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艦船是按照核潛艇的規格建造,能容納三百人在裡面,完全在水面下都能供人吃喝一個月,這是甄命苦自半年前就開始的宏圖計劃中其中一部分,為了能使這艘船具有移動島嶼般的遠航能力,他還讓人研製了很多必要的部分,包括最頂層的高強度玻璃溫室,即使在水面之下,也能提供綠色植物,在正常情況下,光合作用的氧氣足以提供船艙中所有人的呼吸。
這些都只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他最大的計劃,是叫桃源計劃,帶著這些不願再為戰爭流血犧牲的親人朋友,遠離中原,到一個沒有人煙的海外島嶼,過一種沒有爭鬥,沒有勾心鬥角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耕種生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那麼多功名和財富的慾望,遠離權貴的剝削壓迫,ziyou自在地生活。
他的目的地都已經選好了,一個叫台灣的地方,這時候的台灣,應該還是一個荒蠻未開化的土地,有了他帶去的人和技術,只需要幾年的時間,就能開拓出一片富饒豐足的土地,自給自足。
他不是第一個有這種想法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很多時候,在這個國土上,在這種獨特的文化所構築的皇權制度下,這是唯一一個不用流血解決爭端,躲避戰亂的方式,這也是華夏民族最終能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原因,避戰亂。
「鵝鵝和貝兒她們呢?」
甄命苦看了一下四周,並不見她們的蹤影。
「裴將軍和李大亮還沒回來。」
杜克明說著,感覺到甄命苦臉上帶著的凝重,忍不住問:「命苦,洛陽出什麼事了嗎?皇上和公主呢,你不是去接他們了嗎?」
甄命苦默默地將懷裡有包有福臨和楊侗的骨灰的小布包取出來,「杜先生,麻煩你幫我找個骨灰罈。」
「皇上他……」
甄命苦點了點頭。
杜克明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不一會便找來一個精緻的檀木小盒,暫時將楊侗和福臨的骨灰保存起來。
甄命苦回頭掃了一眼身後那些或多或少受了傷的暗衛軍戰士,「各位兄弟辛苦了,先去包紮傷口吧,一會可能還要勞煩各位走一趟。」
這些暗衛軍將士這才鬆懈下來,紛紛脫去沉重的盔甲,各自回了軍營包紮傷口,杜克明他們見甄命苦心情不怎麼好,也都識趣地離開了。
甄命苦走到碼頭邊,看著那些忙碌的搬運兵,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江水向東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身邊有腳步聲響起,他才伸手擦了擦眼角,回過頭來。
來人是裴行儼和李大亮,渾身浴血,身後跟著神情慌張的長孫貝兒。
不遠處,幾個暗衛軍抬著奄奄一息的通吃和羅士信,通吃身上佈滿了可怖的傷口,血雖然止住了,人卻昏迷不醒,羅士信則渾身纏滿了紗布,血跡透過紗布,滴到地上,可見途中有過劇烈的對抗。
甄命苦心中一個咯登,眼睛掃了李大亮和裴行儼身後,除了張氏的丫鬟小月和小瑩兩女,並不見張氏的蹤影。
他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鵝鵝呢?」
李大亮和裴行儼臉上露出慚愧之色,「卑職趕到時,已經有一夥不明身份的蒙面人,個個身手過人,正圍攻夫人。」
小月在一旁哭道:「他們幾百個人圍攻我們,通吃為了救我們受了重傷,小姐為了讓我們撤退,自己放火燒了去路,阻止了他們追過來,她自己卻被他們給抓走了……」
儘管已經猜到這樣的結果,甄命苦還是忍不住朝李大亮和裴行儼怒喝一聲:「你們幹什麼吃的!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就算你們丟了性命,也要把鵝鵝她們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兩人臉露慚愧之色,低頭不語。
長孫貝兒哭道:「甄郎,真的不怪李將軍和裴將軍,他們已經趕到的時候,王世充的人已經包圍了我們,他們人太多了,李將軍和裴將軍是拼了命突圍進來的。」
甄命苦聽著長孫貝兒說著李大亮和裴行儼兩人是如何不顧性命闖入敵陣,試圖救回被擄的張氏,卻敵不過對方人多勢眾,無功而返,還身受不小的傷。
他的身體晃了一晃,旁人都看出來了。
長孫貝兒看他臉色蒼白,冷汗一滴滴從額頭上流下來,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他,「甄郎,你怎麼了?」
甄命苦搖了搖頭,「我沒事,李將軍,裴將軍,立刻集合所有暗衛軍,天亮之前,我要親自攻入王世充府中,活捉王世充!」
正說著,身體再次晃了晃,走了幾步,眼前一黑,只聽見長孫貝兒在身後一聲驚慌的尖叫,摔倒在地,再沒有知覺。
……
醒過來時,他怒吼著猛地坐起身,雙手在空中揮動,大喊大叫。
直到長孫貝兒在一旁驚慌地呼喊他的聲音,他這才漸漸清醒過來,環顧了一下四周。
他認出來了,這是船上的一個醫務室裡。
長孫貝兒坐在病床前,緊握著他的手,一臉緊張地看著他,她的神色憔悴,眼圈周圍都是黑的,看起來像是好多天沒有睡過。
幾個聞聲趕來的人紛紛衝進房間,見甄命苦醒來,無不大鬆了一口氣。
甄命苦看了這些人一眼,除了杏兒,環兒兩人,杜克明,李大亮,裴行儼,羅士信,褚登善,閻立本兄弟全都在,連妙玉也都到了,一臉緊張地看著他。
「甄郎,你要喝水嗎?」
甄命苦搖了搖頭,回頭看了憔悴疲憊的長孫貝兒,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多久沒睡了?」
聽他這一聲關心,長孫貝兒眼淚登時落了下來,喜極而泣,拚命搖頭,「我沒關係的,你沒事就好了,你沒事就好了。」
甄命苦望向杏兒和環兒,眼中帶著詢問,杏兒走過來說:「你已經昏迷五天了,幸好發現得及時,要不然你可就真的沒命了,怎麼自己的身體受傷中毒,你自己都不知道?」
環兒扯了扯杏兒的手臂,杏兒這才沒有再說,環兒走過來,給他檢查了一下傷口,給他換了藥膏,纏上乾淨的紗布。
甄命苦靜靜地坐在那裡,也不說話,直到環兒給他清理傷口完畢,這才轉過頭對一旁的長孫貝兒說:「寶貝兒,我已經沒事了,你快去睡一覺。」
長孫貝兒有些猶豫,有些擔心,甄命苦哪會不知她擔心什麼,柔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衝動做事的。」
長孫貝兒這才站起身來,跟杏兒她們一起出了房間。
……
她們離開後,房間裡只剩下李大亮,裴行儼和羅士信三人。
甄命苦起身穿衣,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灌下,剛醒過來,口渴得不得了,可他不願讓人覺得他現在是孱弱不堪一擊,連喝水這種小事都要讓長孫貝兒服侍。
喝完,他轉過身,盯著三人,一字一頓地問:「有鵝鵝消息了嗎?」
李大亮點了點頭。
「說。」
……
洛陽城正在舉行王世充的登基大典。
「叛逆甄命苦弒上叛逆,如今潛逃不知所蹤,國不可一ri無主,皇泰主無後,留下遺詔,將帝位禪讓鄭王王世充……」
之後便是一連串關於王世充的平生英雄光輝事跡的吹噓吹捧,將王世充如何英明神武,如何愛民如子,顧一幫寫得一手好文章的文人添油加醋,極盡吹捧之能事,直將王世充說得自三皇五帝之後,最有魄力,最有能力的最佳人選。
除此之外,皇泰主之前在洛陽宮中宴請大臣,談論禪位一事,已經是百官皆知,元文都已死,王世充又與皇泰主有師徒之誼,如師如父的關係,登基為帝順理成章。
儘管如此,王世充還是在百官面前百般推辭,最後實在難卻朝中百官的殷切期待,只好勉強登基為帝,今後定當鞠躬盡瘁,一心為公,為洛陽百姓謀福之類云云,有人聽著覺得荒唐,然而雖然荒唐,卻依然大行其道,也有人聽著卻生出了無限希望,比如王世充親族,還有那些自認為對王世充登基有功的前朝百官,還有那些依附他們為生的鷹犬。
皇泰主才死幾天,王世充就已經正式登基為帝,改號大鄭,為表新帝新氣象,洛陽各地州郡貼出告示,除了要免稅賦三年之外,還要正風氣,懲奸邪,嚴懲犯科作jiān的犯人,以嚴刑峻法震懾罪犯,以達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美好洛陽。
新帝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是大興土木,重建洛陽宮太極殿,並將百花樓眾花仙子一律收入宮中為妃。
第二把火,就是大肆封蔭王氏族人,大大小小的王上百個,光是這些王一年的俸祿,就足以吃垮整個洛陽,再加上分封的土地都是由各自的王爺自定稅賦,若是遇上一個窮奢極yu的王爺,封地的農戶怕是連溫飽都難以保證,只能祈禱老天爺能派下一個仁慈的王爺,若是運氣不好,也沒有其他出路,要麼認命,要麼遷徙,然而戶籍卻成了他們遷徙的最大阻礙,戶籍也將他們一生綁在了這片土地上。
第三把火,就是將前朝暗衛大將軍的妻子斬首示眾,以警告那些試圖顛覆王朝,不忠於王朝,居心叵測的反亂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