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虔通一撤退,楊善會便集中起兵力,反守為攻,將竇建德派來堵截的騎兵打了個措手不及,挫敗而退。
楊善會這才得以帶著一萬多疲弱不堪的清河軍進入了清河城中,奈何此時的清河城因為防備空虛,又有張金稱潛伏在城中的流寇四處放火作亂,清河東城樓已經被竇建德大軍攻破。
楊善會一入城中,看見城東四起的火光,四下流竄的商賈城民,又回頭看看身後疲憊不堪的將士,心知大勢已去,一咬牙,喝道:「中軍前往守住北門,其餘一千輕騎跟我入營救皇后娘娘!絕不能讓皇后娘娘落入竇建德的手中!」
「是!」
……
楊善會帶著一千輕騎,衝進城中的城防軍營中,卻發現軍營中的帳篷設施早已被大火燒成了一片廢墟,哪還有蕭皇后和張氏等人的蹤影。
這時,竇建德軍的先行軍已經入了清河城中,分佈在各處,探聽城中情況,楊善會大為震驚,沒想到城破如山倒,對方來勢竟然會如此迅猛。
殺了幾個竇建德的先行軍探子後,楊善會一揮手,「回北城樓!」
……
率軍回防的裴虔通大軍,兩日之後回到魏縣時,遠遠望去,城中的旗幟已經更換成了唐軍的旗幟。
裴虔通一見大驚失色,知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魏縣已落入了唐軍的手中。
正彷徨不知所往之時,一支三千人左右的禁衛軍,擁著一輛鑲金嵌玉的八匹馬車,朝他們這邊趕來。
車旁邊數百嬌滴滴,哭啼啼的宮女嬪妃,都沒有馬車,只能隨著馬車跑動,不少女人腳力不及,摔倒在地,也無人摻扶,就這樣被遺棄在後面。
正是宇文化及的座駕。
座駕旁邊的馬車上,載滿了從魏縣皇宮中帶出來的金銀珠寶。
裴虔通騎在馬背上,看著這如喪家之犬一般的宇文化及軍,怒不可抑地罵道:「命都快沒了,還捨不得丟下金銀和美人,活該你落得如此田地!」
旁邊一人湊上前來,獻計說:「裴將軍,事已至此,唯有舉軍投降,才是上策,素聞唐軍善待降將,如今唐軍勢大,隱然已有統一天下的勢頭,大勢所趨,將軍若能抓了這宇文化及,以兩萬兵馬投降唐軍,將來說不定能換來一侯半王,豈不是勝過這天下人人喊殺的處境。」
裴虔通聞言沉思了片刻,微微一點頭,「就按軍師所言,抓了宇文化及,向唐軍投誠!」
待得宇文化及的禁衛軍到了跟前,裴虔通暗中佈置的埋伏跳將出來捉拿,沒想到宇文化及雖然狼狽,身邊的禁衛軍卻個個都是豢養多年的拚死之士,拼著死傷幾百人,護著宇文化及突出重圍,往西而去。
留下一地哭哭啼啼的宮女嬪妃和十幾車的黃金珠寶。
車上載的都是一些價值連城的舊隋宮中寶貝,可惜一路來隨著宇文化及的四處竄逃,磕磕碰碰,不少好的玉器瓷器花瓶雕刻都已經磕出了缺陷,幾百上千年的古董寶貝也都毀於一旦。
裴虔通讓人將完好的整理出來,又挑揀了舊隋宮中的一些年輕貌美妃嬪,修了一封書信,派了十幾名使者,押著這些財寶和貌美嬪妃,前往唐軍營中請降……
宇文化及弒楊廣一干謀逆作亂的舊隋大臣,至此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分崩離析,再無力構成威脅。
意得志滿的柴紹接到裴虔通請降書,親自率領精兵,出城迎接,耀武揚威一番,將裴虔通迎進城中,大擺宴席,慶賀大功……
……
而此時,清河城已經陷入了苦戰之中。
城北的一片民宅在竇建德大軍的強攻下,成了一片廢墟,清河城民也都聚集到了城北的城樓下,被竇建德軍團團包圍,負隅頑抗。
楊善會浴血奮戰,與手下三千精兵,據守城樓。
眼看著清河城的百姓為了護這最後一處堡壘,不惜以身做盾,抵擋竇建德大軍的箭雨槍林,楊善會心都在滴血。
這些城民,都是他多年來辛苦經營的成果,靠著他們的辛勤,勤策勤力,清河城才有今天的繁榮,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清河城的財富,如今敗局已定,卻白白地被損耗在這明知無望的爭鬥中,讓他不由地生出一絲絕望來……
他已經盼了好多天了,就盼著北面能有甄命苦率著平恩城的救兵前來,然而,北邊卻沒有絲毫動靜,想當初的計劃,是他率軍馳援平恩城,平恩城如今是什麼情況,他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自身都難保,如何來援。
「甄將軍只怕在平恩城等我救援等得心都焦了,可笑我非但沒有幫上他的忙,反而讓皇后娘娘和他妻子下落不明,說來實在沒有顏面再見他……」
他又望了一眼城樓下那些誓死抵抗的軍民,一時間血氣翻湧,沉吟半晌,突然一咬牙,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就在這時,遠處的攻擊突然停止,竇建德軍中突然讓出一條道來,幾輛馬車排眾而出,一名威武健碩的漢子,持兩把大圓錘,騎乘著一匹駿馬,緩緩走到大軍之前,朝著城樓上大喝一聲:「俺乃是夏王座下先鋒大將軍劉黑闥,城樓上是何人在指揮,現身說話!」
楊善會現身城樓欄杆上,喝道:「本人清河城郡守楊善會,有話便說!」
劉黑闥的嗓音粗如鑼鼓,中氣十足,一里之內的範圍都能聽見他的聲音:「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楊某的字典裡,沒有降字!」
「你楊善會不懼一死,可你這麼多部下,他們有家有室,明知抵抗下去只有一死,又何必再搭上他們的性命!俺好心勸你,夏王一向善待百姓,善待降兵,去留任由,還可為降兵奉上回鄉的盤纏,實在沒有必要再負隅頑抗。」
楊善會喝道:「楊某一生,只忠於大隋,爾等區區一夥反賊,就算能欺瞞世人,沽名釣譽,也不過是不仁不義的叛逆,又豈能讓我棄械投降!你們儘管攻來,楊某要是皺一下眉頭,楊某人妄為男兒!」
劉黑闥哈哈大笑:「你倒是條漢子,就是過於頑固,你且看看,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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