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都有了這前車之鑒,乾脆把帶來的字畫書帖都藏了起來,空手道賀,以清高自居。
已經陞遷為左屯衛將軍的段達倒是個有眼力勁的人,一早知道甄命苦是個財迷,當初為了龍門鎮的建設,連王世充,皇泰主都敢開口勒索,有什麼他幹不出來的,自信滿滿地將手中的一張紅包遞了上去,朝他使了使顏色,「還望甄將軍笑納。」
甄命苦先是有些疑惑,結果紅包,轉過身偷偷打開一看,是一張洛陽城其中一家店舖的店契,而且看店契上的地址,竟是當初他給張氏開的第一家張氏甜心坊那家,可見這送禮之人實在有心。
他轉過身,一把摟住段達的肩膀,朝上席走去,留下前面三人面面相覷,苦笑不已,幸虧旁邊已有褚登善等人前來引他們入席,不至於太過尷尬。
「皇泰主,昌盛長公主特使到。」
「靖哥哥到!」
暗衛府外一聲馬嘶響起,一名身平民打扮的魁梧漢子從馬背上縱聲躍下,大步入了將軍府,甄命苦早從府中迎了出來,叫了一聲「李大哥」,兩人抱在一起,朗聲大笑。
「誰是靖哥哥?誰知道,甄將軍朋友遍天下,對方報上靖哥哥,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身份,恐怕也就甄將軍能知道是誰吧。」
眾賓客見甄命苦如此敬重,想必是條響噹噹的漢子,卻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看對方的樣子,風塵僕僕,似乎連日趕路,剛到洛陽不久,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趕來了。
「甄兄弟,你跟鵝鵝的大婚之日,也不通知我一聲,若不是你的名聲太大,傳到了長安,我還未必趕得及你這婚宴,來得匆忙,沒有準備什麼禮物,這是我剛剛從西梁宮中搜出來的,聽說是蕭銑珍藏多年的美酒,今日特來履當年之約,與兄弟你痛飲一番,不醉不歸。」
李靖此話一出,立刻引來周圍不少將領的警惕目光。
「李大哥?靖哥哥,莫非他就是……」
「沒錯,一定是三天前剛剛攻下西梁皇宮,敗了蕭銑的李唐猛將李靖!如今一見,果然是威猛不凡。」
「李唐跟皇泰朝如今可是死敵,皇泰主因李家殺害代王楊侑一事至今未能懷恨在心,甄將軍暗中卻跟李唐的將領來往,這恐怕不太妥當吧?」
「對方並非以李唐將領的身份前來參加婚禮,可見兩人私交甚厚,無關國事。」
在場的人已經有不少將領眼中露出懷疑之色。
甄命苦卻似乎並不擔心落得一個通敵的罪名,旁若無人地與李靖敘舊。
「小弟正想找個機會,帶鵝鵝登門拜訪,多謝你親自護送鵝鵝回來,鵝鵝見了你,怕是要歡喜得跳起來。」
兩人一同入了婚堂,李靖被安排在了親屬席。
「程將軍,秦將軍到!」
「滎陽徐世績派人送來三車土特產,恭賀甄將軍大婚之喜!」
「南陽楊士林,鄧州呂子臧到!」
「這兩位不就是當年舉兵反朱粲的兩名部下嗎?當初甄將軍還因為這兩人被皇泰主關進監牢,南陽和鄧州城如今能在李唐和皇泰朝之間保持中立,還是多虧了甄將軍與李唐的李孝恭簽下協議……」
「這兩年南陽和鄧州模仿龍門的治理方式,一躍成為洛陽南面兩個實力雄厚的重鎮,兩城百姓都感念甄將軍的恩義,今天甄將軍大婚,自然不會忘了
「甄將軍,恭喜恭喜,鄧州城和南陽城百姓奉上的一千頭肥羊,不ri就將送到暗衛府,還望將軍莫嫌禮薄,千萬笑納。」
甄命苦哈哈大笑:「兩位有心了,快快入席,一會再與兩位痛飲!」
「夏州朔方梁王梁師都特派人送來三千張上等貂皮,恭賀暗衛大將軍新婚之喜!」
聽到唱禮人的傳唱,在座的人無不愕然,不明白遠在千里之外的朔方反王怎麼會跟甄命苦有交情,甄命苦的另一個身份,除了少數幾個親信部下,並沒有多少人知曉。
「突厥突利可汗派人送來十匹汗血寶馬,恭賀甄將軍大婚之喜!」
這一聲通傳,讓在座的人無不暗自心驚,沒想到暗衛大將軍的威名竟然連塞外蠻夷番邦都有所耳聞,還送來這價值連城的汗血寶馬,多少人耗費重金也難買的一匹,突厥可汗一送就是十匹,手筆之大,交情之深,可見一斑。
最開心的,莫過於暗衛軍的眾多將領,無不摩拳擦掌,暗自竊喜,暗衛軍中誰不知道甄命苦對待部屬一向出手闊綽,這十匹汗血寶馬,無疑將成為暗衛軍眾多將領的坐騎,至於是誰獲得,自然是手底下見真章。
正在酒席中與眾多暗衛軍將領拼酒的秦叔寶聞言跳了起來,跑到甄命苦身邊,興奮道:「甄哥,我幫你去看看!」
也不等甄命苦答應,飛快地跑出門去,去看那些從突厥千里迢迢送來的汗血寶馬去了。
「百花樓碧蓮仙子前來道賀!」
已經榮升為花仙子的妙玉,在兩名丫鬟的摻扶下,從馬車走下來,跟在杜克明夫婦身後,一起進了將軍府中,登時引來不少賓客的目光。
閻立本早已迎了過去,跟杜克明見了禮,走到妙玉身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她套近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閻立本對這新晉花仙子別有一番慇勤。
甄命苦一臉有趣地看著妙玉走到身邊,將一幅親手繡制的百鳥朝鳳圖獻上,被他頗有深意的目光中盯得有些臉紅,靦腆道:「甄哥哥,恭喜你大婚,你今天很帥。」
甄命苦哈哈大笑,輕刮了一下她的俏鼻樑,「碧蓮仙子仙駕光臨,甄某不勝榮幸,就請入席,今日喝醉也無妨,包送回家。」
杜克明夫婦也上來賀喜,甄命苦帶她們一起入了席,剛坐下不久,又有人前來道賀,只是卻被擋在了門外,大聲喧嘩。
前來通傳的人說只是一個窮酸書生,說是跟甄命苦有過命交情,只是兩手空空,也不報姓名,非要混進親屬席來不可。
甄命苦出門一看,兩個衣衫襤褸,渾身髒兮兮的一老一少,被擋在將軍府門口,見甄命苦出來,立刻大喊:「甄將軍,恭喜恭喜,我和我爹給你道喜來了!」
甄命苦一看這兩人,啞然失笑。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齊州認識的說書人凌敬父子,在他的介紹下來到龍門鎮,本以為他們會在這ziyou的城鎮裡混得風生水起,哪知卻還是這麼窮酸狼狽。
不用說,他們一定是聽說這裡有好酒,蹭飯來了。
急忙將兩人放進來,凌敬隨手將一本早已被翻得破爛不堪的書籍塞進他手裡,說是什麼祖上傳下來的山海經手抄本,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至於真假,恐怕只有他們兩父子知道,不過看他們餓得兩眼冒綠光的模樣,似乎幾天沒吃東西了,一問才知道,原來凌敬帶著他爹來到龍門鎮之後,到了孫氏藥館,將他爹的病治好了,杏兒和環兒得知兩人是經甄命苦介紹過來的,要給兩人安排住所,給他們一些錢銀,讓他們在龍門鎮落腳。
哪知兩人卻以過不得安逸日子為由拒絕了,依舊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說什麼日子若是過得安逸了,這腹中的書蟲便也安逸了,再不會有好故事。
甄命苦對這兩人早有瞭解,笑著讓人請他們入席,只是這兩人一入席,其他同桌的人全都紛紛躲到其他桌去了,他們也不在意,獨佔了一桌,甩開腮幫子,旁若無人地大吃大喝,吃相狼狽,引人側目。
凌敬還一邊吃一邊高喊:「上點青菜,光吃肉多膩啊!」
甄命苦吩咐人好好招呼這爺倆,這時門外又來了客人……
「前朔方鷹揚郎將粱碩攜夫人到!」
甄命苦聞言急忙迎了出去,一看門外站著幾個農夫農婦裝束的人,失聲叫道:「梁兄弟!」
門外的人,正是當初在蘭州城外救他和長孫貝兒一命的粱碩,沒想到竟然也到了這裡。
甄命苦一臉激動地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粱碩除了臉上的皮膚黝黑了許多,身體強壯了許多之外,並沒有多大變化,當年在涼州城的監牢一別之後,他已經快兩年沒見他了。
「梁兄弟,你怎麼會在這的?」
一問才知道,自從涼州一別之後,粱碩便帶著家人逃到了這龍門鎮,用畢生的積蓄買了一大塊地方,蓋了房子,當起了農夫,也在一年前經媒人介紹,娶了現在的妻子。
只是他並沒有到暗衛府中找甄命苦,一是想要過平淡的日子,不願再到戰場廝殺,二是不想讓甄命苦費心,龍門鎮的政策好,他又是身強體壯,請了些佃戶,幹起了三高農業,把農莊經營得有聲有色,如今已經是家底頗厚的富農。
「甄爺大婚,我怎能不到,這是我夫人,一直不相信我認識暗衛大將軍,說我吹牛,今天特地帶她來見見,省得在她面前一點威嚴都沒有。」
甄命苦哈哈大笑,扭頭朝他身邊的那名美麗婦人望去,眉清目秀,眼神清澈,裝扮樸質,一看就是個居家過日子的賢惠女子,此時眼中閃動激動和不敢相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