法,就需要你這個為人女兒的好好想想了。」說罷,意味深長的看了看了司凝煙一眼。
司凝煙心思本就聰慧,此時冷靜下來一想,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以尹田在金宗的勢力,再加上他正處於『代掌門派』的特殊時期,要保下她的父親的確不難,無非就是差個應付眾人的借口而已。倘若此時她捨棄秦越嫁給龍登雲,尹田便有了足夠充分的理由去堵旁人之口,他女兒都嫁給我徒弟了,你們還要懷疑,豈不是連我尹某人都不信?
說白了尹田就是在弄權,但別人就算知道又能怎樣呢?誰敢得罪這個未來七仙門的門主?司凝煙自然也能想明白這個道理,這不過就是一種交換,或者說就是要挾,可她能怎麼辦?她無力抗拒。
看到她不說話,尹田又道:「秦越這個無知狂妄的小兒,居然敢和我們作對,七仙門數萬年的傳承底蘊豈是他所能抗衡的?升陽宮的滅亡不過是遲早的事,你和這小子在一起會有什麼下場不用想也能知道,更何況你覺得本門會允許門中弟子嫁給一名魔修嗎?門中不許而你私自下嫁的話就是背叛門派,就算你能逃得了,你父親呢?老夫這次放了他,到時只怕一樣還會受你所累。」
停下來給了一些時間讓司凝煙想想,尹田接著道:「如果你和雲兒結成道侶,不僅可還你父親清白,而且日後將會成為七仙門的門主夫人,你又何必癡情於一個必死無疑的魔道小子呢?」
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愛情,該如何取捨?司凝煙的腦子很亂,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於是道:「尹堂主,這件事容我考慮一下。」
「你是該好好想想,不過要盡快。」尹田提醒道:「門主出關之期將至,武曲峰依舊不見聚靈天象,這顯然不是什麼好兆頭,如果門主突破失敗,心情不佳之下再聽到你父親的事,會有什麼結果不用我多說了?」
司凝煙雙眉緊皺,輕輕點了點頭後便告辭離開了,望著她的背影,尹田嘴角挑起一絲得意的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