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安邦抬起眼,輕瞇了一會,再次睜開,望向蘇氏的眼神也帶了一些別樣的意味。
「靜婭是個讓人後怕的,那你呢?」謝安邦與她在一起十幾年,對她也算得上深入瞭解,可是從她調查謝靜婭看來,謝安邦對她瞭解的似乎並不全面,至少有一些東西是他所不知道的。
蘇氏只是苦笑一聲,道:「妾身不過是佔了些運氣,若不是那送信之人得了瘟疫,這信也送不到我手上,這信若是送不到我手上,那妾身也就沒有機會查到五小姐的事情。」
「要查清楚靜婭的這一些底細,難道就不需要一些實力嗎?」謝安邦淡淡地回了一句。
在謝安邦心裡,蘇氏只不過是一介聰明的婦道人家,她的聰明和手段也僅是限於內宅的,能把手伸到外面,定是有什麼人與她接應,這接應她的人是誰?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來頭,與著蘇氏是什麼樣的關係?這些,謝安邦卻是不知的。
蘇氏心裡一沉,有些事情,她確實是瞞了謝安邦,因為他也不曾問過她,所以她就當他不需要知道。
「老爺,妾身的實力都是沾了您的光,外面與我接應的人不過是幾個得力的管事罷了,妾身現在也是當家主母了,對外面的一些行情也是需要瞭解的,自然也得安置幾個得力的幫手,您若是不放心的話,妾身回頭擬一份名單給你,那裡面的好些人都是咱謝府常年在外跑生意的掌櫃,在能力上自是不錯的。」
蘇氏這樣一說,謝安邦便沒有再追問下去,謝府的開支如果只是靠謝安邦的俸錄那是絕對養不活這麼一大家子的,自然也有著別的營收,除了下面孝敬的分子錢之外,謝府也有好些田產鋪面。
謝府的大部份鋪面和田產都是交給二老爺打理的,也有小部份的鋪面和田產是蘇氏管著,自蘇氏當了大太太之後,又從二老爺那裡轉了一部份產業過來,對於這些事情,謝安邦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蘇氏有這個心去管好,他自然也不會去挑破了說。
有著蘇氏和二老爺平分管著,自然就能制衡她們二者在鋪面和田產上的權力,當年謝安邦寵著她,在她還是姨娘的時候便接管著王氏打理的那些鋪面田產,轉正之後,自然是管得更寬了一些。
所以,蘇氏有著幾個得心的幫手,也是在情理之中,甚至,謝安邦對她有些刮目,能培養出得力的幫手,是體現一個主子的作為的。
往往聰明的主子,不是自己多有能力,而是自己能管理好一幫有能力的人替她賣力。
「有些事情,你別玩得太過火了就行,二弟那邊要是生了抱怨,對於我這個大哥來說,面子上那也是過不去的。」謝安邦只適當的點了她幾句。
「妾身在老爺身邊這麼多年了,這點子分寸還是能拿捏好的,您就儘管放心好了。」什麼時候該進攻什麼時候該退守,蘇氏都把握得宜。
蘇氏見著謝安邦已經慢慢的轉了方向,便進一步的勸進。
於是,她把謝靜嫣目前所處的環境,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有二皇子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謝安邦。
坦誠得沒有一絲的私心。
說完後,蘇氏便跪在了謝安邦的腿下,說道:「靜嫣這孩子走到這一步,都是妾身沒有教導好,老爺心裡有氣有怒儘管衝著妾身發便是,這是妾身應有的懲罰。」
卑謙的態度,是良好交談的開端。
提到謝靜嫣,謝安邦的怒氣始終都是浮的,蘇氏再怎麼求錯,也免不了謝安邦心裡那團簇動的火。
「我謝安邦在官場幾十年,沒想到到頭來,還要受女兒的名聲影響,她活在世上,活在眾人面前,那就是謝府的一個污點,她但凡有些臉面,就應該一盡白綾給了結了自己。」
「老爺說的都是理,大戶人家裡,如若有小姐出了這起子事,但凡有些臉面就該以死明志,全了家族名聲。」蘇氏一點一點的順著他的話說,而後在轉折,「現如今,妾身不想著靜嫣就這樣死,那也是因為靜嫣身上有著別的小姐沒有價值啊。」
謝安邦聽了她話,沒有立即應道,便是默許著蘇氏繼續說下去。
對此,蘇氏心裡一喜,繼續說道:「咱們謝府與著寧國公府的親事,那是勢在必行的,如果真的讓五小姐嫁了過去,老爺您就不擔心嗎?」
「就算她成了一介婦人,再通天又能怎樣呢?」謝安邦心裡還是有些看輕女子的能力,就像他眼裡蘇氏,再聰明那也只是限於內宅,卻忘了去想,這蘇氏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長大的。
她雖然是一介私生女,可她的母親是出身於官宦之家,經歷過抄家慘案,她的父親曾是權傾朝野的王丞相,為了進入丞相府,為了一步一步達到自己的目的,她的母親要教她如何生存在富貴家族,蘇氏得學會多少技巧和心機,不知不覺中耳濡目染的政治思路……這一切,成就的就不僅僅只是一個在內宅裡能鬥爭的蘇氏。
無論是遺傳還是後來醜婆有意的栽培,以及進入謝府後,與著謝安邦情投意合的那些年,她為他出的一些點子,王丞相在政治上的一些鋪路,多多少少都通過醜婆傳遞了一些在蘇氏的耳中。
謝安邦最大的一個毛病,就是對於一些事情過於自負,一些在他掌控之中的人和事,他都覺得那些都是他手中的跳棋,棋子想要翻身做他的主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正因為他的自負和好強,蘇氏能正中他的要害。
「老爺,您可別忘了,一個婦人要是有了仇恨,那她想要借助力量來翻身,便會想盡各種辦法,五小姐能借助自己嫁妝裡的銀錢開海貨鋪子,那她也能藉著寧國公府的背景掉轉頭來對付我們!」
這一刻,謝安邦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蘇氏,好像要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別的東西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