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靜婭回去院子時,湯雅如所在的屋子裡依舊緊閉著,悄然無聲。
見著她回來,半香立馬遞上一盞梅子水,「小姐,先用些梅子水潤潤嗓子。」
去一趟謝安邦的書房,少不得說些話,走來走去的,定也是渴的。
謝靜婭端起梅子水,吃了好幾口才放下來。
「湯小姐怎麼樣了?」謝靜婭詢問道。
半香對著她說道:「給湯小姐端進去的東西又撤回來了,還是一點東西都沒有吃。」
「嗯,我知道了,你們先退下吧!無論發生什麼聲音都不要進來,好好的在院子外面守著,別讓人進來!」謝靜婭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都退下去。
半夏跟半香得了令便退出去安排事宜。
待她們退出去之後,謝靜婭起了身,進了湯雅如所在的屋子裡。
因著拉了簾子,所以屋內的光線很是昏暗,湯雅如此刻的坐姿和神情與著剛坐下時一模一樣,旁邊的靈兒固執地站在她的旁邊,也一動不動。
謝靜婭對著靈兒揮了揮,示意她先出去。
靈兒邁動腳步的時候,腿一酸,差點跌到地上,謝靜婭眼疾手快扶住她,低聲道:「你出去休息一會吧!」
靈兒閃著一雙哭腫的紅眼,低啞著嗓子道:「五小姐,您與我家小姐一向要好,這一次,奴婢求您一定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只要能救我家小姐,您讓奴婢我做什麼都願意!」
謝靜婭輕吁一聲,「你家小姐的事情,定是我的事情,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靈兒得了謝靜婭的話,心裡寬慰了許多,抹了一眼便退了出去。
謝靜婭回過向,再次望向湯雅如。
窗簾子縫隙裡透來的點點光亮,正灑在湯雅如的側臉,不夠白皙的臉卻夠精緻的五官,柔和的瀰漫著一股子哀怨,長長的睫毛半垂著,一動不動,高挺的小鼻尖閃著一點小亮光,像滴露珠一樣垂掛在上面……
謝靜婭走近她,輕輕地晃了一下她的身子,卻是連看都不看謝靜婭一眼,如活死人一般不為所動。
「師姐,你難道就要一直這樣,不吃不喝不睡,直到七天後脫水而死,這樣你就有臉下去見你的父親母親和哥哥了嗎?」
湯雅如的眼睛輕微的眨了一下,卻依舊無動於衷。
「我知道這樣的打擊對你來說是致命的,甚至比要了你的命還要殘忍,可這殘忍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必須得學著去面對和解決問題,而不是逃避!」謝靜婭的聲音重了一些,希望以此來喚醒湯雅如的斗致。
她以為只要她刺激到湯雅如的心點上,她就會醒過來,可誰知,無論謝靜婭如何的軟磨硬泡,湯雅如就是不應她,甚至眼神都不願意給她一個。
湯雅如這是給自己設了一座牆,誰都進不去!
謝靜婭見著她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又是痛又是氣,一急之下將旁邊的一套茶具打落在了地上。
謝靜婭放出狠話道:「湯雅如,你若是再不回應我,我就讓你跟這茶杯一樣碎在地上,與其讓那些狼毒之人殺了你,還不如讓你死在我手下,這樣至少不會讓你受辱。」
見著她沒有動容的神情,這一次,謝靜婭抬起拳頭,一手揮了過去,重重的打在湯雅如的左肩心處,緊接著,謝靜婭也不再詢問她,對著湯雅如便是一陣拳打腳踢,除了臉,她哪都打。
最開始,湯雅如也不回擊,待到將她打倒在是,謝靜婭用腳狠狠地踢她,嘴裡還怒道:「湯雅如,我就是要讓你們湯府全族滅亡,然後留著你唯一的血脈來糟賤湯府的臉面,踢死你這個沒用的人。」
到後來,謝靜婭竟學起那些潑婦來,「你個沒用的賤蹄子,你就是個孬種……死了爹死了娘死了兄長,既然不想報仇,你怎麼不去死啊!」
「你不死,我就糟踐死你……踢死你!讓你們湯家永遠絕後!」
或許是絕後二字刺激到湯雅如,半垂的眼睛突然睜大,突然間便大聲地吼道:「啊……」
緊接著,便從地上爬了起來,「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替湯府報仇……」
湯雅如此刻就跟瘋了一樣,對著謝靜婭同樣還以拳打腳踢。
上天作證,謝靜婭打她傷她從未想過要碰她的臉,可是湯雅如此時完全當謝靜婭是那害死湯家全府之人,招招狠毒,打得謝靜婭連連後退,一邊退一邊跑,湯雅如就像瘋了一般,追著她便不放。
好在謝靜婭對自家院子管得較嚴,自清理了一批有異心的丫環婆子後,院子裡的人都規矩起來,但凡謝靜婭規定不可以進的地方,沒有資格的丫環婆子都是近不得身的。
謝靜婭退到院內一處寬敞的地方才停下來,屋子裡打得實在是太憋屈,還損害了不少好東西,雖然那些東西比起湯雅如來說根本不算啥,但原諒她也會心疼吧!好多都是珍品!
到了這寬敞且沒有珍藏品的地方,謝靜婭便放開懷來跟湯雅如打,不就是受點傷流點血吧,這點虧她還是吃得起的。
令謝靜婭沒有想到的是,這場架打下來,她的半邊臉被湯雅如一個拳頭揮過來腫了好大一塊,身子上手臂上的淤青東一聲西一塊,當然,湯雅如的身上也好不到哪去,嘴角流著血,手臂差點被謝靜婭給弄折,被她踢的滿身的傷痕……
站在外面的半夏半香和靈兒,看著這一幕,誰都不敢去拉,因為謝靜婭叮囑過她們,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管,只需要看好院子不放人進去就行。
打了也不知道多久,直到身上沒了一絲力氣,倆人雙雙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如若這會有人見到這一幕,絕不會相信這是閨閣裡的女子,一定不是,絕對不是!
湯雅如在經歷的一陣強烈的鬥爭後,倒在地上的她突然放聲大哭起來,絕對不是那種強忍著眼淚不流的情況,而是嚎啕大哭……
謝靜婭聽著這哭聲,第一次覺得哭聲是如此的讓人心裡慰貼,這種情況,能哭出來就說明一切事情都好辦。
果然,待湯雅如哭得嗓子都啞了的時候,她對著謝靜婭道:「去讓你的丫環給我準備吃的!」
「遵命,師姐!」謝靜婭連忙抱拳聽令,轉身便大喚著半夏,上膳!
得了令的丫環們,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待進來後見著兩位小姐的模樣,嚇得驚呼起來。
「去幫我們準備熱水,吃食,還有膏藥!」謝靜婭吩附她們,心情卻輕快起來。
待兩人收拾乾淨後,湯雅如在一旁邊放開著吃,謝靜婭則拿著冰塊一邊敷著自己的臉,一邊看著她大快朵頤,彷彿她吃的是人間美味一般。
好在現在就她們倆人,若不然她的丫環看見自家小姐這樣,指不定又得傷心半天。
待湯雅如用完膳後,她抬起頭對著謝靜婭道:「我要報仇!」
謝靜婭鬆開手,開口道:「好,我支持你!可是,現在不是時候,因為我們倆都太弱了,現在敵暗我明,我們連仇敵是誰都不知道!」
「我一定要報仇!」湯雅如咬著牙狠狠地說道。
謝靜婭看著這樣的她,她的內心不由得一陣愁,這會不會是湯雅如另一種變相的禁錮自己?
因著擔憂,謝靜婭只得細細地對她道:「報仇可以,但首先我們要明確自己目前的處境,今兒個我去了父親的書房,父親與我說了湯府之事,他說他會跟皇上爭取更多的保障下來,這樣的話,你活著的事實就勢必會被那些人知道。」
「依著我的猜測,他們現在應該不會對你動手,但難保以後不會,所以我們得想一條更穩妥的計劃來保障你日後的安全!」
對於這一點,湯雅如也是明白,她凝視著謝靜婭道:「要保障我日後的安全,那就必須得找一個強大的後台為我撐著門臉!」
湯府已經沒有人能為她撐門臉了,唯一的一條路那就是出嫁。
湯雅如能想到這一點,謝靜婭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當初,我與榮國公的親事只在商議中,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不知道……」
「不行!」謝靜婭直接打斷她,「榮國公府那一條路不可以走,史家齊的品性那麼差,並且榮國公府指不定跟那些人有牽扯,你若是嫁去那裡,豈不入了狼窩!」
謝靜婭說到這裡,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突然凝重起來……
見著她凝重而緊張的神情,湯雅如輕拍了她一下,「怎麼了?」
「我在想,如果榮國公府跟那些人是有牽扯的,那麼他們就極有可能會向皇上提這樁親事,因為把你放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謝靜婭分析得確實很有道理,湯雅如也很是贊同,「那如若是這樣,這親事我還嫁定了,若是我能更近的接近他們,也就能更全更快的掌握那邊的信息!」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們那邊的人絕不可能會讓你能接觸到任何機密的東西。」對於這一點,謝靜婭絕不懷疑,「你若是嫁去榮國公府,你這一輩子都毀了,我不同意!」
在謝靜婭看來,嫁去榮國公府,絕不是唯一的路。
「湯府都沒了,難道我還在乎被毀第二次嗎?」湯雅如冷著眼回道。
謝靜婭卻堅持著說,「這不僅僅是毀了你幸福的問題,你若是嫁去了榮國公府,內宅裡面有各種讓你死去的辦法,並且會讓你死得悄無聲息且死得理所當然。」
上一世,她是皇上親賜的親事,都能死得那樣光明正大,還是背著蕩婦的名聲……湯雅如從小就遠離內宅鬥爭,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那些精得要命的婦人給拿捏住把柄。
湯雅如沉吟著,神情裡透著焦慮和痛楚。
「如若我不嫁去榮國府,那我想要查到那些人,豈不是更難?」在湯雅如看來,與其被斗死在尋找報仇的路上,也不想孤獨的走在等待真相信出來的一天。
勳貴家族裡適婚的少爺肯定有不少,但是願意將湯雅如娶進府的,估計不會有,就算有,那一定是與那幫人有牽扯的。
沉吟了片刻,謝靜婭突然道,「還有一條路可以選!」
「什麼路?」湯雅如激動地站起身來。
謝靜婭閃動著靈慧的眼睛,微微一笑道:「讓當今皇上收你為義女,並賜你公主封號!」
「皇上收我為義女,還賜我公主封號?」湯雅如有些驚訝地張著嘴,不置信地問她,「皇上憑什麼要這麼做?」
「憑你是湯大人唯一的骨血,憑他需要你這顆棋子!」謝靜婭眼裡透著自信,毫不猶豫地說道。
湯雅如有一瞬間的失神,回過神問道:「我現在成這樣的,還有什麼東西是值得皇上來利用我當棋子的價值的。」
湯雅如失落的眼神,悲傷欲絕,她痛不是失去榮華富貴,而是失去至親。
「你要知道,昨天越北皇子來了京城,他是為什麼而來的,你我應該都知道。」謝靜婭就著這一點,大膽地猜測。
聽著她這麼一點撥,湯雅如醒悟道:「你的意思皇上需要我顆棋子去和親?」
謝靜婭堅定地點著。
湯雅如沉思良久後,覺得謝靜婭這確實是個不錯的建議,至少能保證她日後的安全,更重要的是越北這個強大的後台能有利於她查探很多事情,至少在手下的培養方面就會有利得多。
「可是,可是我們要怎麼讓皇上知道可以這樣呢?」湯雅如這樣問,自是贊同了謝靜婭的想法。
謝靜婭眼睛微微一瞇,輕笑道:「等皇上急的時候我們再急,等榮國公府忍不下去的時候我們再出手!」
見著湯雅如沒有回過勁,謝靜婭細細地解釋道:「我們一定要等榮國公府在皇上面前向你提親,只要我們確定了這一點,那就可以斷定榮國公府與著那幫人絕對脫不了干係!」
榮國公府若再想提親,必須得向皇上透露消息,榮國公府就算再尊貴,自是不敢跟皇上爭親!