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六名弟子,就有八十八場比試,雖然是四個場地同時進行,但二十二輪下來,天色也已黑盡。在一位高階修士宣佈明日繼續後,所有弟子便各自散去。秦越回到小木屋前,發現司凝煙已經在等著他了。
看到司凝煙,秦越便想到了幻境中那只溫潤柔軟的小手,心裡頓時有些緊張,張口就問了一句廢話:「凝煙師姐,你…找我?」
「嗯。」司凝煙點點頭:「秦越,我問你,你的那個風火雙殺陣只能困人和殺人,不能傷人嗎?」
兩人如今的關係早已不同尋常,在煙雪居時,司凝煙雖不像妹妹那般熱情,但也不會擺出冷冰冰的表情。可是在外面,司凝煙依舊還是一副生人赫近的樣子,哪怕面對的是秦越,她說話口氣也很生硬。
秦越知道她的性子,當下毫不在意的一笑:「此陣借風火之勢,只要控制得法,當然也可以做到傷而不殺。」
司凝煙道:「那就好,希望你接下來在比試中不要手軟,只要控制好別誤傷同門的性命就可以了。」
秦越微微一愣,繼而反應過來司凝煙之所以這麼說,應該是見到自己今天在對郭讓時留手的緣故。便道:「師姐說的我明白,我只會對尊重我的對手客氣。」
司凝煙柳眉微蹙:「你還不瞭解這場爭奪的殘酷,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郭讓那樣光明磊落的,為了得到築基丹,有些人做出的事你根本無法想像。」
說到這,司凝煙神色間略有些遲疑,繼而又像是做了個什麼決定似的一咬牙,將自己左手的衣袖拉了起來,露出了一條白皙似雪、滑如凝脂的手臂。在月光下,秦越清晰地看到,在司凝煙左小臂外側,有一道長約三寸的傷疤。
「這道傷疤就是三年前在築基試煉上留下的。」在一位男子面前裸露出手臂,尤其還是自己心屬的男子,饒是一貫冷傲的司凝煙,臉上也不禁微微泛紅。她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我當時已經贏了,可見到對手落寞的樣子後,一時便心軟了,不等他開口認輸就收了劍。哪知就在我轉身準備下場時,那人卻突然以飛劍從身後刺我,若非我反應夠快,肯定會重傷在他劍下。可笑的是,那人還是曾經向我表示過愛意的師兄呢!」
秦越眉毛一挑,寒聲問道:「傷你那廝兒叫什麼?他今年參加築基試煉了嗎?」
看到秦越滿臉寒霜的樣子,司凝煙心裡不覺一甜,說話的聲音也溫柔了許多:「這事都已過去,我都不怪他了,你又何必生氣?修真者追求的就是不斷進階,最終踏上飛昇大道,當突破的機會擺在面前時,大多數人都會這麼做的,卻為何獨去怪他?我此番舊事重提,不過是想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無。不要以為這只是同門間的切磋比試,為了一粒築基丹,很多人都會不惜賭上自己性命的。」
秦越知道,司凝煙不願說那人名字的話,他問也是白問,無奈,只得按下了蘀她出氣的心思。轉而歎聲道:「在我進入七仙門之前,本以為這是修真界正道的豪門大派,門中所有人都該是平和相處、親如一家的,沒想到本該是淡泊無慾的修煉,彼此間卻總喜歡明裡暗裡的鬥個你死我活。便是這築基試煉,也毫無任何公平公正可言,而為了一粒築基丹,大家完全忘記了同門之間的情誼。想想在小銀山旁,田大哥與他的那一幫視死如歸的魔門師兄弟…唉…我對七仙門真是好失望!」
聽了秦越這番話,司凝煙的眼神似乎也有些迷茫:「過去我聽說的魔道中人都是像殘月教這樣的殘忍壞人,那日在小銀山所見到的靈獸宮弟子,他們表現出的熱血確實令我震撼。想來魔道之中也不一定全是壞人,就像正道門派裡也不一定全是好人一樣吧,唉……」
隨著司凝煙的歎息,並肩立於樹下的兩人一時無言。
「秦越…」沉默了一會兒後,司凝煙忽然問道:「如果你得到築基丹後還是無法築基,你要怎麼辦?」
秦越洒然一笑:「單靈體的修士憑築基丹都不一定能築基成功,我失敗就更不出奇了,反正該做的事我還是會做下去,而如果有好機會的話,我依然會繼續嘗試築基的。」
這個問題其實秦越在從煉心大陣出來後便想明白了,與其逃避心中那道天塹,不如直面事實。世上之事,總在人為,只要努力過,便對得起玄陽道長帶自己來這修真界走一遭了。就算此生無法築基,在日後生命彌留之際,亦無須為自己昨日的懈怠而嗟歎懊悔。
聽到秦越這麼說,司凝煙的笑容頓時如鮮花般在這朦朧的月色下綻放開來,雖然她這一笑始放即收,但那一瞬間的美麗已足以傾倒眾生了。至少秦陣法師就看得有些眼暈,等他回過神來時,卻發現佳人早已離開,唯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清香,還依稀縈繞於鼻間……
 
第二日一早,秦越被曹子期『抓』到試練堂前時,這裡已經是圍滿了人,唯一人少的地方,只有瑾瑜仙子及一幫高階修士所站的平台了。秦越辨認了一下,現在站在美人兒宗主身後的是司凝煙。
辰時一到,便開始了第二輪抽籤。巧的是,這次秦越的對手竟然是他認識的,就是曾經帶著丁希也來找秦越麻煩的那名水宗弟子--宇文辛。
站在秦越對面的宇文辛,已經不見了當日跋扈囂張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尷尬和不甘心的表情。
「這廝兒現在狗仗人勢不起來了吧?哈!」看著五丈之外的宇文辛,秦越心裡暗笑。一直對老天不滿的他,也覺得這次老天算是做了件好事,將這個『仇家』送到了自己面前。
自小秦越就被人鄙視、厭惡慣了,所以他在這方面的抵抗力鮮有人能與之相比,但是,能承受不代表他不記仇。秦越不會像丁希也那樣無聊,為了一句話就跟人沒完沒了,他覺得那是吃飽了撐的。可要是這樣的人主動或是碰巧撞到了他手裡,他也不介意『快意恩仇』一番。
當日宇文辛帶著丁希也來找秦越麻煩,秦越不接受丁希也的邀鬥,結果宇文辛就在旁邊罵了秦越一句「窩囊廢」。當時秦越只是冷冷地掃了宇文辛一眼,沒大力他,但那一眼已經明確地告訴宇文辛:「廝兒,我記住你了。」不想冥冥中還真是報應不爽,偏偏宇文辛就在築基試煉上抽到秦越。
第二輪就遇到秦越,宇文辛此時心裡是萬分的不甘,數遍所有參加築基試煉的弟子,恐怕沒一個會希望遇到秦越的。「為什麼我就這麼倒霉呢?」宇文辛心裡哀歎不已,在監督比試的執法說出「開始!」之後,他便色厲內荏地大聲叫道:「秦越,你有種就別用法陣和我鬥,我們倆就憑真本事比鬥一場!」
能和丁希也那個紈褲搭上話的人,多少還是能撈到些好處的,相比尋常弟子,宇文辛也算是小有實力。他的護身法器與一般弟子相同,也是一劍一盾的搭配,但他的盾卻是中階法器,防禦力可要比低階法器強不少。而且,他近日又在丁希也那討來了一張中階符?,就是為這次築基試煉做準備。
可是遇到了秦越,宇文辛就知道這番功夫算是白費了,丁希也在秦越的法陣中尚且只有求饒的命,他這點玩意兒又哪能上得了檯面?所以,他很無恥的說了方纔那句話,目的就是想激秦越放棄其最強悍的法陣。他相信,只要秦越不祭出法陣,他的勝面還是很大的。哪知他的話才落音,秦越都還沒出聲,旁邊一些圍觀的水宗弟子就已經忍不住了。
「你不是吧?竟然好意思要別人放棄最強的本事來和你鬥?」
「人家的法陣就不是真本事了麼?真是好笑!」
「我說,要怕打不過就認輸唄!說這樣的話你丟不丟人啊?」
說後面這句話的人剛好就站在曹子期旁邊,曹子期一聽到,立即大聲附和:「就是就是,無恥的見過不少了,就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一時間,周圍噓聲四起。
作為被嘲弄對象的宇文辛,此時卻恍如失聰了一般,『屹立』於人格批判的風口浪尖而面不改色。見到他如此不凡的定力,連秦越都有些佩服他的臉皮厚度了。
稍作沉吟之後,秦越面無表情地道:「你然你這麼強烈要求,那我就滿足你!」
說罷,不等宇文辛作出反應,秦越左手自腰間揚起,數道白芒直射上空。同時,他將真氣運轉足下,以鶴舞術之縱步騰身而起,向著宇文辛直躍而去。人在半空中時,他右手射出一道短而粗的真氣玄光,左手再次摸向腰間,把一支法劍握在了手中。
浸淫了四年多的鶴舞術、粗大經脈蘊藏的極強爆發力、以及豐富而嫻熟的鬥殺經驗,讓秦越在面對一個毫無底氣的同階對手時,根本無懼這區區五丈的距離。他這一連串的動作,銜接得如行雲流水一般,看得四周的水宗弟子眼花繚亂。而面對著秦越的宇文辛更是看得不知所措,以至於在這一段時間裡,他只來得及完成了兩件事。
在聽到秦越說不用陣法時,他驚喜地愣了一下,可接著他就看到了秦越那施放法陣的招牌手勢。見到幾道白芒升空,他立即憤怒地罵道:「秦越!你個無信的卑鄙小人!」這是他做的第一件事。
罵人之餘,宇文辛又急忙放出了護身真氣,這是他做的第二件事。就在他準備做第三件事,將法劍和護盾祭出的時候,突然感到護身真氣被擊散了,接著便覺得眼前一花,一股寒意自眉心侵入了腦門。
宇文辛下意識的將兩個眼珠使勁往中間一擠,發現有兩支劍的劍尖正指在他的眉心處。沒錯!他看到的就是兩支劍!等他將眼珠恢復正常,望向站在身前的秦越的時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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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宇文辛又發現有幾樣東西從上空跌落地面,他仔細一看,竟然是幾塊已經吸完了靈氣的靈石。這一瞬間他明白了,秦越的確是沒有施放法陣,他剛才扔上天的並不是佈陣法器,而是幾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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