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命苦坐在他肩上,只感覺兩耳呼呼生風,沒有絲毫顛簸之感,對這個胖僧簡直驚為天人。
這還不算,不遠處的方丈從地上拾起十幾顆小石子,從上中下三路朝甄命苦打來,速度奇怪,沒想到那胖僧幾個步法一走,那些石子暗器全都落空,神乎其技。
繞了一圈,胖僧終於回到方丈身邊,將甄命苦放下,氣不喘臉不紅,臉上有得意之色,盯著甄命苦。
方丈在一旁笑道:「通吃腦子雖不好使,可自幼學武,一身天生的神力,曾經背著老衲一天奔行百里,毫無疲色,就是食量太大,又喜歡吃肉,一吃就停不下嘴,寺裡寺規嚴緊,他雖然已經剃度,可改不了這貪吃的習性,屢犯寺規,老衲無法,只得將他安置在這後山的果園裡……」
他指著果園裡的那些家禽,「這些都是通吃自己飼養的,他也不從不麻煩別人,自給自足。」
胖僧臉上越發地得意,胖乎乎的臉泛起了光彩,笑起來眼睛都不見了,臉上只剩一團圓圓的肥肉。
方丈話音一轉:「可是這裡畢竟是佛家聖地,通吃的食量也越來越大,老衲實在不忍心讓他挨餓,想讓他還俗下山去,卻又擔心他這單純善良的性子,還了俗受奸人欺騙,被人利用,終究要為非作歹,憑添些業障,正左右為難該怎麼安置他,今天甄施主到這少林寺來,想必是天意,老衲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甄施主能不能幫老衲一個忙,帶他下山去,讓他在你鞍前馬後侍候左右,當個下人使喚也好,只要每天能給他吃飽就行,他也沒什麼念想,就是個小孩子心性,對人一根筋,而且他的這把子力氣,相信給你看個家,幹些粗活什麼的不是問題……」
甄命苦算是明白了,這老和尚是在甩拖油瓶呢,他要這麼個苦力幹嘛使,要說腳力,人的腳力還能比得過馬去,再說,這塊頭,這食量,簡直就是個無底洞啊,多少是個頭?山都吃垮了。
他哪敢答應,急忙搖頭,感覺自己被這個老和尚給當成了冤大頭,光給他捐了銀子不夠,這老和尚還想把這燙手山芋塞給他,愣把他當保姆了。
暗想果然不愧是江洋大盜出身的老奸巨猾,什麼得道高僧,就是老油子,這副慈眉善目估計都是裝出來的,自己入的哪是什麼少林寺,是不小心誤掉入大坑來了。
甄命苦急忙婉拒說:「方丈實在是強人所難,你若需要銀子,就直說,三千兩若是不夠,改天我讓人給貴寺再送一萬來,也算是為我對貴寺的一點心意,也給娘子捐個功德,至於這位胖兄弟,您還是自個留著給您看園子吧,我自己有馬,就不多留了,告辭。」
說完,不敢多逗留,拱了拱手,連遊玩賞景的興致也沒了,狼狽除了後山門,朝山下而去……
方丈看著他狼狽而逃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喃喃自語:「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這緣分是命中注定的,豈由施主說不要就不要……通吃啊,還記得師傅跟你說過的有緣人嗎?」
通吃正把雞腿骨頭在他那鋼崩硬的牙齒下嚼得粉碎,一口嚥下,聞言抬起頭,直愣愣地望著老方丈。
老方丈用袈裟擦去他嘴角的雞骨渣滓,慈愛地笑著:「傻孩子,今天你的有緣人終於出現了,剛剛那個暗衛大將軍甄命苦,就是你的有緣人,從今天開始,師傅就算是功德圓滿,你以後就跟著他下山吧,他家裡的東西,可夠你吃幾輩子的……」
通吃聞言,陷入了深深的呆滯中,彷彿沉入了某種美好的幻想,接著咧嘴一笑,口水流了下來,伸手一擦口水,噗通一聲給方丈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爬起來一溜煙跑進屋裡,乒乒乓乓地響起了大動靜……
……
甄命苦沿著山路而下,總算到了山腳,停下來回過頭看看身後,沒發現有人跟來,這才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老和尚,太坑人了,哪是道淨啊,根本就是吃干抹淨,坑人不露痕跡,甩拖油瓶也不是這麼甩的,你看我像是冤大頭嗎?想把這麼個吃貨甩給我,也不想想我叔也是坑字輩的,想坑我?門也沒有,要不是看你年紀大,看起來跟個得道高僧似的,非啐你一臉。」
一路到了山下,正要到寄放馬匹的人家取馬離開,那家人見他到來,如遇救星一樣地迎了出來。
「官爺,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我這房子裡能吃的東西都要給那胖僧人給造了。」
甄命苦聞言一個咯登,抬眼朝這家人指的方向望去。
這一看,差點沒暈過去。
不是剛剛在山上的那個胖僧又能是誰,此時只見他坐在馬廄旁,獨自架起了爐子,搬出了自帶的鍋碗瓢盆,竟自顧自地燒起柴火,開起伙來。
他的身邊,一地雞毛,幾隻屠宰乾淨的雞,被他放進了鍋裡,沒什麼配料,就這麼用水白灼。
一輛自製的粗糙板車停在他的身邊,旁邊還拴著十幾頭大肥羊,看樣子他是把全部身家都帶出來了。
「官爺,你可千萬把這造神給我們帶走,我們供不起呀,一眨眼的功夫就吃了四五隻雞,連骨頭都不剩,還沒吃飽,這是要把山吃垮了呀,咱們這窮苦人家,哪經得起他這般吃法……」
「馬送你了,你當沒見過我。」甄命苦丟下一句,轉身匆匆朝遠處走。
他連馬也不要了,只要能將這瘟神甩開就好。
那主家哀號道:「官爺,我要你的馬有什麼用,給我十匹馬也不夠他塞牙縫的,你倒是帶走啊,他是來找你的……官爺……」
甄命苦哪管他死活,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主家一咬牙,朝那胖僧大喊道:「大師,你快看,你的有緣人丟下你跑了,你還不快追上去……」
那胖僧聞言抬起頭,朝甄命苦的背影一瞧,果然是自己的有緣人,也不管鍋裡的雞有沒有煮熟,也不管鍋裡的水正滾燙著,伸手進去抓了起來,如探囊取物般簡單,拿兩根草繩一栓,掛在脖子上,吊兒郎當,一手抓起板車的車把,一手牽起羊的繩子,朝甄命苦大步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