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交巳時,雲霧山隱仙谷外的一處修真坊市內,許多店舖都已經在開門做生意了,街面上也不少人來人往。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一名身穿青色衣衫的男子,匆匆走向一間掛著藥材招牌的小店。來到門前,他停住了腳步,假裝不經意地向四周看了看後,才迅速閃身進了店門。
過了一會兒,青衫男子又出了小店,並徑直往坊市外走去。在他離開沒多久,另一位身穿黑衫的男子從小店裡走了出來,接著,這名黑衫男子也同樣行色匆匆地離開了坊市。
最先那名青衫男子在出了坊市之後,便一路向雲霧山趕去,從他青色衣衫左胸上的『七』字標識來看,顯然是七仙門木宗的人。之後,青衫男子順利地進入了隱仙谷,可就在他剛回到貪狼峰下時,便被一名同宗弟子叫住了。
「何義,童師叔要見你,跟我來。」
何義認得此人乃是本宗刑堂的弟子,又聽到說是童笑天找他,身子頓時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躊躇間,看到那名刑堂弟子正回頭看他,臉上已現不耐之色,只得趕忙邁步跟上。
童笑天身為丁北辰的大弟子,督管宗內的一切刑責戒律,在所有木宗弟子眼中,童笑天就是冷酷無情的象徵。他執行刑罰之嚴厲,就算其它宗門的修士都有所耳聞,這也是當初李為仁等人為什麼在看到童笑天對秦越笑臉相迎後震驚的原因。
不過這次童笑天並沒有在刑堂見何義,而是在他自己修煉的住所裡,這也讓何義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何義,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見到何義進來後,坐在上位的童笑天冷聲問道。
「弟子愚昧,還請童師叔明示。」何義躬身答道。
「唔。」童笑天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既然你說你愚昧,那我就問你幾個問題好了。不過我這人有兩個缺點,其中一個就是缺少耐心,所以,我不希望你的回答讓我失望。」
稍稍一頓後,童笑天問道:「第一,你最近幾個月,總共到丹堂用靈石和藥材換過九次丹藥,這些靈石和藥材你從何得來?第二,你每隔十天便要出谷一次,每次都是去同一個坊市的同一間店舖,你去那幹什麼?第三,你這幾月來似乎突然變得喜歡打聽門裡的事了,尤其是與宗主有關的事,為什麼?這三個問題,何義,你能給我合理的解釋嗎?」
撲通!
童笑天的話才落音,何義便已經跪倒在了地上,渾身哆嗦著說道:「師叔饒命!弟子是被抓住後迫於無奈,才被殘月教利用的,弟子知錯了,求師叔給弟子一個機會…嗚嗚!」說到這,臉色煞白的何義竟然害怕得嚎出了哭腔。
童笑天眉頭猛然一擰,隨即又放開,人也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慢慢地踱到何義面前,淡淡地說道:「我剛才說過了,我有兩個缺點,一個是沒耐心,而另一個就是太過善心。所以,我是很願意給你一個機會的,當然,這得看你都能告訴我些什麼了。」
一聽有轉機,何義連忙抬起頭來連聲應道:「只要是知道的,弟子什麼都告訴師叔!」
「那好,說說吧,殘月教是怎麼收買你的?都叫你打聽些什麼?」說這話的時候,童笑天微瞇著眼,緊盯著跪在自己腳下誠惶誠恐的何義。
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和眼淚後,何義道:「弟子是在一次外出時被殘月教的人抓住的,為求活命,便答應為他們打探門中的消息,他們也應承會給報酬。他們叫弟子打探的,一個就是水宗和木宗有沒有弟子失蹤,還有就是問少宗主修為的進展情況。」
聽了何義的回答後,童笑天皺起了眉,過了好半天,才又問道:「他們有沒有說為什麼要打聽這些?」
「沒有。」何義搖頭道:「我只管回答他們的問題,從不敢向他們打問什麼。」
童笑天開始在屋內來回地踱步,走了幾個往返之後,他再次停在了何義面前,悠悠地道:「我決定給你一個自救的機會。」
「多謝師叔!多謝師叔…」何義不停地磕頭謝恩。
「但是!」童笑天話鋒一轉,語氣突然變得森冷起來:「你以後每次見完殘月教的人,都要來向我稟報清楚,不可有絲毫遺漏。還有,此事除了你知我知,任何人都不可說,知道嗎?」
「是!弟子明白了!」何義趕忙答應。
童笑天語氣稍緩,道:「不讓你張揚,也是為了保護你,倘若你勾結殘月教、出賣本門的事給別人知道,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了。」
「師叔的大恩大德,弟子永記於心!」
「嗯,你先下去吧。」
將感激涕零的何義喝退出去後,童笑天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本門弟子失蹤,不都是殘月教殺的麼?為什麼他們反倒來打聽這事呢?而且還只問木宗和水宗……」
就在童笑天沉思的時候,遠在數百里外的殘月教分壇內,殘月教主魔極老祖正在聽取血魔使稟報剛剛得到的消息。
聽完後,魔極老祖冷笑道:「此事看來已成,我就料到他是經不住誘惑的。現在可以找人想辦法通知他了,就說老夫要見他。」
「是!」血魔使領命而去。
……
兩日後,曹子期來找秦越,說是為了明年的築基試煉,準備去找楚逢,詢問一下煉製高階法器的事,問秦越要不要一起去。
因為自己的法陣夠強,所以秦越對於防身法器向來不在意,再加上他怕司雪舞會突然來找他,就沒有陪曹子期去。不過,他從曹子期那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近來水宗又連續失蹤了兩名少年弟子,而且都是煉氣中期的,鑒於此,曹子期叫秦越不要隨便外出。
曹子期走後不久,秦越終於等來了想見的人。
司雪舞被司凝煙笑話後,嘴上說不管姐姐和秦越的事了,但她哪裡會忍得住?只要一想到水慕研可能隨時會來糾纏秦越,她心裡就七上八下的。
看到司雪舞在煙雪居裡坐臥不安、失魂落魄的樣子,司凝煙既好笑、又心疼,便要她來告訴秦越,說自己暫且相信他的解釋,但在他修煉至煉氣中期圓滿之前,不想與他見面。而且為了證明秦越沒有說謊,會讓司雪舞代自己『監督』他。
這樣的安排,看起來有些刁難秦越,其實司凝煙是煞費苦心。她既要給司雪舞和秦越創造在一起的機會,又不能讓司雪舞看出來,還要讓司雪舞認定是在幫自己。
放棄自己的所愛是痛苦的,但是,當司凝煙看到妹妹在聽了自己的安排後那瞬時綻放的笑臉,便覺得自己無論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這樣的結果讓秦越有些鬱悶,他和司凝煙之間,還沒有真正的面對面挑明過關係,所以對於到煙雪居作客,秦越一直是很期待的,只可惜這個日子要無限期延長了。
其實何止是秦越鬱悶,司雪舞心裡也很無奈,她一直都想著要穿上自己的衣裙給秦越看呢!
自此之後,司雪舞便常常來找秦越下棋、聊天,雖然每一次來,她都得小心翼翼地盡量不讓別人看到,但她依舊很開心。而最令她高興的,是從來沒碰到過水慕研來『勾引』秦越,這讓她心裡放鬆了不少。
時間,就在這樣的平靜中流淌著,不知不覺中,已是半年多過去了。
經過了這些日子,秦越和司雪舞的感情已經日漸深厚,只不過局中的兩人卻惘然不覺。他們相處時的心態已經變得無拘無束,就想兩個相識多年的朋友,彼此間擁有了許多不需要言語的默契。可即便是如此,他們之間說得最多的,依舊是司凝煙的話題。司雪舞沒有放棄自己的『紅娘使命』,而秦越也沒有忘記司凝煙曾說過的,等他煉氣中期圓滿後再見面的『約定』。
這一日傍晚,正在打坐中的秦越突然發現,已經無法在吸納手中所握靈石的靈氣了。心中一動,便將玄、白兩股真氣引導回丹田之內,同時離開了內視。
秦越將自己的意念完全放開,讓它去觸摸本源中的元神,他發現,自己的元神已經充滿了其所在的那一方靈虛天地,正在等待下一次突破的到來。於是乎,秦越知道,自己已經達到了煉氣中期的圓滿境界。
重新進入內視,秦越默誦降龍訣,丹田內的『墨龍』急竄而出,直衝大腦泥丸宮。此時若是有旁人在看,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秦越現在的眉心處,隱隱顯出一個黑色的龍首印記,就和當初在小銀山與屍魔使鬥法時一樣。片刻之後,這個印記就隨著『墨龍』離開泥丸宮而消失了。
與往日不同,秦越在驅使『墨龍』於體內遊走的時候,很明顯會感到有一股力量隨『墨龍』的衝勢急欲爆發。但令秦越鬱悶的是,他依舊是不知道該怎樣去控制這股力量爆發出來,這種感覺就像有什麼東西卡在了喉嚨裡,卻沒辦法吐出來一樣,憋得難受極了。
嘗試了數次無果,秦越不得不將『墨龍』收歸丹田,再將真氣重新流轉了一遍後,那種如鯁在喉的感覺才完全消失。
「還是不行,唉!」秦越收功後,重重地歎了口氣。
秦越一直覺得體內這條莫名其妙出現的『墨龍』不簡單,尤其是在小銀山與屍魔使那一戰,『墨龍』危急時刻救了他一命後,他更覺得這東西不一般了。只是他費盡了心思,也搞不明白該如何運用它去攻擊,最後,秦越只能猜測或許是因為自己修為不夠的緣故了。
所以,剛才他發現自己達到中期圓滿後,馬上又嘗試了一次。結果,雖然他清楚地感覺到『墨龍』帶出了一股力量,但還是無法運用。
想想這條令人喪氣的『墨龍』,又想到那顆似乎只能聞香味的佛光蓮子,秦越下意識地抬起頭,口中咒罵到:「你爺爺的!盡給我這些不能用的東西,想氣死我嗎?」
經歷過這麼多坎坷和打擊之後,秦越總覺得冥冥中有那麼一個『老天』在跟他對著幹,目的就是想要玩死他。這個想法,也成為了秦越一個激勵自己的理由:「本公子就是不服,偏不讓你玩死!」
拋開這個煩惱後,秦越突然想到:「明天可以去找凝煙師姐了…」
這是他已經盼了好久、等了好久的事情,按道理他該感到高興才對,可秦越奇怪的發現,自己此刻的心情,並不如曾經想像中的那般興奮。
「為什麼會這樣呢?」扭頭望著窗外早已暮色深沉的天空,秦越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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