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命苦知她已經認出了這人的筆記,卻沒有想像中那麼激動,心中反而隱隱有些擔憂,不知該如何開解,只好笑著說:「沒關係,反正她現在不差錢,不過按她現在花錢的速度,過一陣就不好說了。」
趙燕忍不住笑了起來,問:「娶了個這麼會花錢的娘子,你很頭疼吧?」
「疼啊,怎麼不疼,怕她大手大腳慣了,過不慣苦日子,萬一哪一天我成了窮光蛋,她嫌棄我,跟有錢人跑了,我連哭都來不及。」
趙燕眼中閃過一絲憂傷:「你放心吧,就算你淪落街頭討飯了,這個傻妮子也會義無反顧跟著你的,希望你能一輩子都這麼疼她寵她,別讓她像我一樣。」
沒等他接話,她突然站起身來,朝他嫵媚一笑:「我先去梳洗了,把你還給張妹妹吧。」
甄命苦愕然,回頭看見剛剛起床的張氏站在門口,纖體婀娜曼妙,正出神地望著他。
「窮光蛋,你很頭疼嗎?」
甄命苦把頭搖得跟鼓浪兒似的:「誰說的,不疼,一點都不疼。」
「我花錢大手大腳嗎?後悔娶我了嗎?」
「哪個犢子說這種混賬話的?娘子你勤儉節約,持家有道,為夫娶了你,那是天大的福氣……哎呦!娘子,輕點,輕點,耳朵要掉了!」
……
趙燕死了。
一天風雨交加的夜晚,她潛入了洛陽城西的林府,將熟睡中的李公子狠狠地捅了十幾刀之後,她用盡全力,將帶著李公子鮮血的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喉嚨,以如此慘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生命。
當消息傳到月桂樓時,正為趙燕失蹤焦急不安的張氏如聞晴天霹靂般愣在那裡,眼淚如潮水般湧出,嚎啕大哭。
甄命苦帶著一群暗衛隊員闖入林府,將趙燕的屍身從一群憤怒的林府家人手中搶出,帶回了月桂樓,張氏哭著給她洗淨了身子,換上了鮮艷好看的衣裳,為她補上妝容,從她的舊衣裳中搜出了一封帶血的遺書。
「張妹妹,我的好妹妹,姐姐走了,我始終還是無法原諒他,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和你做天底下最要好的姐妹,對不起,讓你白白耗費了那麼多心血,哄著我陪著我,還浪費了你那麼多銀子。
別為我難過,我一點也不後悔選擇了這條路,這是我唯一能讓自己平靜的方式。
甄護院,謝謝你教我功夫,你在陪著張妹妹是嗎?有你在她身邊哄著她,我很安心,別讓她太難過了,謝謝你那天聽我說了那麼多心裡話,小心宇文晴,她一直記恨著我,她知道張妹妹幫過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張妹妹的,她是我見過的心計最深,最可怕的女人。」
張氏伏在趙燕身上嚎啕大哭,連周圍的丫鬟也忍不住偷偷落淚,這趙燕雖然人緣不好,可畢竟趙燕與她們同病相憐,連花仙子都落得如此下場,推人及己,她們這些做丫鬟的,又能比她好多少?
甄命苦好不容易勸開了張氏,給趙燕入了殮,讓幾個人抬著棺木,吹吹打打,抬出了紅杏別院,往洛陽城北邙山的方向去了。
安葬了趙燕,甄命苦回到百花樓,月桂樓裡的丫鬟們都已經回了房間,樓裡安靜得出奇,他上了三樓,推門走進張氏的房間。
張氏正坐在陽台的鞦韆長椅上,靜靜地遠眺,桌子上放著早已冷卻的飯菜。
平常這個時候,她和趙燕一般都會在陽台上奏樂起舞,趙燕是個彈琴的高手,張氏舞姿無雙,兩人配合起來,天衣無縫,也是他百看不厭的美景,如今只剩張氏孤單一人,往日的歡歌笑語隨著趙燕的離去而煙消雲散。
甄命苦心中惻然,張氏這回所受的刺激,只怕不是短時間能痊癒的。
他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一言不發,將她摟在懷裡。
張氏伸手摟住他的腰,趴在他胸口,嗚嗚哭了起來,染濕了他的衣襟。
甄命苦一臉心疼:「鵝鵝,要是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相公贖你出去吧?」
張氏搖了搖頭,甄命苦知道她的心思,現在雖然不愁銀子,可一旦離開了百花樓,沒有了品秩和俸祿,城南的施粥坊就再難維持下去,而且,想要贖出她這個炙手可熱的月桂仙子,沒有四萬兩根本不可能,從林府偷來的銀子除去贖趙燕的部分,也就剩下四萬兩多一點,張氏一分沒留,將它全部用作了施粥坊的資金。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他:「相公,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一定不能告訴我,我想一輩子記住你的好,一輩子想你愛你,一輩子也不恨你。」
甄命苦聞言忍不住緊緊抱著她。
「相公,愛我。」
他攔腰抱起她,朝臥房走去,這一夜,張氏像是即將要生離死別一般,嬌癡蠻纏,不知天高地厚地奉迎乞求他的憐愛,直到筋疲力盡,趴在他身上睡去……
……
……
皇泰一年十月,第一次武科考試在洛陽的皇城裡舉行。
經過騎射,攻防,對壘,互搏等四種漫長艱辛的比拚之後,將誕生開朝第一武狀元。
其中一名其貌不揚,臉上帶著疤痕的年輕男子成為了這次武科試最熱門的人選,一個每場以滿分的成績晉入下一輪比試的奇男子,震驚全場,也震驚了整個洛陽。
在各種神乎其神的版本中,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騎射那一場,這名年輕男子選用了一把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的奇特弓弩,說它奇特,是因為弓弩上面配備有一個長筒瞄準鏡,沒人知道這長筒瞄準鏡是做什麼用的,只知道這名武狀元當時提出讓考官將原本一百五十米外的箭靶移到三百米處的提議,所有人都為他這舉動感到不解時,他竟神奇地射中了三百米外的箭靶靶心,全場震駭。
他的騎術更是讓其他選手望塵莫及,一匹血紅色的高大駿馬,四蹄如火,將其他選手遠遠地甩在了後面,騎馬開弓,百發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