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莊,雪花已經停止。山莊裡雖然有溫泉籠罩,但是寒氣卻並未散去。
落地的琉璃窗門,推開後不僅有一個超大的溫泉池,還有一口清澈見底的水潭,再水潭的不遠處,還有一處不小的湖,天氣如此冰冷,可是湖面卻沒有結冰快,如一潭碧波映襯著這裡的這一切。
謝靜婭的睡眠一向較淺,醒的也比較早。
在這樣安靜的時間裡,她顧不上寒冷,一個人向著湖邊走去,靜靜的欣賞著這美麗的冬景。
不知道什麼時候,顧海源竟然跟在了她的後面,待到她回頭時,顧海源一個箭步向前,將一件大的斗篷披在她的身後,而後再轉向她的前面,將斗篷給她繫好,最後,將斗篷的沿帽給她戴上。
「清晨露重,冷得緊。」
「你什麼時候來的?」謝靜婭關心的是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就跟著她的。
顧海源卻是用手指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我怎麼會捨得讓你著涼太久呢。」
這言下之意,他出現的時間很短。
謝靜婭聞言,倒是又不自禁的害羞起來了。被一個人時刻關注和關心的感覺,讓她又是享受又是忐忑的。
顧海源從自己的懷裡又掏出一樣東西來,放在謝靜婭的手上,輕道:「你的手較涼,拿著湯婆子暖一暖!」
這湯婆子暖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心。
她對上他的神情,雖然故作鎮定,心裡卻是早已兵荒馬亂。
「謝謝!」她小聲地說道,語氣裡透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
就這樣,倆人並肩地走著,靜靜的,誰也沒有說話,卻是安靜得如這湖面一樣美好而澄靜。
繞著湖走了大半圈時,顧海源問道:「你們是準備什麼時候回府?」
謝靜婭停下了腳步,回道:「應該是明日用過早膳之後。」
「那今日可是有什麼安排?」顧海源繼續問道。
謝靜婭輕輕一笑,嫣紅的嘴唇輕抿,道:「祖母說今日裡要去下面的寺廟上香祈福。」
「你想去嗎?」顧海源只問她的想法。
謝靜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弄得顧海源有些詫異,見著他眼裡透著的迷茫,謝靜婭噗呲一聲的笑了。
顧海源見著她笑,竟微微地看著有些出神,她的美好他見過不少,可這樣的純真俏皮卻是第一次。
「去寺廟給菩薩上香,這是一件心裡積德的事情,但是要在那裡耗上大半天,我卻是不想的。」謝靜婭如實的將自己心裡所想告訴她。
顧海源輾轉一笑,道:「我讓初晨陪你去寺廟,上完香後我帶你倆去山上看看,可想?」
「山上若沒有好的東西,我可是不去的。」謝靜婭俏皮的問他。
顧海源略帶一絲神秘,「去了你就會知道的。」
謝靜婭抬頭,望了望西山的山上,這只是屬於西山的一小部份,西山共三座大山,一座是以京城書院和京城女院為主,另一座則是禁山,皇家有時候去那邊涉獵,第三座就是寺廟和溫泉山莊了。
「放心,雖然冰天雪地,卻不會危險。」他怕她擔心,所以解釋著。
他安排的事情,謝靜婭自是相信的,對著他點頭。
天潭園很大,顧海源很有耐心的陪著她走了不少路,細心的為她介紹著走過的風景,以及這裡一年四季的變化。
「你經常來這裡嗎?」謝靜婭問他。
顧海源點頭,「小時候來得多,那時候是父親和母親帶著我來,更多的時候是祖母和祖父帶著我來,在我印象中,祖母和祖父很恩愛,是我至今為止,見過最恩愛的夫妻。」
聽到恩愛夫妻,謝靜婭偷偷地瞄了顧海源一眼。
「這個地方就是祖父特意為了祖母而修建的,耗時十年。」顧海源環視著周邊,輕歎,「那個時候,我經常看到祖父陪著祖母寫字看書,聽雨賞雪,因著我是個孩子,他們從不忌諱我,有時候祖母還會逗我,說等我長大後,也和自己的妻子像他們一樣恩愛,當時我應的非常的快。」
說這話時,他就那樣望著她,一眨不眨。
「我打小的武功底子,基本上是在這裡修練的。那時候的日子很開心很開心,只是這種日子持續的時間不到一年,後來發生了兵亂,我祖父、我父親、我叔叔都戰死在戰場,我祖母在那種幾近絕望的環境中撐起了晉國公府。」
謝靜婭輕輕地伸出手,握著他,手心裡的溫度融化著他。
「而我在他們去世的的三年後,就被扔到了軍中,那時候我才八歲,我去軍中的時候,我身邊雖然有幾個身手不錯的護衛,但是心裡的害怕卻不少,可是一想到親人們的慘死,我必須不害怕,我得查出當年他們為什麼會敗得如此的慘。」
「是不是從那個時候起,你就很少笑?」在謝靜婭的印象中,她很少見著顧海源笑,為數不多的幾次笑,都讓謝靜婭覺得那笑儼如天上的白雲一樣舒心。
「經歷那場變故後,很少有能讓我開心笑的事情。漸漸的,也忘了笑。」
謝靜婭能想像得到,晉國公府最重要的男丁們,幾乎在那場戰鬥中犧牲,活著回來的也是殘疾,比如顧大老爺,在那場戰爭中雖然活著回來,卻失去了雙腿。
在經歷了這樣的變故後,顧海源定是以著同年人十倍的速度成長著,小小年紀便要去經歷大人們承受的事情。
「你去軍中的時候,你祖母和母親,沒有反對嗎?」謝靜婭問他。
顧海源若有所思,道:「我祖母骨子裡是非常要強的,但這一系列事情發生後,她對我們三兄弟說,必須得有一人去軍中,查出那場戰爭的真相,而我是自己主動去的。」
聽他這樣說,謝靜婭的心柔軟得發疼,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顧海源回握著她,另一隻手輕輕的撫了撫她額前掉下的幾個碎發,柔聲地說道:「那段日子雖然又苦又累又害怕,可是經歷過那段日子後,我整個人都渙發了另一種精神,這種精神一直伴隨著我對任何事情都不害怕。」
正是因為那一段磨礪,才成就了這般的顧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