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維坦眼中閃過一陣異色,萌神的信徒絕不敢說這樣的話。
「井笙,想聽故事嗎?你還有一次加持靈魂枷鎖的機會。」利維坦走近井笙,絲毫不懼鋒利的長劍。
井笙的腳有些發抖,但利維坦平靜的表情似乎說服了他,井笙內心願意給利維坦一個機會,讓她講訴她的故事。
「四分鐘。」猶豫的井笙看著利維坦。
利維坦笑了笑,很淒涼、很落寞,她似乎做了什麼決定。井笙手裡抓著長劍,不懼地看著利維坦,他只需要一秒鐘,就可以刺穿利維坦的心臟。
「在遠古時候,有兩位居住在深山的夫妻,他們相依為命,依靠狩獵和採集養活他們和女兒,一家人每天的生活充滿了快樂,雖然清苦卻看不到半點憂愁。直到有一天,萌神的使者降臨大地,他對女兒說,你上承神命,為天下之主,你將要統治整個地球,全世界的人都將跪拜在你的腳下。女兒驚呆了,她沒有想到自己會有如此顯赫的未來,神使的描述讓女兒心馳神往,她跟著神使離開了自己的父母、離開了自己的家,甚至連父母的最後一面也沒有去見,她急著要去學習華麗的魔法、急著要去懲惡揚善、急著要去見那聞所未聞的的繁榮和華貴。
在神使的培養下,女兒年僅十四歲就成為威震天下的法王,她的美麗被萬千人所稱道、她的魔法讓世人顫慄!女兒終日沉浸在崇拜的眼神和獻媚的祝禱之中,都市的喧鬧繁華吸引了女兒的眼睛,她忘記了深山中的父母,她吃著最精緻的飲食,享受著最華貴的衣料,每次出門都是大群的僕從,她盡情地享受平民和貴族的進獻,她成了天下的主宰,每天忙著宣揚萌神的仁善,用天火懲罰老鼠般的背神者,將他們挫骨揚灰,這就是她作為天下之主、萬神之神的神聖使命。
終有一天,她記起了深山的父母,於是浩浩蕩蕩地趕著雲車回到了深山,她要接他們和她一起去享受榮華富貴。但是,除了倒塌的茅屋之外,那裡已經沒有半點人煙,正在她傷心失望的時候,一個人告訴她,她一去數十年,她的父母已經老去死了。
女兒跪在父母的墳塋前嚎啕大哭,請求他們寬恕她的不孝,女兒天天懲惡揚善卻忘了最大的善,她後悔了,天下之主的榮耀根本比不上她歡樂的童年,那時候她享受著父母無私的愛,毫無報酬的付出,父親為她早出晚歸,母親織布耕田,他們從來沒有要求她應該為父母做點什麼,而她卻無情地拋棄了他們。
從此,女兒放棄了自己的責任,天天以淚洗面,直到一天有人告訴她,可以到輪迴尋找到她的父母,甚至能帶他們回到大地上。女兒明白了,她真的去尋找她的父母,並和輪迴的守護相熟,但是很遺憾,她的父母早已經投胎轉世。循著種種蹤跡,她終於找到了重生為少年、少女的父母,真心將他們供奉起來,以盡未盡的孝道,她對父母千依百順,以為這樣就可以挽回自己的歉疚。但沒想到的是,他的父親因為有了她的赫赫名聲,在外欺男霸女,驕橫跋扈,她的母親更是刁蠻無狀,心腸狠毒,仗著女兒的威勢,每天以剖人心肝為樂,女兒為盡孝道,對轉世父母這些惡行視若罔聞,甚至對提出批評的人處以極刑。
父母的惡行日益昭彰,女兒也有些不安,但她要盡孝道,不忍去責備他們。有一天,輪迴守護悄悄告訴她,她的父母之所以成為現在的樣子,是因為在進入輪迴前,魂魄被人抽取了,所以轉生後性情大變,惡行洶湧。在然後的探尋中,女兒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每個進入輪迴的人都要被抽取魂魄,也就是聖燈,所以每個轉世的人都沒有聖燈,只有殘缺的靈魂轉世投胎,而這樣摧殘人類的事情就是她的老師--神使一直在主導。
女兒請求自己的老師放過人間的魂魄,讓他們不受干擾地ziyou轉生,只有這樣,人間的高級聖燈才會越來越多,而輪迴的守護才會越來越強大,而更能護得人類周全。
但神使拒絕了,反而要求她去找輪迴守護,希望守護動用她的特殊能力,將低級聖燈融合成高級聖燈,但輪迴守護拒絕了這樣無禮的要求。
然後魔法神降臨了人間,女兒和輪迴守護一起被剝奪了神職,除非女兒能勸說輪迴守護答應神使的要求,否則她們就永遠被鎮壓在地下,神靈給了她五萬年期限,之後就是永遠地灰飛煙滅。」
講完故事的利維坦已經是淚流滿面,身子搖搖欲墜。
井笙愕然看著利維坦,他沒有忘記再次加持上靈魂枷鎖,但也只剩下十分鐘。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你不想活下去嗎?」
「生而何歡!死而何懼!」
「我懂了,但」井笙看著長劍,鋒利的刃口在光的照射下泛出寒冷的凌厲。「你要怎麼做?」
利維坦踮起腳尖,優美地在地上旋轉了一圈。「我去看看你說的良心。」
井笙心裡一緊。「或許有其它辦法吧?」
利維坦笑了,眸子卻沒有半點笑意,散發著森然的死氣:「我要做回我自己,如果你願意,我的鬼騎士就拜託你了。」
井笙的喉頭很緊,他說不出話來,他可以選擇相信還是拒絕。
「井笙,我知道你見過輪迴守護了。」利維坦一眼就看到了井笙的內心。
「為什麼這麼肯定?」
「我知道天下的所有魔法,你禁錮我的魔法卻不是我熟悉的。」
「雲盾麼?」
「世界的未來將在你的手中,你是完人,只有你才有這樣的機會。」利維坦的眸子射出一束罕見的溫情。
「完人?」井笙有些苦笑,他不明白什麼是完人,也不想做完人。
利維坦遞給井笙兩本書,上面有《機械魔法》四個字,另外一本書的封面卻沒有一個字。
「雖然是這樣」井笙接過書,眼神很複雜,這是他第二次知道機械魔法這幾個字。
利維坦搖搖頭說:「你不用為我難過,我的時間到了。」她的嘴唇是那樣地紅、那樣地鮮艷。
利維坦緩緩跪在地上,抱著雙臂,將頭埋在胸前,嘴裡喃喃地念叨:「如果說來生會有幸福,為何不抓緊今日的快樂?如果說ziyou是可觸摸的,為何要等到遙遠的未來?如果說神靈是仁善的,為何不掃清天下的污齪?我以心鑒,我以身證,幸福不是賜予,ziyou不是漠然,當朝陽天天升起時,青草的芬芳就是幸福,人間的笑語就是快樂,追逐靈魂深處的永恆,那就是信自己的永生。」
井笙不安地望向四周,鬼騎士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利維坦觸怒了萌神,但是她卻獲得了自我?是這樣嗎?」
利維坦抬起頭,盈盈一笑:「永別了,井笙!」
井笙的腿不住地顫抖,利維坦想幹什麼?他聽到了她在吟唱沸儀咒語,那是自殺技,神魂俱滅永不輪迴的自殺技。
「光非光、暗非暗,生命豈能看到未來,以心鑒,以魂證,卻是永恆的所在。」利維坦身上紅光乍現,不停向內暴縮。
「為什麼要這麼做?」井笙抹去額頭的汗水,大聲朝利維坦喊叫,他的心突然痛了起來,事情不該是這樣啊!
「只為這靈魂永遠屬於我自己。」利維坦淺淺一笑,猛地向天空伸直雙臂。
紅光陡亮,然後迅速消失,利維坦跌倒在地,身體慢慢變得透明起來,她從地上漂浮起來,緩緩升向黑暗的空中。
井笙黯然看著利維坦。「好貞烈的女子!」
「死就能解脫了嗎?」尖銳的嬌叱聲貫穿漆黑空氣,一道藍光如雷馳電閃般趕到,然後,一隻白淨的手抓住了虛化的利維坦,阻止了她繼續升向空中。
「露娜?」
「沒經過我的允許,你不能死,給我回來!」露娜沒有看向井笙,小手猶如鋼鉗般緊緊抓著利維坦的手腕,漂浮在空中的利維坦閉著雙目,任由身體在空中揮動,仿若沒有一點重量。
虛化的利維坦迅速變成實體,她朦朧地睜開眼,看到一臉寒氣的露娜。
「老師?放過我吧,我累了。」自殺技重創了利維坦的靈魂,她的話說得很慢。
露娜一臉寒霜,扣住利維坦的手絲毫沒有鬆開,她盯著利維坦的臉,突然有些訝異。「思核怎麼也虛化了?給我回來。」
利維坦的體重也不算輕了,但在露娜的強力握持下,她就像一張紙人。
「說,誰動了你的思核?」露娜臉上的寒冷越來越重。
利維坦沒有回答露娜的斥問,她眼神木然,瞳孔內彷彿空洞無物。
井笙在一邊呆若木雞,他看見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親愛的,真是抱歉,請你等等。」彷彿是終於想起了,露娜轉過臉朝井笙歉意地笑了笑,轉頭繼續呵斥利維坦。
「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