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艷艷的篝火讓人感到異常溫暖,井笙坐在火邊,他的手上是一張照片,上面的女孩子身穿森林迷彩夾克,戴著一頂防蚊帽,左手指做出勝利的標誌,右手指拈著一枚蛋,女孩子臉上洋溢著極大的滿足,微翹的嘴角充滿了得意。井笙淚眼朦朧地看著照片中的女孩,心中不禁回想他們在一起的一點一滴,非常平常的小事在他心裡不停地放大,他感到非常地溫馨,其實平淡的生活也不是那麼令人討厭,只可惜他平時有意無意忽略了,現在覺得真是珍貴無比。
井笙在嘴裡嘀嘀咕咕:「琴琴,好想你,回去後我們一定要完成太監與宮女的遊戲,這次我扮演宮女也行。」
洞外的松林漆黑一片,沒有任何聲音也看不見一絲光,山洞似乎處在被世界遺忘的角落裡。
「小弱,你叼的啥東西?」小獨角獸有了自己的名字,這是井笙賜予它的,無非就是為了表明一個現實。
黑糊糊的,直到小弱走近了,井笙才發現那是一隻蜥蜴,幾乎有兩尺長。屁顛屁顛的小弱銜著蜥蜴,討好似地來到井笙面前,扔下蜥蜴,溫柔地舔了舔井笙的腦袋,眼睛中充滿了喜悅,這恐怕是它平生第一次抓蜥蜴,僅僅是為了這個餓肚子的兩足獸。
小弱的善良乖巧讓井笙有些感動,畜生也有感情啊!也知道知恩圖報。
井笙知道獨角獸不吃葷菜,最多磕幾個鳥蛋,這麼大個的蜥蜴肯定是專門孝敬他的,為了抓這只蜥蜴,小傢伙多半費了不少功夫。
「不枉我忍了又忍沒吃你,看來我得到了你的真誠友誼。」井笙大方地甩出一串蘑菇,拿出折刀打理蜥蜴。
這頓飯井笙真是心滿意足,從來沒有覺得吃飽飯是這麼幸福。
山洞外面稀稀拉拉下起了雨,經過松針的延遲積累,掉在地上的是豆大的雨滴,冷風一陣陣灌進山洞,但火塘的熱氣阻擋了它們,山洞裡溫暖如春,火焰、烤肉、松針床鋪,山洞已經有了家的模樣。
「晚飯也吃了,我們找點節目樂樂。」計算機裡翻來覆去那麼幾首歌也聽膩了,井笙突發奇想,決定對小弱進行教育。
「人與獸?這個要不得,誰攻誰受一定不能亂套。這個好,趙老濕的動物世界。」
陌生的動物在計算機屏幕裡張牙舞爪,小傢伙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著迷萬馬奔騰的宏大場景,但是對金雕獵捕盤羊的鏡頭卻有些不感冒。「素食動物畢竟不是主流,雜食才是王道。」井笙邊看邊迷瞪瞌睡,暖烘烘的火塘讓人感覺上了天堂,山洞中的人生三大快事,吃肉、看片、火塘邊睡覺。
趴在火塘邊的小弱突然把頭矮了下來,警覺地拱了拱井笙,外面有野獸在窺視。
井笙的瞌睡一下子沒有了,連忙用濕松針蓋住火塘,火光會吸引來猛獸,《野生驢客指南》第一章第八條指出,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在森林和野外生明火。井笙來不及後悔,他和小弱一樣,趴在地上,緊張地向外觀望。
枯枝被踩斷的劈啪聲越來越近,看樣子不是一頭動物,至少有n個,n>三。
裡面漆黑,外面也漆黑。
雙方隔著柵欄互相對望,當然是什麼也望不到,但是野獸不僅僅依靠視覺,更多時候嗅覺要重要得多,燒烤獨角獸肉和蜥蜴肉的香味在森林中一定飄了很遠,井笙甚至可以聞見柵欄外面強烈的騷味。
「先人的,太得意忘形了。」井笙有些懊悔,生火燒肉之前就想到在洞口做個恐嚇陷阱,驅除那些噁心而又不屈不撓的食肉動物,可惜他被烤肉迷了心竅,後來被瞌睡蟲推倒,直到野獸上門,他才想起這件重要的事情。
綠幽幽的燈珠在外面晃動,柵欄的孔隙只有拳頭大,暫時它們還無法進入山洞,但又捨不得離開,越近洞口,濃郁的烤肉味就越吸引它們,不是每個動物每天都能吃飽飯,被柵欄遮擋的山洞裡面至少有啃剩的骨頭,這就足夠它們歡呼雀躍了。
野獸在外面開始扒柵欄,井笙的心提到喉嚨上,不由自主抓住一根還有餘燼的木棍,橫在頭前,他可是很清楚自己製作柵欄的手藝,搞不好會被扒垮。
雨越下越大,啪啪的聲音連成了一片,遠處的悶雷一聲聲炸響,天空中又是下雨又是打雷,熱鬧一片,但井笙的心卻逐漸發冷。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起拚搏。」井笙不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但他知道再這樣趴下去,搞不好真的會完蛋。
「先人的,石頭哪裡去了?」井笙在手中抓了幾大把泥土,愣是沒有摸到石頭。
柵欄頂部的木棍匡當匡當掉了下來,露出兩個拳頭大的空隙,井笙的汗毛都快豎起來,再找不到應對手段估計危險了。
井笙腦子開始發僵,從沒有人教過他,這種情況下怎麼應付,大腦的運轉速度越來越慢。
悉悉索索的聲音出現在柵欄頂部,野獸也發現了這個大洞,使勁用腦袋拱,不顧一切想鑽進來。
不能再等待了,井笙摸出電筒,右手握緊折刀,不論什麼野獸,挨上一刀絕對會不好受,當然,井笙先要有這個勇氣出手。
順著山洞壁,井笙慢慢往洞口爬,他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不清楚外面野獸的個頭,但井笙知道柵欄的空隙間距,如果兩根之間能夠爬進來,那絕對比貓大不了多少,如果是三根之間能夠爬進來,估計和一頭羊差不多大,再後面的井笙就不敢想了,那不是他能對付的。井笙蜷縮在柵欄前看著洞口,如果跳起來再伸手,刀子正好可以刺中從空隙鑽進來的野獸頭顱,這個距離正合適。
外面的野獸越來越不耐煩,豪雨如注,沒有什麼動物願意待在雨地裡,兩隻野獸撲了上來,加快了扒柵欄的速度。
雪白的閃電終於在天頂亮起,一些電光從松樹頂漏了下來,借助這一瞬間,他終於看清楚了敵人的模樣,至少三條狗,不對!應該是狼。
井笙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手腳不聽使喚地戰抖起來,紅色皮毛的狼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更不要說見到,但狼的凶殘恐怕是所有動物中數一數二的,尤其是它們不屈不撓的報復心。
但是這裡為什麼會有狼呢?井笙沒想明白這個問題,大約是森林都應該有狼吧,但世界上有紅色的狼嗎?
事出尋常必有妖,狼眼睛在綠色和紅色之間交替,搞得井笙差點以為看見交通管制燈,他心裡想笑,但快崩潰的尿意生生地滅了他的惡趣味。
「先人的,這到底是啥東西?」
這一刻,井笙對手中的折刀產生了嚴重懷疑,尤其是看見粗大的狼爪後。
「怕也是這樣,不怕也是這樣,反正一死,不如多拉幾個墊背的。」井笙的臉鐵青得可怕,他在心裡不停鼓足自己的勇氣,嘴裡像唸經一樣,生怕一停下來就洩了氣。
這些紅色的狼扒了很久,看來它們的爪子雖然厲害,但對粗大的木棍還是毫無辦法,趴在地上看了半晌的井笙也漸漸安下心來。
一聲狼叫,三隻狼齊齊退了後去。
「難道它們知道我拿著鋒利的瑞士刀?」井笙百思不得其解,這樣也好,他根本不願意和狼這種動物廝殺,不到兩寸長的折刀真是太可憐了,依靠它保障生命安全無異於是笑話。
漆黑的夜晚被照亮,井笙的毛髮突然豎起來,他看見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一大團火球飛過來,「彭!」柵欄瞬間就被點起了熊熊大火,瓢潑大雨對火焰毫無作用,任由烈焰蔓延,很快整個柵欄都燃起了火焰。
大驚失色的井笙連爬帶滾,好不容易躲過了失火區,望著失火的柵欄瑟瑟發抖,他不清楚柵欄怎麼著火的。
這下糟糕了,雖然柵欄在巖洞內影響不到外面的森林,但它嚴重影響了井笙的生命安全。
井笙一直在後退,火焰的溫度快烤焦他的眉毛,驚恐萬狀的井笙差點精神失常了,他完全不知道火焰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這麼大的雨為什麼澆不滅。
「砰!砰!砰!」三團火球飛了過來,將熊熊燃燒的柵欄點得更旺,井笙終於知道了柵欄是如何起火的。
井笙不知道是自己瘋了還是這世界瘋了。「這他媽是個什麼世界啊!老天爺!狼為什麼會縱火?」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跑!離開燃燒的柵欄越遠越好。
獨角獸小弱一直趴在火塘邊上,盯著柵欄的獵獵火焰出神,絲毫沒有躲避的打算。
「你娘的,想被做成烤肉啊?」井笙一把拖起小弱的後腿,使勁將它往山洞裡面拽,連計算機也不顧了,他要逃命,普通的三隻狼鼓足勇氣也許可以用刀對付,但會放火的狼他知道自己是萬萬沒有做對手的資格。
小弱像是突然醒悟過來,後蹄一揚,結結實實蹬在井笙胸前,幸好它蹄子軟,不然井笙的肋骨非斷幾根不可。
「你娘的毛病啊!」井笙一聲怒吼,好心好意地救它,結果換來一撅蹄子,胸口的疼痛讓井笙臉色都變了。
小弱站起來,側著頭不停地顛簸。
「你娘的神經病,顛個毛啊,卡!去死吧!」父母的去世對小弱的打擊太大了,三隻惡狼已經使它崩潰了,井笙唯一能夠斷定的就是這點。他不再退了,乾脆轉身向洞子裡面飛奔,或許裡面有能夠對付狼的狹道,至於忘恩負義的獨角獸,井笙徹底拋棄了它。
「不要怪我,這是你自找的,死道友不死貧道。」井笙深一腳淺一腳地飛跑,心下惡毒地猜想,這幾隻狼吃了小弱後恐怕沒有多少胃口來吃他了吧?
身後的光焰突然大盛起來,井笙像被火焰燒中屁股,慘叫一聲跑得更快。兩條腿跑不贏四條腿,這是真理,他不需要跑贏狼,只需要跑贏小弱就行了。
「崩!」像高速大貨車撞到安全島,井笙戛然停止了奔跑,直直地後仰在地上,眼前金星亂彪。
他撞到了一根鐘乳石。
滾燙的鮮血從額頭流了下來,井笙從亢奮突然變成頹然,全身的力氣消失得無影無蹤,躺在地上頭暈目眩,連手指也無法動一下,只好任由頭上的鮮血狂流。
身後的光影如跗骨蛆,越來越近,這三頭狼追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