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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75 頭撞城門 文 / 鬼粒子

    若不是他面對的是左屯衛軍,換了別的衛府軍,早就被他嚇破了膽,退避三舍,只圍不攻。

    甄命苦看見了洛陽宮城樓上單雄信了。

    他一刀劈開一名左屯衛軍的腦袋,朝單雄信怒吼一聲:「單雄信,下來受死!」

    單雄信此時哪還有勇氣下城來,站在城樓上聲厲色荏地喝道:「有種你上來!」

    說著,從旁邊取過一把從暗衛軍的俘虜手中繳下的精準弓弩,瞄準了甄命苦的頭顱。

    他只想將這個讓他深深恐懼的殺神盡快解決,否則留著他在世上,他這一輩子也別想睡一個好覺。

    就在他準備按動弓弩的扳機時,旁邊突然衝出一個人影,揮舞著大刀,活活地將他一條手臂斬了下來。

    單雄信身邊的所有門客都呆住了,愣愣地望著這突然衝出來偷襲的人,全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單雄信一臉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著身邊這個出其不意的偷襲者。

    秦叔寶。

    這個曾經的瓦崗兄弟,手持一把後背大刀,滿眼殺意地盯著他。

    「秦叔寶,你……」

    秦叔寶眼中帶著熊熊燃燒的憤怒,咬牙切齒道:「早知道你會對甄夫人下此毒手,我不會讓你活到今天!」

    按照甄命苦的原計劃,他讓他潛伏在單雄信軍中,不到萬不得已,最好能不暴露身份。

    但事到如今,眼看甄命苦就要死在單雄信的箭下,再加上看見甄命苦如此瘋狂,已猜到張氏可能死在單雄信的手裡,再也忍不住出手,斬去單雄信一雙手。

    單雄信彷彿明白了什麼,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殺了他!殺了他!」

    接著,斷臂傳來的劇痛讓他痛號一聲,暈了過去,他身邊的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抽出刀劍。

    這時,秦叔寶一聲令下,幾十個早就在一旁時刻準備著的親衛衝到單雄信這些門客身邊,撩倒摁住,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乾淨利落。

    皇宮中的其他禁衛軍將領已經發現城樓上的變故,全都湧到了皇城腳下,潮水般湧上城樓。

    秦叔寶回頭看了看皇城外那陷入了死戰的甄命苦,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不再猶豫,一聲令下:「兄弟們,來日方長,我們改日再與他們一決勝負!跟我一起營救甄將軍!」

    「諾!」

    幾十個親衛得令後,各自分散,兩隊人各自衝到城樓的樓梯口,堵住那些湧上來的禁衛軍,另一隊人則衝進城樓裡,取出一捆捆的繩索,利落地綁在城樓的柱子上,拋出城牆外。

    一切準備就緒,不等秦叔寶下令,第一批的親兵已經抓住繩索,縱身跳下城樓。

    他們都是跟隨秦叔寶多年的親衛,對撤退這種事,早有默契,也經過無數次的訓練。

    秦叔寶是最後撤離的,他負責斬斷那些繩索,放火燒樓,截斷追兵。

    數百禁衛軍已經攻上了城樓,秦叔寶沒一會便渾身浴血,卻無大礙,邊戰邊退,到了城牆邊,躍上牆頭,縱身往六米高的城下一跳……

    城下早有那些親兵十幾人齊齊拉起手網,秦叔寶安然無恙地落在地上。

    留下城樓上那些追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朝甄命苦所在的方向衝過去。

    雖然一打開城門就可以追出來,可王世充對他們下了死命令,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准打開皇城的大門,否則格殺勿論。

    ……

    左屯衛軍雖然勇不懼死,卻也難以承受前後夾擊,在秦叔寶突然加入的情況下,左屯衛軍登時有些招架不住,死傷慘重,一千多人如今只剩下了六百多不到。

    暗衛軍傷亡過半,程咬金的兩把斧頭只剩下一把,另一把被他拋出去將百米外的雲定興座下戰馬給活活劈成了兩半。

    當時雲定興正想乘甄命苦體力不支之際,乘機上前偷襲,被程咬金髮現,情急之下,不顧旁邊有刀劍砍來的危險,全力擲出這一把重達五十斤的大板斧。

    大板斧直接劈開了三個擋在中間的三個左屯衛軍戰士之後,餘勢不減,將雲定興座下馬匹腰斬。

    一番血腥廝殺之後,三方終於會合到一處。

    雲定興此時已動了真怒,下了一道死命令,「哪怕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要將這三人斬殺在此處!」

    他太清楚被這三人活下來的後果了,那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看著甄命苦一路走來的屍橫遍野,他突然懷疑起自己的這次決定來,「莫非這次真的站錯隊了?」

    他一向決斷不疑,一旦決定,就義無反顧,他看不起王世充,但卻不妨礙他效力王世充,在他看來,只要能手握兵權,誰做皇帝無所謂,皇帝越昏庸,他的地位就越穩固,一個昏庸的皇帝,能力有限,只能依靠臣下的力量來維繫王朝運作,但若是主上聖明有為,他反而可能會招來猜忌,縛手縛腳,地位不保。

    為官多年,他所信奉的為官之道就是,誰能讓他享受尊崇榮華,他並不介意與蠢豬為伍。

    在他看來,楊廣和王世充都是名符其實的蠢豬。

    他一向沒有懷疑過自己的選擇,包括上書讓楊廣就殺自己的外孫在內,任何一個看似艱難的選擇,都沒有讓他動搖過,這是支撐他活到現在的原因。

    但這一次,他發覺自己有些動搖了。

    情勢發展到現在,看著自己辛苦積攢多年的班底實力被消耗,雖有些心痛,卻已沒有轉圜的餘地,只有你死我活。

    「甄命苦,老夫承認你是老夫這輩子所見過的唯一一個難啃的硬茬,這次若被你活下來,下一次恐怕就是老夫的死期了,正因為如此,今天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你必須得死在這裡!」

    ……

    城牆上的那些左翎衛軍顯然也被左屯衛軍的瘋狂和勇猛給嚇住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在軍中一向默默無名的左屯衛軍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實力。

    暗衛軍的實力他們早就已經領教過,一千暗衛軍不費吹灰之力攻下鄭王府一事,至今被左翎衛軍視為奇恥大辱,也對暗衛軍深深忌憚。

    但沒想到左屯衛軍竟然能與裝備精良的暗衛軍戰成平手,戰損比竟然不到三比一,這足以讓左屯衛軍凌駕在左翎衛軍之上了。

    事實擺在眼前,輪不到他們不信。

    暗衛軍一個個倒在他們不知疲倦,勇不畏死的輪番進攻中。

    程咬金率領剩下的幾十個暗衛軍,和殺進重圍的秦叔寶和他幾十個部下會合在一起,緊緊圍住了中間甄命苦。

    秦叔寶看見甄命苦時,見他眼神已經沒有了神彩,身上全都是刀傷,連鈦合金的戰甲都被幾乎被砍成了一截一截的,他似乎完全分不清敵我了,見人就砍。

    秦叔寶一時驟不及防,手中的刀差點就被他給砍飛了。

    「甄哥!是我,叔寶!」

    甄命苦根本已經聽不進任何的聲音,眼睛只盯著前面的洛陽城門,那裡是單雄信消失的地方,那個城門,是他的目的地。

    程咬金在後面喊:「叔寶,別靠近他,他一天前就已經是這樣了,不認人的!」

    秦叔寶這才遠遠地跳開,無計可施下,問程咬金:「那怎麼辦,這樣圍鬥下去,只有死而已。」

    程咬金用斧頭擋下雲定興一記劈斬,將他遠遠推出去,頭也不回地說:「他好像已經認定了要去宮門那邊,護他過去!實在不行,只能將他打暈了,不過我看這比讓他到宮門口更困難!」

    秦叔寶一咬牙:「只好拚一拚了!」

    回過頭朝身後親兵喝道:「給我甄哥殺出一條血路來!」

    「諾!」

    ……

    這讓人熱血沸騰的一幕,注定將是洛陽曆史上最慘烈的一戰。

    城中沒有人敢出來支援,也沒有其他的援軍,就只有剩下的幾百個左屯衛軍,和不到八十人的暗衛軍,秦叔寶親衛。

    雖然只有幾百人的規模,雙方的鬥志卻都是前所未有的。

    程咬金拖著雲定興,兩人勢均力敵,秦叔寶在甄命苦面前開路。

    甄命苦已經失去了神智,依舊死死盯著洛陽宮門,一步一個血腳印,朝前邁進,他方圓三米的範圍內,沒有一人靠近。

    秦叔寶的親衛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硬生生扛住了左屯衛軍潮水般狂攻。

    洛陽宮城樓上的幾千左翎衛軍眼睜睜地看著,緊張得幾乎屏住了呼吸,握著兵刃的手心裡滲出了冷汗。

    王世充一家全都躲在深宮裡,哪敢上城樓來觀戰,否則只需在這時候下令不分敵我地箭雨攻擊,城下幾百人還不都給射成馬蜂窩。

    上天給人活路,總會製造諸多的巧合和機遇,讓一些人奇跡般地活下來,留給後人一個百聽不厭的故事叫傳奇。

    甄命苦的腳步雖慢,卻終於讓他走到洛陽宮的宮門下。

    他舉起手中殘缺不全的鎢金刀,一刀又一刀地砍斫著宮門。

    只可惜,宮門那麼厚重,他又怎麼能憑一把刀將它砍破。

    終於,在砍是十幾下之後,他的手垂了下來,刀插在地上,一頭撞在城門上,再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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